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到处都弥漫着雾蒙蒙的尘土,高墙最上方的狭小窗口,也只能照进几分可怜的阳光。
正中央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男人,半张脸都藏匿着阴影处。
当他缓缓向前探身,阴影处的脸也展现出来,纹身遮盖住了半张脸。
细看之下能发现,蜿蜒曲折的黑色纹身下,是凹凸不同的弧度。
如果猜得没错,这个人曾经受过很严重的烧伤。
蛇一般的眸子在余辉辉身上上下打量:“你是谁?”
“蛇爷,他是顾帆那狗崽子的同学。”不等余辉辉说话,顾绍军立马狗腿子般,跑过去,“就是这混账,把顾琴姐弟俩放跑了。”
一听自己要的人跑了,蛇爷眼角抽动了下,冷笑一声:“胆子不小,我要的人也敢救?”
狼头纹身男脑子里还回荡着余辉辉酥酥语气喊出的那声‘哥’:“蛇爷,虽然他放跑了人,但也亲自来见您了,他.....”
不等再说后面的话,他就被蛇爷一个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气氛变得僵硬而压抑,所有人呼吸之间的转换也变得小心翼翼。
蛇爷起身,走过来:“既然都能放走人,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想见你。”
一句话,愣是让蛇爷多看了他一会儿,才笑了起来:“想见我?”
“听说蛇爷是开赌场的,”余辉辉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所以,我想来赌一把。”
蛇爷看着他,确实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出任何恐惧,心中不快:“和我赌,你有几条命?”
“一条。”
“哈哈哈哈哈,”蛇爷仰面大笑,“我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余辉辉不语,神情认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救顾琴,”蛇爷围着他走了两步,思索着,“你喜欢她?”他的眼神探究打量在余辉辉脸上,“哦,不。是因为那个叫顾帆的弟弟?”
余辉辉眼睫抖了一下,蛇爷立马拍起手来:“啧啧啧,虽然现在同性恋爱合法,但我这么个传统的人,还是没办法理解。”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我现在似乎有点儿懂了。”
对于一个罪犯,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对方一直握有主动权。
“蛇爷,如果不敢和我赌,直说就好。”
这次蛇爷倒是没笑,目光轻轻落在余辉辉唇上:“好,那就来赌一把;但是,赌注我来定。”
余辉辉深知这里信号极差,即便他和卧底警察留了线索,警方寻找摸索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他的任务,就是争取时间。
“你想要什么赌注?”他问。
蛇爷伸出手,轻轻一指:“你。”
余辉辉瞳孔瞬间放大:“什...什么?”
“我说,我要你。”蛇爷轻轻搓着指尖,压下心燥,“输了,以后天天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莫大的屈辱,让他愤怒,后槽牙紧咬。
“怎么?不敢?”蛇爷笑着说,“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他说,“别说赌了,就算没这场赌,我也照样能让你天天洗干净,在床上等我去干。”
前后都是死路,余辉辉明白,这不过是一场对于蛇爷来说,有趣的游戏而已。
不论上不上赌桌,他的输早就注定了。
余辉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这个变态:“那你输了呢?”
“哈哈哈哈,不错。还敢提条件。”蛇爷很满意这个宠物,“我输了,那就便宜你了。”
他蹙眉:“什么意思?”
“我洗干净在床上等你,哈哈哈哈哈。”
无耻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仓房里。
“我不要。”
笑声嘎然而止:“什么?”
余辉辉指着顾绍军:“我要这个人,从此以后不准出现在顾帆和顾琴的世界里。”
蛇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歪头看过去,吩咐旁边的人:“去,把他剁碎扔山里喂野狗。”
“啊,蛇爷,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还有儿子和女儿,我把他们都抓来孝敬您。”
几个混子架着顾绍军,就要动手。
“等一下。”余辉辉及时开口阻止了那把要扎进顾绍军肚子里的刀。
蛇爷摸着下巴,疑惑:“怎么了,宝贝?”
“我们还没有开始赌。”
“哦,对。”蛇爷很开心能玩一场怡情游戏,吩咐人,“去备骰子。”
狼头纹身男,拿了两个骰盅和八个骰子过来:“比点数大小,三局两胜。”
空中传来骰子响动的声音,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咚!
两个骰盅,同时扣在桌上。
蛇爷的眼神一定游荡在余辉辉领口露出来的那片白皙的脖颈上:“你和那个叫顾帆的,是什么关系?”
“大学同学。”
“哦,这算是青春校园恋爱了?”蛇爷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
狼头纹身男喊了一声:“开。”
十四点比十一点。
余辉辉赢。
第二局开始,骰子在盅里碰撞,发出嘎啦嘎啦的响。
蛇爷对这个爱答不理的人,很是喜欢:“那你们是谁先追得谁?”
余辉辉觉得他问得问题越来越离谱了,就不理。
“还是——”蛇爷笑笑,“谁先喜欢上得谁?”
