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吸血鬼先生！”
林予墨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悬在自己正上方。
沈怀安倒挂着飘在半空，头发违反重力地向上竖起，像个水母的触须般轻轻晃动。
“你通常都这样叫人起床吗？”
林予墨平静地问，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沈怀安翻了个身，恢复正常姿势：“切，一点都不好玩。你怎么不怕啊？”
“吸血鬼很少会被吓到。”
林予墨坐起身，看了眼时钟，下午五点，对他来说正是早晨。
他的生物钟与人类完全相反。
“那你怕什么？”
沈怀安好奇地跟着他飘向浴室，“大蒜？十字架？阳光？”
林予墨开始刷牙，含糊地回答：“大蒜只是不喜欢味道，十字架没影响，阳光会不舒服但不致命。”
“哇，那跟电影里完全不一样嘛！”
沈怀安试图坐在洗手台上，结果半个身子陷了进去，“呃，帮个忙？”
林予墨漱完口，用手指在洗手台边缘抹了点血，沈怀安立刻能够稳稳坐下了。
“所以你到底怕什么？”沈怀安不依不饶地问。
林予墨擦干净脸，思考了一下：“吵闹的儿童节目，还有过期牛奶的味道。”
沈怀安爆发出大笑：“真的假的？吸血鬼怕儿童节目？”
“不是怕，是讨厌。”
林予墨纠正道，走出浴室，“你需要...吃点什么吗？鬼魂进食吗？”
沈怀安飘在他身后：“不需要吃饭，但会‘消耗能量’。休眠可以补充，或者...”
他狡黠地眨眨眼，“吸收一点情绪能量，比如恐惧啊，惊喜啊什么的。”
林予墨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所以你早上那出是为了...”
“收集能量！”
沈怀安理直气壮地说，“虽然失败了，但你得承认我很努力。”
林予墨摇摇头，走向厨房。
他打开冰箱，取出一袋人造血包，倒入高脚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微微晃动。
“哇，你就直接喝那个？”沈怀安凑近观察，“不需要加热一下？加点调味料？”
林予墨抿了一口：“这样就行。”他注意到沈怀安好奇的目光，“你想尝尝？”
“鬼能喝东西吗？”沈怀安跃跃欲试。
“理论上不能吧。”林予墨说，“但或许可以试试。”
他蘸了一点血液，涂在沈怀安的嘴唇上。沈怀安舔了舔，然后做了个鬼脸。
“尝起来像铁锈水！”他抱怨道，“你就天天喝这个？”
“习惯就好。”
林予墨放下杯子，“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味道，鬼魂的味觉很有限。”
沈怀安飘到客厅，开始探索林予墨的公寓。
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书本按高度排列，遥控器与桌边平行，连沙发靠垫都有固定的角度。
“老天，你真是有强迫症。”
沈怀安评论道，“在孤儿院时还没这么严重啊。”
“时间会改变很多习惯。”林予墨说，目光跟随沈怀安，生怕他碰乱什么东西。
沈怀安突然停在书架前，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哇，这是谁啊？”
照片上是孤儿院的孩子们，中间是年幼的林予墨和沈怀安。
八岁的沈怀安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缺了一颗门牙。旁边的林予墨则一脸严肃，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你不记得了？”林予墨拿起相框，“这是刘阿姨给我们拍的，在你...之前不久。”
沈怀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绽放出灿烂笑容：“当然记得。”
“那天我偷吃了厨房的布丁，结果满嘴都是巧克力，拍照时都不敢大笑，怕被看出来！”
林予墨微微扬起嘴角：“刘阿姨其实知道。她后来跟我说，故意没拆穿你。”
“真的？”
沈怀安瞪大眼睛，“哇，我一直以为瞒天过海了呢！”
他飘离书架，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所以，今天有什么计划？”
“吸血鬼白天都做什么？睡美容觉，数蝙蝠，还是有什么秘密吸血鬼聚会？”
林予墨放下相框：“我通常工作。晚上去画廊，白天处理文书。”
“画廊？你开了一家画廊？”沈怀安兴奋地问，“带我去看看吧，我保证不捣乱！”
林予墨犹豫了一下。
带一个鬼魂去公共场所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求求你啦！”
沈怀安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表情，“我都十二年没去过真正的地方了，而且现在是下午，你的画廊应该开门了吧？”
林予墨看了看时间。
确实，他的画廊每晚六点开门营业。
“你可以跟我去，但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林予墨严肃地说，“第一，不能被人发现。第二，不能乱碰东西。第三...”
