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谷药山,所有人都背着篓子弯腰栽种药草,能抗毒的徒手抓起剧毒毒物栽种,不能抗毒的新手就戴上特制防毒手套栽。
趁着天缘好,大家忙碌的栽种,此次种下的都是新培育出的毒物,他们栽得更为细心。
这些人里,白祭玉也在其中,他作为少主更应该表率。将药丢进篓子,白祭玉抹掉额头细汗,朝不远处的人招手。
“少主。”
“谢公子这两天如何?”
白祭玉这几天一直在忙碌栽药,一直没有回院子,对于谢惊雪的日常也只能询问看守的族人。
中毒那两日,白??和白歆照料细心,因此白祭玉就让她们俩人留在院子里。
“谢公子这几日吃好睡好,体内毒素已经清了大半,诊脉的是白五叔,少主大可放心。”白歆笑着,瞧着少主打量。
“少主,谢公子还让我给你带了饭菜来。”
“嗯,放哪里吧。”白祭玉转身就要走,打算就剩下了角落栽完,就听身后窜出来白??的声音。
相比白歆多了些纯真:“少主,趁热吃吧,这可是‘夫人’亲手做的!”到后面,她还心机的放大声音。
亲手做的几个字一出,篓子就被丢下,白祭玉拿起碗坐在石头上。
他本来是不饿的其实。
篮子里是一肉一素一汤,皆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甚至对方还清楚他喜清淡而没有放辣子。
吃了几口,在嘴里细细品味,心情愉悦眉毛也顺平了,忽然想起来什么:“乱叫什么,谢公子可没答应本少主,”敲了白??的头,“别叫他听到。”
死丫头,乱叫什么。族里只要不犯事,便没有什么规矩束缚,因此所有人基本上是打成一片,正常情况下都是一样的。
可打闹可胡闹。
“偷偷叫。”
两个姑娘正在讨论不远处的俊俏白大哥,就听到她们少主说。
坐着的少主嘴角勾勾。
夕阳西下几时回?
谢惊雪坐在屋子里,桌子上铺着一张纸,他提笔在上面写什么,凑近一看便知那些都是一些人名事迹。
自此那日后,白祭玉便不再锁着他关着他。身体康复第一日,对方就拉着他在所有白氏族人面前晃了一圈。
他明白,只要所有人知道了他的脸,他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怎么就不信呢?谢惊雪无奈摇头。他现在确实是不会走。
对方不在这几天,他一直以无聊为由头,找白氏族人聊天等等,从中旁敲侧击的询问是否见过他阿姐,可一无所获。
叹了口气,他把纸折起来塞进棉絮里。这几天热得慌,他拿了把伞出门了。
少主院周边围着一半枫一半竹,竹子后面是一口半腰水深的池子,里面还喂养有十几条草鱼。
“少主在生辰上一直有主见,其一便是要吃鱼,因此族长便在这里挖了一口池子,买了鱼苗养着。”白歆撑伞替人挡日光。
谢惊雪点头,目光跟随那些受惊窜游的鱼。
于鱼而言,只要有水,方寸也就快游,自由自在。谢惊雪想到如今的自己,他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是心甘情愿的,况且白祭玉也并未在像那样禁锢他。
如此算起来,也就释然了。
谢惊雪由白歆陪着围着院子转了几圈,黄昏日落最后一刻,暗色里一点清明,谢惊雪的脸在夜里显得模糊。
“你们少主离开几日了?”
