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在耳朵里放出空音,无动无静的迷宫里,只有死胡同里的镜面如水一样平整地反射着散漫的天光。
“吱呀——”
一声铁门开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安全屋”的方向传来,如同清晨的闹钟一般,叫醒了这个毫无生气的意识海。
一道微弱的手电光,谨慎地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并不明亮的光线,很快融入到了外面的明亮中。
得以清晰的视线,似乎让门后的人松了口气,当即一把将铁门推开了。
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安全屋”内,似乎骤然便驱散了黑夜的冰冷和死亡的凝重,让整个房间内斗焕然新生了一般。
“天亮了。”
伴随着[陆宴]那仿佛光明的宣誓,紧绷着神经的那几个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从泥潭中解脱了一样,就连他们的身形,都显得有些散漫起来。
可现在,并不是真正放松的时候。
休息过一夜,蔡杏儿的神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她脸上的忧心更盛,道:“陆先生,白先生……我们是不是,今天必须离开这里?”她看了看那几个电量不足的手电筒。
正如预期的一样,剩余手电筒的电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度过第二个夜晚。
严峻的现实,让刚刚放松下去的气氛,重新紧张了起来。
“而且他们的情况,也不能再拖了。”鬼火少年少见地提醒了起来。
高俊和聂子麒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更加不好。高俊更是难受到,整个人几乎都要靠在鬼火少年的身上了。
一看到那两个受伤的人,一名男子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聂子麒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又复杂,以至于他张了张嘴,惶恐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转头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存在感极低的自己,似乎并没有人在意。
这顿时让他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只能尴尬地舔了舔嘴角,转而向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起来。
“我说,昨天晚上怎么就让那个姓聂的进来了?李亚都分不清真假,怎么当时就让他进来了?”话语中不免带着几分狐疑和猜忌。
支着耳朵听那人同样对他不在意,他挑了挑眉,只道:“陆哨兵带进来的人,总不会有错吧。”
“……”那人顿时哑了口,目光在[陆宴]的身上游走了一番。
是啊,[陆宴]带回来的人,而且,白熵已经确认了他的真实性。
总不会有错吧……?
这人心中打鼓,[陆宴]却对人们心中的各色想法毫无兴趣。
闲暇一般,他拆了根棒棒糖塞在嘴里,含糊地向白熵挑了挑眉,道:“有关这个魇兽和意识海的事情,昨天你都总结出什么了?”
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平静地看着他,好像从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一般,依旧回应着[陆宴]的问题,道:“陆先生,参考昨晚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得出有关该意识海更多的规则。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有:该意识海中的怪物,具有一定的畏光属性;该意识海中的怪物可以对人类进行复制行为。”
依旧是昨天的两条分析,最少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分析出什么新的内容。
规则总结停滞不前,这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现象。顿时有几人好奇又紧张起来,忙不迭问道:“这个魇兽的意识海,到底有几条规则啊?”
