清晨,青草露珠未歇,树上鸟儿啼鸣不休。
江乐洵方醒,神思如蒙薄雾。骤闻听窗外人声嘈杂,乱哄哄的。瞬间神志清明,猛地弹坐而起。心想:“难道大师兄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他一个人吗?这么感觉好像来很多人?”
当下下床走到门口,轻开门扉,露出一条缝,往院内一张。只见姜智背对门口,双臂大张,拦住几名少年。那几人身着淡黄劲装,腰悬长剑。与姜智装束相同。几人气焰嚣张,显是岫云宗弟子。为首一人面庞白皙,模样周正,但右眼却带着个黑色罩子,如同是白面书生扮山匪。更奇的是他身上并无佩戴刀剑,哪有上门找事不带家伙的?
那独眼少年眉头紧锁,显是已十分不耐烦,沉声道:“最后再说一遍,让开,我不想伤你。”
姜智斩钉截铁说道:“不让。”
一名满脸麻子的少年说道:“郁师兄,别跟这小子费口舌,抓起来打一顿再说。”
江乐洵心想:“怎么修仙之人也如地痞无赖一般,你们这样不是恃强凌弱吗?一群人欺负一个?”
姜智道:“事情闹大,你们不怕宗主责罚?”
独眼少年冷“哼”一声道:“责罚?我们不过是来找少主切磋修为?何罪之有?”
麻子少年道:“就是,听闻昨日少主受伤,我们切磋修为顺便探望一番,不知你为何一再阻拦?要不是郁师兄仁善,早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还不赶紧让滚开?”
姜智道:“不让。”
独眼少年似乎耐心已到极限,脸色阴沉道:“我本顾及同门之意,不愿向你动手。但你不识好歹,怪不得我了。”右手一挥,两名少年上前,分从左右抓向姜智手臂。
姜智修为低微,一个尚且不敌,何况是两人同时出手。还未及时出手反抗已被擒住,他自知修为比不过,还好体格健硕,有的是力气。当下用力挣扎起来,须臾,便与那两名弟子扭打在一起。幸好那二人只是将他擒住,并未使灵力与他相斗,否则哪容得的他这般无赖打法?
其实,灵力可通过清修或苦修获得。清修的灵力所需时日甚久,但修得的灵力却浑厚无比。苦修的灵力所需时日甚短,但修得的灵力漂浮不实,施展时威力自比不过清修的灵力。
灵力亦可通过服食丹药获得。但炼制一枚丹药所需的灵草灵药甚为珍贵,且炼制丹药过程稍有差池,丹药便会毁于一旦。门内的丹药都是宗主、少主、大师兄他们才有资格服食,修为浅薄的弟子们哪有机会?他们只能通过清修、苦修获得灵力。是以弟子们若不是比武或是性命攸关,甚少使用灵力。
江乐洵见状怒气上涌,心想:“我好歹是个少主,你们竟敢明目张胆在我的地盘抓我的人?真是无法无天。”便想推门而出呵斥一番,但转念又想:“可是他们人多,要真打起来,我打不过啊?”
此时,门外那独眼少年见那两人似乎要落于下风,向那麻子少年使了个眼色,说道:“给点教训就好,别打他脸。”
那麻子少年早已在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得到师兄示下,立即加入了群殴队伍。登时四名少年扭打作一团,姜智以一敌四。
江乐洵见状也顾不得能不能打得过对方,当下推门而出,厉声道:“住手。”他这般怒气冲冲,倒颇有“前主”那阴狠气势。
此时,地上四人,你抓我头发,我咬你胳膊,缠作一团,正打的火热。忽地闻言,姜智与那麻子少年们一齐停手,望向江乐洵。
江乐洵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他知道一定不能显一丝懦弱,否则这些人势必会蹬鼻子上脸。说道:“郁师兄,当着我的面打人?你觉得合适吗?”他先前听到麻子少年喊郁师兄,是以也跟着喊郁师兄。其实,他应该喊郁师弟才是。
独眼少年闻言一怔,不知对方何意,竟然称自己郁师弟。又想昨日之事毕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所见。也不知江乐洵是否如传闻那般,此刻也不敢太过于嚣张。笑道:“不过是师弟们之间的玩闹,若是有意殴打岂有不使用灵力之理?”使个眼色,那四人便放开了姜智,回到他身旁。
此时,各人均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简直不成体统。姜智勉力爬起,刚站起脚一软又要摔倒。随即,又强自站定,踱回江乐洵身旁,看样子被打的不轻。
江乐洵见姜智要摔倒时,便想冲过去扶他一把,但眼下情形不容他有丝毫与“前主”行为背道而驰,否则焉能威慑眼前这群少年。心中只不住地暗骂:“呸,四个人殴打一个,你跟我说玩闹?一群不要脸的家伙。”
那麻子少年见江乐洵看了姜智一眼,目光又扫视己方,揶揄道:“你昨天那般窝囊样早已传遍宗门,如此姿态唬谁呢?”