“都答应。”
沈怀安迫不及待地打断他，“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林予墨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他隐约觉得这会是个糟糕的决定，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下楼时，沈怀安又卡住了，他又需要林予墨的血帮助他通过门禁。
沈怀安看着林予墨熟练地划破手指，忍不住问：“你经常这样做吗？用血帮鬼魂过关？”
“你是第一个。”
林予墨简洁地回答，在电梯按钮上抹了一滴血。
沈怀安顺利按下按钮，得意地说：“所以我是特别的那个！”
林予墨没有回应，但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去画廊的路上，沈怀安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路边的每样东西都充满好奇。林予墨偶尔回答他的问题，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开车。
“那就是你的画廊？”沈怀安看着一栋现代风格的建筑，眼睛发亮，“好气派！”
“不算大，但够用。”林予墨停好车，再次用血帮助沈怀安通过门禁。
一进画廊，沈怀安就发出一声惊叹。空间宽敞明亮，白色墙壁上挂着各种风格的画作，灯光精心设计，突出每一件作品。
几位顾客在安静地观赏，工作人员礼貌地点头问候。
“哇，这些都是真画吗？一定很贵吧？”沈怀安压低声音问，虽然没人能听见他。
“有些是原作，有些是限量版画。”
林予墨解释道，走向办公室，“我需要处理一些文件，你可以自己逛逛，但记住...”
“不碰东西，不被人发现，明白！”
沈怀安已经飘向最近的一幅画，“去吧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办公室。不过他特意留了门缝，以便注意外面的动静。
最初半小时相安无事。
林予墨能偶尔听到沈怀安轻微的惊叹声，或者他对某幅画的评价。
“这画的什么啊？一堆色块！”
“哇，这幅好看！像星空！”
然后安静了一段时间。
林予墨突然感到不安，他起身走出办公室。画廊里一切正常，顾客仍在观赏，工作人员在各司其职。
但没有沈怀安的踪影。
“怀安？”林予墨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
林予墨快速巡视了整个画廊，最后在最里面的一个展厅找到了沈怀安。他正飘在一幅大型油画前，背对着入口，一动不动。
“怀安？”
林予墨走近些，“怎么了？”
沈怀安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的？”
林予墨看向那幅画。它描绘的是一个夜晚的庭院，月光洒在草地上，两个小男孩并肩坐在老槐树下。
画风梦幻而略带忧郁，取景角度明显是从高处向下看。
“大约五年前。”林予墨回答，“一位新兴艺术家的作品，我觉得...很有共鸣，就买下了。”
沈怀安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那晚的场景，对吗？我从树上摔下来的那晚。”
林予墨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是的。”
画中的两个男孩明显是他们。
一个仰头看着天空，另一个侧头看着同伴。槐树的枝条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月光将一切都染上银蓝色。
“你坐在树上，我在下面叫你。”
林予墨轻声说，“然后我...露出了真容，你吓了一跳，失去平衡...”
