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辉光从半开的窗照在地上,印有两道淡影,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屡屡动作。
谢惊雪夹起一筷子千金菜:“少主当日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谢公子不信,日久自见。”白祭玉观察着谢惊雪,对方吃得文雅细致,一丝不苟的咀嚼完才会夹下一筷子。
下次把千金菜换一种做法。
“我没有不信,只是这件事发生在你我身上,实在是太过于难以置信。”谢惊雪放下筷子,自己倒了水要喝却被人夺走换成了温水。
几日里他已经适应了,他想,这大概就是父亲常常说的,喜欢一个人便就是想要照顾,对其好。
仔细端详对方,对其样貌确实满意,只是心这个东西并非他左右,而是时间。
“毒王肚子,少主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怕是从小到大追求少主的人能够排到谷外了,”他抬抬杯子,嘴角微抬,“少主于我,当真不是新鲜?并且我是个男子,没办法为少主生儿育女。”
毕竟一个外乡人,确实是称得上稀奇。
如若是在外面遇到孤身一人的白祭玉,他也是会稀罕上的。
“你在吃醋?”
“啊?”陡然一语,直接把谢惊雪干愣了,他微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回神时迎接的就是凑近的脸。
合着他刚刚说那么多,对方只愿意自己曲解。
白祭玉双手撑着桌沿,越过大半个桌子凑到他面前:“日久见人心,谢公子不如自己感受。”
谢惊雪不语,也不知道是震撼还是惊吓,他没有避开也没有避开视线。
“好,少主,你可否坐回去?”话语落,谢惊雪就是那副平静样,偏着脑袋,拿筷子轻轻嗑了一下碗壁,“我还没吃饱,可能还要夹菜。”
当下正是深夏多雨时节,一连几日的大雨降下炎热带来闷气。屋内的窗户尽开却还是透不完闷热,榻上的鼓包辗转几遭坐起来。
好热。谢惊雪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走到柱子旁拉了下绳子。
那是白祭玉专门布置的,只要他有事就拉绳子,对方就会来。
这些天以来他一次也没拉过,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迫在眉睫,而今日实在是反常,他整个人都燥热难耐。
不一会儿,屋外就是一阵脚步声,借着门被撑开,举着蜡的人在看到屋内景象时稳住,半只脚踏在里面。
软在床头的人面色苍白,汗水打湿了头发,此刻就面对着门口侧身躺。听到动静却没见人进来,他抬起眼:“少主,三更半夜叨扰你,并非我本愿。”
“怎么这么烫?”几大步跨进来,白祭玉直接把手贴在谢惊雪额头。
对方的手背冰冷非常,依旧带着一丝粘稠感,依稀还能嗅出一次草泥味。
“好热……”谢惊雪已经神志不清,刚刚拉绳的举动已经是极限,把脸贴在对方伸过来的手背。
白祭玉抱着谢惊雪,手指搭上对方的腕,片刻后脸色骤变。
白祭玉脸上皱在一起。对方中了一种毒,此毒极为热烈,如火如阳,也可算得上另一种春/药,只是比之,他的作用主要是用来缓寒。
后半夜,阁楼里灯火通明,无数人进进出出,院子里的药壶一阵阵的冒气,翻滚几回。
“你们说,究竟是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少主的人也敢动?”熬药的人里,一个少女看了眼其他人,小声和几个姐妹说。
姐妹摇晃扇子,打了个哈欠:“谁知道,不过要是让少主揪出来,指定不能在谷里呆了。”
“那你们说,少主会怎么对那个人?”
一说起来这个,几个人就来劲了,毕竟他们都知道少主占有欲不是非一般。
“恐怕会被毒傻了丢出去吧,又或许丢进蛇窟成为食物。”
此次那个人伤的可是少主心上人,下场的惨度更是要往下压往上抬。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少主对那个谢姓外乡人是一时兴起,甚至是为了和族长做对。
半夜,所有人被白祭玉拽起来,一个一个的审,甚至掏出来不少长久不用的药材。
“依现在看,咱少主恐怕是真的动心了。”
此刻,谢外乡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少主夫人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他迷迷糊糊的被人灌药,因神智淡无,药汁大多数沿着嘴角流出。
身旁的族人正要递帕子,转头就看到自家少主,毫不在意的直接用手抹掉,然后又继续喂药。
“…………”站着的几人。天嘞,他们是中毒了吗?少主竟然会伺候人!
“帕子。”
直到白祭玉出声,几个木头人才手忙脚乱的递帕子,只见少主润湿帕子,轻轻点擦掉绿色药痕。
把脉完确定谢惊雪没事了,白祭玉便开始审视众人。
藤椅上的人曲腿侧躺,气质慵懒却是沉沉冷寒,修身长腿,他的目光正冷冷扫过众人,手上把玩的玉簪在他出声时刚好被捏碎。
“白离。”
他念了个名字,人群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白离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惊恐摇头:“少主,我没有我没有……”
坐着的人腰部一用力就直接跳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居高临下的钻耳。
“簪子,谁造的?”他自然知道白离不是下毒之人,“因着信任你,本少主才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办,你就是这么办的?”