“四日了,公子可是有事找少主?我这便去寻。”
其实谢惊雪自己是算着日子的,只是身边骤然少了个常常晃悠的人,有不适应,他拦住要去寻人的白歆,抬头看着天上。
星河密布闪烁,预兆明日是个晴朗的天气。
他让对方回去取了一盏灯来,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赏月色。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谢惊雪都半睡过去,身上搭上一件披风,他抬头正好和来人鼻尖相撞。
细碎灯光印在谢惊雪脸上,几日的病色硬生生描绘出血色,薄唇绯红,一双眸子似有流萤飞舞。
白祭玉看得呆住,慢悠悠给人系带,鬼使神差间伸出手摸上谢惊雪的脸。
谢惊雪心上一阵骇然,可他依旧没动。
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而对于白祭玉来说,他的反应就是放纵,于是肆无忌惮加三。
指腹轻轻摩挲过脸侧,撸起碎发拨到耳后,就在白祭玉情乱意迷间,谢惊雪心里面惊涛骇浪。
他有点恐慌,因为他现在竟然不怎么排斥对方的接触,甚至有一点舒服。
太奇怪了。他垂眸看向袖子,下压的眸里神色不明,从白祭玉的角度只觉得刚还愉悦的人有人落寞起来。
他猛然停住动作,转而坐到对面。
“怎么了?难道是她们两个照顾得不好?”
“白??姑娘和白歆姑娘都很好,我只想在想事情。”谢惊雪长长呼出一口气,深邃墨晕的眸子直视过去。
“白祭玉,抬头。”
这是谢惊雪第一次叫白祭玉的名字,清醒的。
手指轻摩挲对方的耳垂,谢惊雪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脸红起来,而他也觉得自己的耳朵很热。
他作出了不符合自己的一些举动,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和理解。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这十几天下来,我信少主的心,也信我自己的判断,”手指点在自己心口,谢惊雪的长发随风扬起落下,他朝着对方近了些,“但于我,我认为这短短几日相处,我的悸动还不了你的情。”
他仔细端详对方,也许是夜色朦胧,他竟然觉得对方比之前还要好看,甚至让他有一种冲破砂纸的冲动。
“少主是个好人。”
自古以来情一字的解法迫害多少人,更何况他如今还有未完事,这些东西不是他该沉沦的。
他必须找到阿姐。爹娘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失踪的阿姐,而他也想要找到这唯一的亲人。
谢惊雪伸手覆在白祭玉的耳垂,指腹是被晚风吹侵的冰冷。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纯粹而完美只印了他的脸,那样平静而绝情。
白祭玉似很难过,毕竟哪一个人被心上人这样拒绝都无法接受,更何况这是他唯一喜欢的人。
人生二十载见过多少好看的男女,却唯独对一个仓惶闯入的外族人动了心。
“等到那一天,我会亲口与你说,带上佳礼,表相悦之情。”烛火摇曳中,倾身之人如此说着,像安慰对方又像给了彼此承诺。
毒谷身处险峻的山峦,唯一的入口是两座陡峭的山峰间的窄道,岩壁时时渗透水流出,岩石滑湿而又脆。
谷口附近是无垠的树林迷障,里面下了特有的毒物,生长的植株都是毒谷的先辈一点点种出来的。
外族人如若没有毒谷的人引领,私自寻来必然是死路一条。
而谢惊雪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还要益于他自小带着厄命之毒,本来是要死的,但那个老乞丐告诉他,毒谷或许能够有一线生机。
那时他想,命运当真如此眷顾于他吗?他不仅知道了阿姐的消息,甚至还能有一丝生机期盼。
他没有耽搁就拜别收留他的父母好友,独自踏上未知的前路。
此行,一为了却爹娘与自己执念,二为那生机。他还没成年,还是想活的。
找到了阿姐,总不能好不容易重逢的他们姐弟二人,就此阴阳两隔。
他一进毒障林就被毒草的刺刮了一身,果真如老乞丐所说,他的身体负担果然少上许多。以毒攻毒的法子当真有效果,走了一个时辰多一次也没歇。
他一高兴便三天就抵达了谷口。
原来毒障林那样小,三天便是极限。
谷口没有守卫,只有九根燃火的绳子,山风将其吹得摇荡。谢惊雪当时寻人心切,换了一身衣裳没有迟疑的进了谷。
因此没有注意那九根火绳在他走后便熄灭。
好巧不巧,他正好撞上毒谷少主的及冠礼。
“谢公子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白祭玉托着一个盘子进来,谢惊雪虚掠过去,只见是一些瓶瓶罐罐和果子。
谢惊雪摇摇头:“少主今日无事?”