“然后我就死了。”沈怀安接完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予墨垂下眼睛：“是的。”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沈怀安的脸上没有任何往常的笑容，那双总是弯着的眼睛此刻直直地盯着林予墨，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突然，附近传来一声惊呼。
一位女士的咖啡杯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咖啡洒了一地。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处理。
林予墨看向沈怀安，发现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加透明，周围空气微微波动。
“是你做的？”林予墨压低声音问。
沈怀安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面向那幅画。画框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撞击它。
“怀安，停下。”林予墨警告道。
画框摇晃得更厉害了，挂钩与墙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几位顾客好奇地看过来。
“我说停下！”
林予墨厉声说，迅速在指尖凝出一滴血，弹向沈怀安。
血珠接触到沈怀安的瞬间，他的身体实体化了一些，画框停止了晃动。
工作人员跑过来：“林先生，需要帮忙吗？”
“没事。”林予墨镇定地回答，“可能是挂钩松了。我会处理。”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林予墨转向沈怀安，发现他已经飘远了些，身体依然微微颤抖。
“我们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沈怀安异常安静。他没有像来时那样兴奋地评论街景，只是飘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光。
林予墨几次想开口，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那幅画会唤起回忆，但没料到沈怀安的反应如此强烈。
到家后，沈怀安直接飘向卧室，一言不发。
林予墨站在客厅中央，罕见地感到无措。
他最终走向厨房，泡了杯茶。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尽管茶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提神效果。
卧室内，沈怀安盯着那张大床，脑海中却回荡着画中的场景。
月光下的庭院，老槐树的阴影，还有林予墨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红色眼睛。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惊恐，记得失重感，记得撞击的剧痛，然后是一片黑暗。
十二年了，这些记忆从未褪色。
沈怀安握紧拳头，半透明的手指穿过掌心。
他多么想抓住什么东西，砸碎什么，或者大声尖叫。但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发泄情绪都做不到。
门被轻轻推开，林予墨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两杯茶。
“我想你可能想聊聊。”林予墨说，语气谨慎。
沈怀安没有转身：“聊什么？聊我怎么死的？还是聊你这十二年过得多么精彩？”
林予墨沉默了一下，走进房间，将一杯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给你的，虽然你可能喝不了。”
沈怀安突然转身，眼中闪着从未有过的怒火：“你为什么买那幅画？”
“为了提醒自己曾经杀过一个孩子，还是为了纪念你那精彩的人生中的一个有趣小插曲？”
林予墨的表情僵硬了：“我不是...”
“你知道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吗？”
沈怀安的声音颤抖着，“每天在那个破院子里飘来飘去，没有人看得见我，没有人听得到我。”
“我对着墙壁说话，对着树木说话，甚至对着自己的坟墓说话！”
林予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看着季节更替，看着院子荒芜，看着整个世界把我忘记。”
沈怀安的声音越来越高，“而我只能待在那里，永远八岁，永远孤独！”
“但你长大了。”林予墨轻声说。
“是啊，我长大了！”
沈怀安讽刺地笑了，“因为我的意识在成长，即使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想象一下，你的心智在不断成熟，但你却被困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连结束这一切都做不到！”
林予墨垂下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
沈怀安飘近他，眼中充满怒火，“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甚至连恨你都做不到，因为没有人能恨一个自己唯一能交流的对象！”
林予墨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是的，你是十二年来第一个能看到我，听到我，碰到我的人。”
沈怀安的声音突然哽咽，“即使你是我最应该恨的人，我也只能依赖你，因为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说完这些话，沈怀安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能量显然消耗过度。他试图保持形态，但越来越透明。
“怀安...”林予墨伸出手，但沈怀安向后飘去。
“别碰我。”沈怀安的声音微弱但坚定，“就让我一个人待着。”
林予墨收回手，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离开。”沈怀安打断他。
林予墨沉默片刻，最终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卧室内，沈怀安任由自己消散成一个小小的光点，落在枕头中央。
如果鬼魂能哭，他现在一定会大哭一场。
但他连这点宣泄都做不到，只能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十二年来积压的委屈和愤怒。
客厅里，林予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手中的茶已经凉了，但他浑然不觉。