江乐洵心中腹诽:“这仙门的流言竟比村里奇闻异事传得还快?”脸上波澜不惊,横眼斜睨,轻飘飘地道:“是吗?………不如你来试试?”他话说的轻蔑,但心跳如擂鼓一般。
麻子少年只不过是乘口舌之快,见他如此威势,倒也不敢再说什么。江乐洵此言一出,也甚怕对方一受激,真出手向自己挑战,见他胆怯不禁心中一宽。
独眼少年说道:“听闻少主抱恙,是以过来探访。见少主这般英气勃发,想必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兴头正好,不如来切磋一二如何?”他用意要试探江乐洵是否如传言一般。
江乐洵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心想:“这位郁大哥,非要打架才有意思吗?”心念急转,却什么主意也想不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独眼少年也不待他回话,手一翻转,已召出佩剑,握在手中,正要向江乐洵出手。
不料,江乐洵此时却笑出声来,独眼少年疑惑道:“你笑什么?”其实是江乐洵太过紧张,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发笑。他心中叫苦不迭,心里暗骂:“不准笑,别笑了,这不是不是在找死吗?”五指死死掐住大腿,但即使很痛也没有压住嘴角的笑。
独眼少年见他这般,更加怒不可遏,又要出手。
江乐洵忽地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一面笑,一面说道:“切磋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大师兄今日要过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麻子少年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害怕,少拿大师兄来唬人。”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姜智说道:“是真的,大师兄今日确实会过来。”
独眼少年素知姜智脑子不太灵光,不善作伪。此刻见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所言多半属实。若是被大师兄碰上,定免不了责罚。当下收回剑,说道:“既然少主与大师兄有约,不妨明日到玉京论道台如何?”
原来宗门弟子禁止私斗,若要比试修为,需到玉京论道台。凡私斗者,需受二十戒律鞭,用自身灵力供养灵草一百天。是以门多以剑招、拳脚偷偷缠斗,若是被发现还可以以玩闹混淆。但若是使用灵力不仅波及的范围极大,伤及对方身上痕迹一目了然,自是躲不过。
江乐洵一心只想把对方忽悠走,见对方如此说,登时喜出望外。根本无暇细想玉京论道台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一口答应:“好。”
独眼少年衣袖一拂,说道:“我们走。”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铩羽而归。
待他们走远,江乐洵立事换了副面孔,忙在姜智身上查看。只见他除了脸上无伤,手上,脚上都是淤青与抓痕,还伴着纵横交错的陈年鞭痕,身上皮肤每一块好皮肉。心知是“前主”都是前主干的好事,群弟子也有份,不禁心下歉然。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姜智嘿嘿一笑,说道:“没事,少主不必挂怀。”
江乐洵道:“你受伤后没有涂药吗?宗门内难道没有灵药能治愈?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疤痕?”
姜智道:“少主,灵药是有的。不过你不让我涂用药,你说留着伤痕我才会长记性。”
江乐洵:“………………江乐洵你真不是个东西。”
姜智道:“少主,你……….”
江乐洵道:“好了,以后你可以用灵药,现在就去把灵药拿过来。”姜智应声而去。
屋内,两人一站一坐,姜智光着膀子坐着,江乐洵站着为他细细擦药。忽地想起那独眼少年,问道:“要跟我打架的那少年叫什么,他厉害吗?”
姜智道:“那是郁师兄,郁明澄。不过你得叫他郁师弟才对,刚才你叫错了。他资质极佳,因而被玄尘长老收为关门弟子。”
江乐洵点了点头,心想:“虽是叫错,好歹有惊无险。”又道:“他怎么带着眼罩啊?”
姜智道:“少主,他眼睛是与你比试修为时,被你误伤,没想到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其实,并非误伤,只有当时的“江乐洵”心中清楚,那是有意为之。
姜智又续道:“对了,郁师兄在修习一门功法在要紧关头时,少主你好心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他却说你有意引他走火入魔,当真不识好人心。这种人活该每日深夜受那奇寒彻骨反噬。”他今日被打,心中有气,所说之言全偏向江乐洵,把过错全推到对方头上。
江乐洵闻言手一抖,戳到伤口。姜智痛的叫出声来:“好痛。”
江乐洵道:“别动,忍着。”姜智便不出声了,乖乖坐着。
江乐洵心道:“你这个傻子,他能有什么好心,多半又是他搞的鬼。”又想:“这天杀的,到底得罪多少人?来一个何逸之,现下又是一个郁明澄。”
不多时,江乐洵已帮他擦好药,说道:“你伤口还未痊愈,少碰水。”一抬头不禁吓一怔。只见姜智转头看着自己,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乐洵登时莫名其妙,说道:“停。”
姜智立即制止了哭声,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地说道:“少主,你待我真好。”
江乐洵反手就是往他头上轻拍一掌,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一说完,忽地想起大师兄好像也这样说过,心道:“他怎么还没来?难道他们改变主意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提鬼。一转头,门口悄无声息站着一名白袍少年,面目俊美,神色淡然。手中托着木盘,盘中有个极小巧的锦盒,另有一个碗三个碟子,各盛着吃食。
江乐洵定睛一看,正是那“三菜一汤”紫霞流云丝、玄黄地魄酥、九幽千面菌以及冒着小气泡的谪仙羹。
江乐洵心头一震,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怎么又是这些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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