那根白簪子是他将谢惊雪关起来的第一日赠与的,对方气质淡冷,人若清雪,澈洁如玉。
他只会炼毒不会炼器凿物,否则怎么可能交给别人做。
白簪上的毒名醉冰,于常人效果微微,而对于他们这种常年与毒打交道的人来说,更是影响于无。
那个人心思缜密,为了不让他发现,甚至用特殊的料水浸泡白簪,彻底掩盖醉□□味儿,让人难以闻出来。
而谢惊雪本来身体非普通人,不过几日便发作了。
可是,究竟有谁要害谢惊雪?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乡人,第一天就赶上他的及冠礼,也来不及得罪谁。
若说是他爹也不太可能,除了及冠那日说了他几句,又是泡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白祭玉扭头看向通明的三楼,里面的人还处在混沌里。
无论是谁,他都一定要让他知道后果。
白祭玉眼里流露出狠色。人都没追到,就先被伤了,他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嘶。”
身上酸软无力,谢惊雪皱着眉撑开僵硬的眼皮,入目是忙忙碌碌的几道白衣影子。
屋内药味刺鼻,他有一瞬以为回到了儿时,似乎他又成了那个预示早夭的孩子。
无数人要他活,因此不顾他的挣扎将药汁灌进嘴,掐着下巴逼迫他吞咽下去,那些日子他和现在一样,浑浑噩噩。
甚至是记忆模糊。
“夫…谢公子,您醒了???,快去告诉少主,就说谢公子醒了!”正在用勺子冷药的女子一看谢惊雪苏醒,立马使唤了人。
“公子可还难受得紧?”对方十分体贴的拿了个靠枕垫在谢惊雪背后,又是扶着人坐起来。
“多谢。”
谢惊雪虚晃看了眼对方,身上难受,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醉□□激发了他体内压制的毒,因此他这一场病十分狠毒。
如果和他纠缠的人不是毒谷少主,只怕是就折在这里了。
“你们少主呢?”谢惊雪看了一圈也没瞧到人,喝完药才问。
白歆:“公子这两日一直昏迷不醒,少主本来是一直陪在公子旁边的,事事亲力亲为……”话被打断,谢惊雪捂脸示意,“这些暂时略过。”
白歆也自知失言,当即笑着打圆场:“我也是多嘴,公子您可有和谁结怨?”
“并无,难道我此番是中了毒?”谢惊雪问,当看到对方难言的神色,他便明白了。
白祭玉那样尊贵的身份,匹配的妻子自然也应该是一个知书达理不说,通毒之人,他一个外乡人平白让对方折腾上下。
定然有人不甘心。
不过,他并不觉得是这个原因,心底又一个直觉,没头没尾。
正此时,白??带着白祭玉来了,对方一到屋内,其他人将十分有眼力见的走了。
白歆走最后甚至麻利的带上门,以及外面的三道门。
白祭玉盯住榻上的人,对方的神色比之之前算得上苍白,整个人带着虚弱之气,仿佛一朵花。
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不用那么小心,我不是瓷器。”谢惊雪看得出来,他把对方吓得不轻。
因此他做了一个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举动——伸出手抓住对方。
白祭玉惊然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没说,锁链在前日就取了,可对方的腕骨处还是留有红痕。
而谢惊雪并未察觉,还以为对方是过意不去:“少主,坐。”他拍拍身旁,白祭玉从容坐过去,只是恰到好处留下空隙。
谢惊雪看着俩人间的间隙,有一丝诧然,他邀请后就后悔了,没想到这个白少主如此有分寸。
他抗拒就真的不越界。
“是族里人下的毒,毒是下在我送给你的那根白簪上的,不过你要……”谢惊雪抬手扶上白祭玉的肩头,“我信你,这毒无论因何而来,都和少主无关。”
他平静的安慰着对方。如果白祭玉不是骗子,谢惊雪想,那他应当可以信一次。
对方确实是喜欢他,那边不会害他伤他。
“你……”俩人对望许久,白祭玉终于扭头过去,“人我查出来了,是一个毒术上不得台面族人下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就自尽了,对不起。”
“我这不是还活着,也要多亏了少主救我。”
左右无视,后面白祭玉就留下陪着谢惊雪。
“少主可要看?”谢惊雪捧着一本书看,翻看一半间一半余光都注意着白祭玉,对方以为他没注意他,一直直愣愣的盯他看。
不是他说,太过**想忽略都不行,终于他忍无可忍,抬头向对方发出邀请。
对方没有动作,捏着棋子的手依旧悬空。
谢惊雪觉得好笑,他往里面挪动流出位置,星瞳里流光溢动,挑起一丝恰笑:“少主独弈或许十分无趣罢,不如与我一同看书,惊雪正看意深处,少主来正好尽兴。”
身上白衣若雪,气质干净无尘,白祭玉顿许久才点头,挤到谢惊雪身边。
谢惊雪脸上无异色,甚至还有一点大彻大悟,此刻的白祭玉只知道谢惊雪并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只顾着高兴,更没有注意对方的动作。
原来身体接触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谢惊雪圈住白祭玉一缕头发,如此想着,笑容也真实起来。
两个人心情都挺不错,谢惊雪翻开一页,结果就有一张春/宫/图掉落出来。
画上内容惊骇露骨。谢惊雪只茫然片刻,随后就有了动作。
一道快影划过去,书就倒扣在了地上。
谢惊雪一脸窘迫,他是真的不知道书里有春/宫/图,实在是意料之外。
他扭头和同样木楞的人对视,皆是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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