他从未想过沈怀安这十二年来的处境。
作为吸血鬼，时间对他而言流逝得异常快，十二年不过是转瞬之间。但对一个被困的鬼魂来说，一定是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林予墨走到书架前，再次拿起那张孤儿院的照片。
照片上的沈怀安笑得无忧无虑，缺了的门牙让他看起来格外可爱。那时的林予墨虽然表面冷淡，却暗暗享受着有个不怕他的朋友的感觉。
直到那个错误的夜晚，他一时失控，露出了吸血鬼的真容，吓到了树上的沈怀安。
他记得沈怀安坠落时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惊讶。记得自己冲过去接住他，但为时已晚。
记得怀安最后在他怀中轻声说：“你的眼睛...原来是红色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予墨放下相框，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给沈怀安一些空间，但同时也要想办法弥补。不仅仅是为一时的错误，更是为这十二年的忽视。
第二天晚上，林予墨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走进客厅，发现声音来自电视，它自己打开了，正在播放一部吵闹的卡通片。
“怀安？”林予墨呼唤道。
电视音量突然调到了最大，卡通人物的笑声震耳欲聋。林予墨找到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片刻寂静后，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
林予墨走过去，发现橱柜门一开一合，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我知道你生气了。”林予墨平静地说，“我们可以谈谈。”
冰箱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东西微微震动。林予墨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按住冰箱门。
“我不会为带你去画廊道歉，”他说，“但为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道歉。”
屋内的骚动突然停止了。
林予墨继续道：“那幅画...我买下它不是因为喜欢回忆那一晚，而是因为那是我记忆中最后一个你还在的画面。”
一阵轻微的波动在空中漾开，沈怀安的身影逐渐显现。他看起来比前一天更加透明，情绪显然消耗了大量能量。
“那之后我离开了孤儿院，”林予墨轻声说，“因为我无法面对发生的事情，但我从未忘记你。”
沈怀安飘近一些，眼神复杂：“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吸血鬼的时间观念...与人类不同。”
林予墨承认，“十二年对我来说感觉像是不久之前。这是我最大的错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沈怀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电视：“那个卡通片...挺好看的。”
林予墨微微扬起嘴角：“是吗？我以为你更喜欢恐怖片。”
“我是鬼，不是怪物。”
沈怀安撇嘴，“鬼也有享受轻松娱乐的权利。”
“要我帮你打开电视吗？”林予墨问。
沈怀安摇摇头：“不了，我其实...累了。”
他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显然是能量不足的表现。
“你需要补充能量吗？”林予墨问，“怎么帮你？”
沈怀安有些犹豫：“通常...强烈的情绪可以帮助恢复。但我现在没什么情绪可言，除了...”
“除了生气？”林予墨接话。
沈怀安点点头。
林予墨思考了片刻，突然走向书架，抽出一本相册：“来看这个。”
沈怀安好奇地飘过去。
林予墨翻开相册，里面全是孤儿院的照片：孩子们玩游戏、吃饭、睡觉的日常场景。
“哇，你从哪儿弄来的？”沈怀安惊讶地问。
“刘阿姨后来给我的。”
林予墨解释，“她离开孤儿院前整理了这些。”
他们一页页翻看，沈怀安的情绪明显好转，身体也变得实体了一些。
“看这个，是小胖偷吃蛋糕被抓住！”沈怀安指着一张照片大笑，“他满脸都是奶油！”
林予墨点头：“记得，他后来被罚洗一周碗。”
翻到某一页时，沈怀安突然停下。
那是一张他和林予墨并肩睡着的照片，沈怀安的头靠在林予墨肩上，两人都睡得很熟。
“刘阿姨说我们经常这样睡着。”林予墨轻声说，“你总是说冷，靠着我比较暖和。”
沈怀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其实我知道你是吸血鬼，体温比人类低。我只是找个借口靠近你。”
林予墨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孤独。”沈怀安说，“虽然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我觉得你其实想要朋友。”
林予墨没有否认。
作为孤儿院里唯一的吸血鬼孩子，他确实感到孤独，直到沈怀安出现。
他们继续翻看相册，直到沈怀安打了个哈欠，表示需要休眠。
“你去休息吧。”
林予墨合上相册，“明天...想试试别的活动吗？”
沈怀安好奇地问：“比如？”
“吸血鬼常去的地方。”林予墨说，“或许你会觉得有趣。”
沈怀安眼睛亮了起来：“像那种...超自然生物的酒吧或者秘密聚会场所？”
“更像是...图书馆。”林予墨笑道，“但有一些特殊藏书。”
沈怀安做出失望的表情：“书呆子吸血鬼。”
但他还是笑着化作光点，飘向卧室。
这次，光点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林予墨独自坐在客厅，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意识到弥补过去的错误需要时间耐心，而幸运的是，作为吸血鬼，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而对于沈怀安来说，尽管愤怒和委屈依然存在，但也许是时候开始向前看了。
毕竟，被困在过去十二年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他悄悄飘回客厅门口，看着林予墨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忍不住微笑起来。
或许，只是或许，他们都能从这段意想不到的重逢中找到某种平静。
但首先，他得想办法让林予墨承认自己其实喜欢那些吵闹的儿童节目。沈怀安确信前几天晚上听到了客厅传来动画片的声音。
这个复仇计划，似乎比单纯的发泄愤怒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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