除了蔡杏儿,都是第一次被卷进来的人,眼下环境安全,他们的思绪似乎也比昨晚稳定了不少,可以思考更多的事情了。
“没有定性。”答案虽然残忍,但白熵还是告知了他们,“依照魇兽年龄的大小和身体的强弱,它们意识海中的规则数量也不尽相同。年龄较小的魇兽可能存在多条规则,而年长一些的魇兽,可能只会保留一条规则。”
这顿时让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甚至嘟囔起来,道:“这要是有十几条规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未知的危险,似乎让外面的迷宫也变得不安全了,不过还是有人壮了胆子,热切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知道这些规则?现在外面已经天亮了,我们是不是有足够的时间,去外面寻找规则?就像是你们昨天发现规则那样。”
他充满希冀的热情自然是好,可[陆宴]的声音却打断了他,残酷道:“我不建议。”
白熵便没有回话,目光冷漠地看向[陆宴],并不认为这个非人的生物会有什么好心的行为。
然而[陆宴]却惟妙惟肖地尽职尽责,甚至看着那些普通人冷笑一声,道:“当然,如果你们想以身试险的话,我并不拦着。”
这话当即让那些普通人白了脸色,没人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他们不是哨兵向导,没有强悍的精神体。于普通人而言,有些规则,或许就是用命试出来的。
而触犯规则的下场,或许就像是昨晚的李亚一样……
一想到昨晚被关在门外的李亚,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发毛,有人的眼神更忍不住要往门外瞥去,似乎想看看昨晚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然而门外的草坪上,只有一片翠绿在招摇。
没有血迹,没有残存的人体组织,没有任何李亚存在过的痕迹。
他好像,从未来过这里……
而现实情况是,他极有可能已经被怪物吃干抹净,甚至……连血迹都被舔舐干净了。
一想到那种场面,那人当即打了个冷颤,不敢往门外再看一眼。
看出这几个人对门外的恐惧加深,[陆宴]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转而看向了旁边平静且毫无恐惧之意的白熵。他随意地指了指,便命令似的道:“他们留在这里还算安全,你跟我走,去迷宫里面找找线索。”
[陆宴]的目的很明确,白熵也没有拒绝,理了理衣服站起来便要跟他走。
无人察觉的视线里,[陆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莫测的笑意,似乎有什么隐秘的计划即将得逞。
他期待地看着白熵,像是等待猎物入瓮的猛兽。
“等一下!”
然而蔡杏儿,却叫住了“猎物”的脚步。
[陆宴]顿时烦躁起来,不爽地看着这个屡次打乱他计划的女孩,眼神中的光在不易察觉中滑过一丝凶狠。
此刻的女孩似乎已经鼓足了勇气,可她不安地搓着手,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惶恐。骑虎难下,蔡杏儿此刻只能强压下疯狂的心跳,绷紧了坚毅的表情,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找线索。”
她不是在征求,而是在说明自己的态度。
如此勇气,顿时让其他人都困惑起来,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只身犯险。
“外面很危险的。”
那鬼火少年反而开口了,似是好心提心她。
可蔡杏儿决心已定,鬼火少年的话没有动摇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决起来,道:“我是第二次被卷进来的,我有经验,我也可以帮你们!”她主动的急切。
这让[陆宴]不免撇了撇嘴角,他有些为难似的看向白熵,假意询问道:“你的意见呢?”
白熵依旧面不改色,道:“蔡小姐拥有一定的经验,昨天也曾协助我观测到了怪物畏光的规则。我认为,蔡小姐或许可以帮助到我们。”
白熵向着蔡杏儿的结论,让紧张的女孩稍稍松了口气。可她又不敢完全松懈,小心地看[陆宴]的决定。
[陆宴]似乎还有些烦躁,他啧啧两声,最终妥协道:“行,但是我要说,你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我可管不了你。”
如此不近人情,[陆宴]说完,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可蔡杏儿脸上的表情顿时绽开了,她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又像是离开了囚笼的飞鸟,跟上白熵的脚步,简直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
“安全屋”里已经并不安全了,与其跟那些不知真假的人待在一起,跟陆宴和白熵待在一起的安全系数,明显更高一些!
看着蔡杏儿的表情,刚刚意识到什么情况的男人顿时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他忙不迭跟上两步,妄图也像蔡杏儿一样,同白熵说点什么自己有用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意识到自己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
不仅没有作用,甚至昨天,他们还害死了李亚。
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男人迷茫地站在门口,看着白熵三人的身影,往迷宫的深处走去。
“你怎么了?”
身后,鬼火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对男人的状态格外关注。
“……”
男人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平静的少年,好像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同样都是被卷进来的人,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甚至还去照顾有问题的聂子麒……不对,聂子麒既然有问题,那么高俊?!
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崩离析起来。
然而鬼火少年却似乎看不到他的恐慌,反而笑起来,关切道:“迷宫里面危险,交给他们去探索也是好事,我们就在‘安全屋’里等他回来吧。”
“这样危险的迷宫,要是在里面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也并不意外吧。”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男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却只看到少年嘴角露出的莫测笑容。没来得及阻止,他的手已经顺势带在了铁门上。
吱呀声如同转动的铁锈,在空寂的迷宫中回响,伴随着轰然一声,“安全屋”的门,被缓缓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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