“这把你要是再输,”余辉辉提醒,“就彻底输了。”
没想到,蛇爷自负会读心:“是你,先喜欢上的顾帆?”
咚!
余辉辉先扣下骰盅,自行开了:“豹子。”
第三局,余辉辉心里已经有点儿慌了。
警方再不来,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小可爱,你怎么心不在焉啊?”蛇爷说,“别想了,就算你喜欢的人来,也救不了你。”
余辉辉瞥他一眼:“蛇爷不说废话,是没办法生活吗?”
旁边的小弟都震惊了,只有那位卧底警察不怎么惊讶,毕竟辉少爷的身份,怎么会把这些垃圾放在眼里?
“哈哈哈,没想到还挺烈,一提到顾帆就情绪失控,”蛇爷说,“这个人在你心里,很重要吧?”
咚!
余辉辉把骰盅扣在桌上,打断了他说话:“开不开?”
“开,当然开。”蛇爷晃着扣在桌上的骰盅,“你说,我要是宰了顾帆,你会不会对他死心?”
“你敢?”
嘶~
这不要命的怼人,这个人是疯了吗?
随着骰盅扣在桌上,三声‘开’之后,余辉辉知道拖不下去了,冷汗从从脸颊流下。
蛇爷笑着鼓掌称赞:“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三把全赢了。”
余辉辉余光瞥向旁边紧闭的仓房铁门,耳膜被越来越快鼓动的心跳震得痛。
“走吧,后面有床。”蛇爷起身,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向他伸过手来。
那只手越来越近,想即将要锁在脖颈上的铁链,带着恐惧和压迫袭来。
“啊~”
随着一声惨叫,铁链被刀子扎进桌上,流出鲜红的血。
顾帆握着刀,穿过那只手,死死钉在桌上。
余辉辉缓缓看向他,呼吸还停留着恐惧中,咽了咽喉:“你...你来了...”
“对不起,”顾帆一把将他抱紧怀里,两个人的心跳都印进了彼此的胸膛,“我来晚了。”
蛇爷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戏耍过,抄起旁边的铁棍狠狠拿了过去。
背对着的顾帆自然不清楚危险的逼近,但余辉辉看见了整个过程,一把将顾帆扯开。
那根铁棍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太阳穴上,雾蒙蒙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
听到的也只是一些空洞的声音和囫囵不清的画面。
“余辉辉,”顾帆一脚将蛇爷踢倒,抱起昏过去的人往外冲,“救人救人。”
希哥立马将人扶到自己车上,看着余辉辉头上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踩下油门,一刻不停赶到最近的医院。
急救手术室外,顾帆浑身沾满了余辉辉的血,心急如焚坐在那里。
回顾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仿佛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境。
在大仓门外他就听到了余辉辉和那个黑心赌场老板的所有谈话,让顾绍军不再出现在他和姐姐的世界里,在黑心赌场老板问是不是喜欢他时的沉默,和威胁要杀他时,说出的那句‘你敢’。
他知道,此生此世,都会和余辉辉纠缠不休了。
这一生,从未有陌生人为他做到这个程度。
从出生开始,他在失去母爱的世界生存,在父亲的家暴下长大,与姐姐相依为命。
最后考入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已经确定会拥有前途较好的人生后,他也是在不断打工和委曲求全中过活。
面对强权的欺负,面对生活的苦难,他顾帆,永远都学不会低头。
急救室的红灯换了绿灯,手术后的余辉辉被推出来转入普通病房。
他坐在病床边,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最后认命:“余辉辉,你赢了。”
这是校霸从学校和他不对付开始,一直就想听到的话。
这次,他低头了。
“医生,”顾帆看着病床上的人,“他怎么样?”
“病人头部受伤,幸好送治及时,”医生停顿了下,“不过,血痂很难彻底清除,有一部分太靠近中枢神经系统,所以并不敢太过去清理。”
顾帆震惊抬头:“所以,他脑袋里会留有血块?!”
“是,不过只要以后不过于情绪激动去刺激,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要是,不小心刺激到,”顾帆的声音越来越抖,“会怎么样?”
医生眉心微蹙:“不好说,有可能会失忆。”
那一刻,顾帆感觉肩膀沉重。
躺在这里的人,是他才对。
为什么要替他挡那一下?
一连七天,顾帆都亲自照顾昏迷中的余辉辉,寸步不离守在病床边。
顾琴和二壮听到消息赶到时,就看见顾帆背影颓废坐着病床边看着余辉辉,于是默默退了出去。
“别打扰他们了,”希哥走过来,“现在的我们,谁都帮不上忙。”
顾琴看了眼病房门,内心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和你没有关系,”二壮说,“是顾绍军造的孽。”
希哥叹息:“虽然贩卖人口组织已经全被抓捕,顾绍军也蹲了大狱,可受到伤害的人身上,却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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