他来了已经半个月,非本族人便只能在这里四处散步,日子清闲。
可白祭玉却日日忙碌,他听其他人说了那么两句。
对方在培育一种新毒草,这几天刚刚快要长成。
“少主是族里炼毒最厉害的!”
那些族人说起白祭玉时,满眼满心都是仰望崇敬。
自此那次过后,白祭玉就给谢惊雪仔细的把脉过,诊出他体内有一种毒,是对方前所未见的。
“听说你这几日经常去半山腰和她们聊天,你倒是和女孩子打成一片。”
托盘被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昭示了某日的醋意,只不过是一层浅浪,根本无法让人察觉。
谢惊雪揭开一个罐子,拿起来凑到鼻前,余光瞥着对面的人。
嘴角抿了弧度,“这是蜜糖,少主拿这些做什么?”自此挑破那层砂纸,白祭玉便不装了。
开始展示他的渺小胸襟。
见谢惊雪没察觉出来他的醋意,白祭玉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答着话:“嗯,白歆她们说你和她们聊天时,曾经说过一些饮品,我便想给你做。”
他没有说,为了让谢惊雪满意,他专门捎信给外面的族人,让其带回来的东西和制作方法。
谁人不知道,少主自小就痴迷毒,不曾想如今会痴迷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为了对方而走入和他不相符的领域。
坐着的人动作一滞,许久没动。鼻腔里是蜜糖甜腻的香气,他将其放了回去。
睫羽抖动,视线落在白祭玉身上:“惊雪谢过少主了。”
白祭玉瞅了谢惊雪一眼后,就自顾自的开始捣鼓起来,拿着专用的秤砣称分量。
糖块研磨成粉砂,拿勺子舀糖浆又兑了些新鲜果水。
勺子搅合后,将杯子一推:“尝尝。”脸上带着些试探,眼睛里却满是热烈。
爱意**,实在叫人心烦躁。谢惊雪落下眼皮盖住半眸,顺从的接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白祭玉有意为之,对方选用的杯子小得过分,只有一两口的盛量。接杯时谢惊雪不小心碰到了白祭玉的手指,温热得让他惊吓般,快速的仰头喝下汁水。
他不敢去看对面热烈的人。
嘴里先是一阵甜味儿,随后就是独属于果子的鲜,其中混合有酸涩味道。
这就是一种参杂其他的果水。
明明已经全进了胃,可苦涩酸味却停留腔内,散不开却弥漫。
“……好喝。”在对方**裸的审视里,谢惊雪从容的抬杯。
“口感陈杂却不混,虽饮入腹却回味无穷,少主自己也尝尝。”
“喜欢就行。”白祭玉一直盯着谢惊雪,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更何况被盯的人也没说过不适。
那他便可以无所顾忌。
“谢公子,你在找谁?”冷不丁一句话,无征兆的人空气沉寂下来,两个人望着彼此,一个在看对方眼睛,一个则越过落了青叶的窗口看向外面。
天光照地,明亮片片,一阵阳光洒落在地上,而青叶被垂落到桌子角。
谢惊雪收回视线,目光停在自己刚刚喝过的杯子上。
对面,白祭玉张着嘴啃咬着他咬过的位置,整齐的白牙咬得咯噔咯噔。
他视而不见,顿了顿才一脸难言苦痛的开口:“少主有所不知,我此次来毒谷是为了寻人,少主既然问我,应当已经听了不少。”
白祭玉看着谢惊雪苦痛悲情的脸,平日明亮干净的眼边染了绯红,眼眶周围有泪水拥挤。
“你可以把令姐的画像给我,我替你去问,你自己一个人一个个问太慢了。”
谢惊雪笑了,带这些感激:“真的吗?少主这么帮我,不怕我找到阿姐就跑了?”
一只手拽住了谢惊雪,他落眼看着腕上,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抬头时又是一脸伤心模样:“谢惊雪,你,走不了了。”他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不达低的真心。
他知道,白祭玉瞒着他做了什么,不过那不重要。
如果他找到了姐姐,为了偿还,他一定会留下。
更何况,对方如此的好,他不敢保证他不会为这样的人动心。
谁也果断不了未来的事情。
喜欢上,爱上,那就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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