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玉衡霁就被杂物间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了——主要是那鸟叫得实在太欢快，跟他此刻酸痛的腰背和满鼻子的灰尘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龇牙咧嘴地从一堆不知名的杂物中爬起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昨晚梦里他好像还在指挥厉绝使用“恶之波动”对付一群嗡嗡叫的烈雀（大概是被蚊子吵的），结果醒来发现自己被一条破旧的拂尘缠住了脖子，差点提前去见玄尘老头。
“这训练家当得……也太费命了。”他一边吐槽，一边揉着脖子走出杂物间。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院子里静悄悄的。
玉衡霁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原本的卧室，房门依旧紧闭。
小家伙还没醒？还是醒了不敢出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嗯，看来是还没醒。小孩子受了伤又受了惊吓，确实需要多睡会儿。
玉衡霁顿时感到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得给新徒弟准备一顿像样的早餐！虽然“像样”这个词在他的食谱里定义相当宽泛。
他钻进厨房，开始翻箱倒柜。米缸快见底了，鸡蛋没有，肉更别提。最后只找出小半袋粗面，还有昨天剩下的一点咸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玉衡仙师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发愁。
难道真要上演“师尊一大早河边垂钓只为徒儿一口鲜汤”的苦情戏码？算了，估计鱼没钓到，他自己先喂了鱼。
他盯着那点粗面，灵机一动。
有了！
半个时辰后，当日头升高一些，厉绝推开房门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那新鲜出炉的师尊，正站在院子里那口小破炉子前，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小心翼翼地……摊着饼？
只见玉衡霁手法生疏，甚至有点手忙脚乱，额头上还沾了点面粉。
炉子上的平底锅里，一张看起来厚薄不均、边缘甚至有点焦黑的饼正在成型，散发出混合着焦香和面香的味道。
厉绝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
玉衡霁一回头，看见徒弟出来了，立刻露出一个灿烂且带着点尴尬的笑容：“徒儿醒啦？稍等片刻，为师……为师正在炼制本门秘传的‘乾坤一气饼’！马上就好！”
厉绝：“……”
他看着锅里那张实在称不上美观的饼，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怀疑。
玉衡霁老脸一红，强行解释：“咳咳，卖相不重要，重在内涵！此饼蕴含为师独特的……灵气梳理手法，对恢复元气大有裨益！”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面粉不够，只能摊薄饼，结果火候还没掌握好吧？
终于，在一番折腾后，两张卖相凄惨但总算能吃的饼出炉了。
玉衡霁郑重其事地将其中一张稍微好看点的也只是相对而言，放到厉绝面前的石桌上，又给他倒了一碗清水。
“来，尝尝为师的手艺！”玉衡霁期待地看着他，自己拿起另一张焦黑更明显的饼，咬了一口，嚼了两下，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嗯！外焦里嫩，灵气充沛！快吃！”
厉绝看了看饼，又看了看努力表演“很好吃”的师尊，迟疑地拿起饼，小口咬了一下。
味道……很一般，甚至有点糊味，而且确实很干，需要就着水才能咽下去。
但至少是热的，能填饱肚子。
他默默地吃着，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玉衡霁看着徒弟安静吃饭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同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看！他也能把崽养活！
吃完这顿“豪华”早餐，玉衡霁觉得是时候开始履行师尊的职责了——传道授业解惑。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严肃的表情：“徒儿，既然你已入我门下，今日为师便传你本门筑基心法——《玉衡引气诀》。”
他走进屋里，从那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珍而重之地捧出一枚颜色暗淡、边缘甚至有点破损的玉简。
“此乃我玉衡宗不传之秘，唯有亲传弟子方可修习。”玉衡霁一脸凝重地将玉简递给厉绝，“你需凝心静神，将意念沉入其中，细细感悟。”
厉绝接过那枚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玉简，依言照做。
玉衡霁紧张地看着他。这《玉衡引气诀》是玄尘老头留下的最基础的大路货引气法门。
据说在末法时代前是给外门弟子打基础用的，如今却成了他压箱底的“秘传”。他自己练了二十年也就这鸟样，也不知道这未来大佬能不能看出端倪……
过了一会儿，厉绝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蹙起。
玉衡霁心里咯噔一下：“如何？可有所得？” 不会这么快就发现是地摊货了吧？
厉绝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似乎……有些晦涩。”
何止晦涩！这玉简里的气息微弱断续，很多地方语焉不详，运行路线也模糊不清，跟他家族中那些哪怕是最低等的引气法诀相比，都显得粗陋不堪。他甚至怀疑这玩意儿能不能练出气感。
玉衡霁一听，不是质疑功法的真假，而是觉得晦涩，顿时放下心来。
果然是大佬，要求就是高！
他立刻端起师尊的架子，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高深莫测道：“此乃自然。大道至简，亦至深。我玉衡宗心法博大精深，初时觉晦涩实属正常。需静心凝神，勤加练习，细细体悟其中三昧，方可窥得门径。”
他把自己当初看不懂功法时玄尘老头忽悠他的话术直接搬了过来。
厉绝看着师尊那一本正经、仿佛在传授什么无上妙法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破旧的玉简，眼神复杂。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是，师尊。”
“嗯，孺子可教也。”玉衡霁满意地点点头，“那徒儿你便在此处好生感悟，有何不明之处，再来问为师。”
说完，他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到老槐树下，假装监督徒弟修炼，实则心里慌得一匹：万一这娃真的问起来，那些“晦涩”的地方具体该怎么解释？他当初都是连蒙带猜瞎练的啊！
厉绝盘膝坐在石凳上，握着那枚破玉简，再次闭上眼睛。
虽然他觉得这功法问题很大，但如今他别无选择，他尝试着按照玉简中模糊的指引，去感应周围稀薄的灵气。
玉衡霁看着徒弟那副认真且好看的小侧脸，心里再次感叹：不愧是主角，这修炼的架势一看就很专业！比自己当年对着玉简抓耳挠腮的样子强多了！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开始胡思乱想。
嗯，徒弟开始修炼了，下一步就该是弄点资源了。不然光靠这破功法和他这个废柴师尊，这准神猴年马月才能进化……啊呸，是晋级？
可是资源从哪儿来呢？宗门一穷二白，镇上那些鸡毛蒜皮的任务报酬也就够买点米面。
难道真要去做那些“降妖除魔”的危险任务？就凭他这炼气初期的修为和半吊子的《装神弄鬼指南》？
玉衡霁打了个冷颤。算了，还是再苟苟。
也许……可以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富户需要看风水、驱邪避凶的？收费可以高一点？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用“仙师”名头搞点钱的时候，怀里的《装神弄鬼指南》又微微发热。
玉衡霁：“……”
又来了！这次是提示还是警告？是告诉他哪家富户人傻钱多，还是警告他骗钱会遭雷劈？
他偷偷摸出书，背对着厉绝，飞快地瞥了一眼。
书页上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卦象：震为雷。】 【释义：动静颇大，虚惊一场。或有客远来。】 【建议：稳住，别慌，问题不大。】
玉衡霁：“？？？”
动静颇大？虚惊一场？有客远来？谁要来？来干嘛？送钱还是找茬？
这破书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谜语人滚出修仙界！
他正对着书页腹诽，突然——
咚咚咚！咚咚咚！
宗门那扇破旧的院门，被人用力地拍响了，声音又急又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正在“感悟”功法的厉绝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院门。
玉衡霁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书塞回怀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客”来得也太快了吧！
他看了一眼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的徒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稳住，别慌，问题不大……”他默念着破书的建议，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院门走去。
心里却在疯狂打鼓：来的到底是送财童子，还是讨债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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