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忽觉左腕一松,斜眼一瞥,那银环竟自行脱落。李铁柱瞬间清醒,只一呆滞,随即精神大振,拼命挣扎着向上游去。或许是濒死之际突生神力,他竟如鱼得水,身形迅疾。不多时便见到头顶一抹光亮,心中大喜,游得愈发奋力。
不一会,越来越亮,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忽地迎面扑来一人,快速欺近,兜头按着李铁柱往下沉去。李铁柱胡乱挣扎间看清那人的面貌,正是那少年,登时心中凉了半截。
少年面目狰狞,只拼命将李铁柱往下按去,两人瞬间扭作一团。李铁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胡乱抓打间,竟一脚将那少年踹开,又往上游去。幸亏他时常到水里抓鱼捉虾,夏季更是泡在水里。是以水性极好,否则若是只旱鸭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李铁柱如同是绝境中看见一线生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拼命冲向那光亮。本以为那是水面,却没想身子冲出时,忽感周身事物绵软,载浮载沉,如入云端。在水中挣扎许久,他早已精疲力竭。也不管这是仙境还是地狱,是凶是吉,只觉甚为温暖舒适,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李铁柱身子一哆嗦,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特大冰锥悬在顶部,正对他脑门,其它小冰锥参差不齐散布在顶部各处,眼前这大冰锥若是掉下保准能砸的他脑浆迸裂,血溅当场。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让他躺在这绝佳的位置。接着又察觉卧身处坚硬冰冷,多半是躺冰块上了。虽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能感知到冷,证明没死。
李铁柱一骨碌爬起,谁知忽地立足不定,又一屁股坐下。原来是起猛了头重脚轻,缓了片刻,这才好受些。环顾四周,洞壁地上结满了约莫半尺厚的冰层,这冰层深处不知是玉石还是何物莹润生光,因此洞内既无烛火也无孔隙,洞内却并不幽暗,反而光线柔和。忽瞥见一池冷泉,水面寒烟弥漫,轻泛涟漪。心中诧异:“真是怪事,这里这么冷,这泉水竟然不结冰?”
他好奇心起,站起身慢慢走到泉边,正想看看泉水有何特意之处。忽见冷泉中浮现一人,面庞净若初雪,长眉俊目,细梁薄唇,正是在南萍镇遇上的那少年。四目相对,登时心头大震,如遇大敌。心想:“这老兄,阴魂不散啊。”还不及细想,惊惶间身子自然而然转身就跑。却不料脚下一滑,“啪”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摔倒把他摔醒了。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要真是他早就破水而出来杀我了,哪能到现在还窝在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又慢慢挪到冷泉边,但还是不敢靠太近。冷泉水波微荡,寒烟依旧,哪里像有人藏在水中。
李铁柱胆子大起来,探头靠近泉边张望。只见泉中露出一人上半张脸,觉得很是眼熟。他眼睛一眨,水中的那对眼睛也跟着眨眼。心下更是奇怪,又往前挪动,水中那人本来只上半张脸,此刻连鼻子里露出。他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索性直接整个人趴在泉边,如同照镜子般。
这时,李铁柱这才确定心中所想,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脸,水中那人也伸手摸了摸脸。他先前甫一见到那少年的脸,只吓得魂飞天外,根本没有留意到水中是倒影,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他颓然坐倒,又看了看身上,只见身上穿的与那少年身上的衣衫别无二致,不过身上的衣衫一尘不染,没有血迹,显然是更换过的。
他呆呆的坐着,好多疑问在心头来回盘旋:
“我怎么变成那少年的模样?难道我占了他的身体?”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那少年死了没有?”
良久,终究没想明白,心道:“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没死,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再说,好像副皮囊还不错诶。”这样想着,不自禁又走到泉边,如同照镜子般细细端详起来。
此时,他赤足踏在冰层上,身穿淡黄衣衫,长身玉立,身上皮肉更是洁白无瑕。当真是越看越称心。只唯一不满的是这张脸笑起来会让人觉得笑里藏刀或是三分妖异的艳。心想:“怪不得我在冰窟里穿这么少也不觉得冷,原来是这仙体抗冻啊。”
忽地心里转过一个念头,心想:“如果我占了那少年的身体,那我现在岂不是变成仙人了?我是不是也有仙法?”
他见过戏台上扮演的仙人施法,当下依葫芦画瓢,右手拇指扳住无名指与小指,食指中指并拢正想往冰面一指,忽地停住不动,心想:“这毕竟是仙法,法力无边,万一我控制不住,把这地方炸了,也把自己炸死怎么办?”伸手轻拍额头,自言自语道:“李铁柱啊,李铁柱?你能不能长点心?”
须臾,只憋得他心痒难搔,坐立不安。又想:“我少用点力气不就好了,只轻轻的。”他只道使用灵力与使力气一般无二,力气大灵力多,力气小灵力变少。
他打定主意,再度捏起食中二指,闭目轻轻往地下一点。本以会有开碑裂石之势,却没听到半分声息。睁开眼一看,冰面莫说裂痕,连一丝划痕也不曾留下。
李铁柱看了看手指,又看了冰层。心想:“难道是我用力太小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指点出,这回鼓足了十成劲力。只见一小团白光从指尖射出,软绵绵落在冰层,“嗤”的一声响,冰面炸了个拇指大的小坑。
他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虽威力甚小,但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灵力的人而言,认为这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仙法了。欢呼雀跃之际,又连连点了几下,均炸出不少小坑。
其实他体内灵力充沛,只不过他从未修习使用之法,不懂如何运转使用灵力,是以只能点出这些许软绵的灵力。
正欢喜间,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又在发什么疯?”声音低沉,甚是悦耳动听。
李铁柱闻言,心中一凛,寻声望去。只见冰洞入口那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银白色长袍,身形颀长挺拔,如玉山将倾。面如冠玉,如琢如磨,清俊绝伦。不过俊极冷极,冷的不近人情。
两人目光相撞,李铁柱如被定住了般,脑子嗡嗡作响,心头只盘旋两字:“好看。”
良久,又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没事就赶紧滚回去。”这句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他浇醒。李铁柱心想:“怎么仙人都这么凶?”
忽地眼角瞥似乎还有一人,细看时只见他身穿淡黄劲装,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老实巴交的模样。见李铁柱在打量自己,咧嘴笑道:“少主。”
此人名为姜智,因悟性太差,入门几年,却只勉强学会御剑。按宗门规矩本该淘汰,偏是江乐洵横插一脚,硬将他留了下来。姜智一生的志愿便是能留在仙门,江乐洵出面保他,于他而言简直是天神下凡,从此死心塌地围在江乐洵身边。因他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江乐洵得了个现成的出气筒,倒也乐得留他。然而姜智哪里知晓,江乐洵当时不过是要与大师兄作对而已——大师兄按门规赶人,他偏要保下。
李铁柱见着两人天差地别的容貌,一个目光冷若冰霜,一个目光热泪盈眶。眉头一皱,心想:“也不是每个仙人都长的好看。他叫我少主?这凶神恶煞的少年人竟然是少主?”
姜智走上前来,又道:“少主,你昏迷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没想到醒来却变成这样?”说着哽咽起来。
李铁柱:“…………..”心道:“变成哪样?”
旁边白袍少年冷哼一声,说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他死不了。”
姜智抽噎着说道:“可是你看他刚刚一会对着泉水笑,一会又对着冰面乱指乱点,这肯定是不正常了。”
李铁柱心道:“喂喂喂,什么叫不正常?”但转念一想:“这行为听起来好像确实不像正常人,倒有些像失心疯。等等?这么说他们早就到了,不会看出货不对板吧!”偷眼瞧了那白袍少年一眼。
那白袍少年似乎不愿听姜智哭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李铁柱见姜智如此关心自己,料定是前主的好朋友,可向他打听那白袍少年是谁。说道:“那个,我现在头脑有些混乱,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智一听,眼泪夺眶而出,哭到:“完了,完了,少主,我是姜智啊。”
李铁柱道:“停,不准哭。”
姜智立马就收住了,像是训练有素一般,眼泪说没就没。李铁柱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姜智慢慢走近,李铁柱扬手准备搭上姜智的肩头,他认为这样显得关系好容易问话。却不料姜智连忙双手抱头躲避。
李铁柱满腹狐疑,问道:“你干嘛?”
姜智嗫嚅道:“少主,你想便就打,只是别老是打我头,万一打傻了,以后谁帮你跑腿啊。”
李铁柱闻言一惊,心想:“难道以前我经常打他?”这时他离得近了,只见他眼部有淡淡乌青,左颊有道淡淡的道痕,因他肤色黝黑,是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李铁柱忙拉起他衣袖查看,手臂上是一道道鞭痕,新旧交集,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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