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前龙马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排位赛名单上,众人并没有多惊讶。毕竟这位小后辈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
在看完他以6-0碾压一众对手甚至在海堂熏的威逼下取得胜利,大家对越前龙马的实力更加敬畏。
这样下去,他或许真能夺得正选位置也说不定。
被众人热烈讨论的少年还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越前悠闲地躺在树荫下,竟是枕着树干睡着了。对比下来刚刚战败的海堂脸色阴郁十分,走出球场的那几秒,方圆几百里,无人敢动弹一步。
“还是第一次看见实体的杀气,海堂那家伙,这次真生气了。”
“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桃城说话时尾音上挑,看起来是十分乐意看那人吃瘪。
“sh———”
“看什么看?我说的有错吗?!”
“sh———”
两人自从进部时就是这个氛围了,不二见怪不怪:“阿桃和海堂,还是这么有活力呢。”
与乾学长的比赛在第二天,这意味着已经提早战胜所有对手的越前龙马喜提半天休假。
一门心思想着将前辈们打趴下,突然闲下来,越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冷风拂过,越前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常年在国外奔走比赛,即使是运动频率频繁如他,也耐不住免疫力下降。他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试图用单薄的队服遮挡这清冷的风。
手冢看到不禁觉得好笑,好心提醒道:“冷的话,下次穿长裤吧。”
“不要。”
越前毫不犹豫地拒绝。
*
坐上去神奈川医院的列车,越前撑着半个脑袋看着光溜溜的电线杆子从眼前平移而过。这次回去不再是以病人的身份,他是要去探望幸村。
出院的那一天,越前龙马特地到幸村的病房与他告别。那人还是一如往常,温温柔柔地望着自己,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能考上的话,立海大是个不错的国中哦。”
越前很难解释那一刻的感觉,他的心情从呆愣到迷茫,反应过来后,又从迷茫到恍然大悟到恼火——
原来是被当作还没上国中的小学生了!
自认为已经长大了的人接下来的举止倒是充满孩子气,等越前龙马反应过来,他已经气冲冲地离开了病房,坐上臭老头来接他的车。
回忆起这场尴尬的告别,越前龙马揉揉眉心。
是了,人甚至不能共情一个星期前的自己。
越前龙马自诩不是幼稚的人,他极少展露自己孩子气的一面,或许是早年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的经历让他习惯性地收敛起自己的柔软,这样无理取闹的举动还是近几年来独一次。
哦,面对臭老头除外。
*
今天不是立海大的人例行探病的日子,病房里只有越前龙马和幸村精市二人。
幸村的兴致不高,越前龙马有些不习惯。
越前是个不会主动开口的性子,他认为开启话题是一件难事。这种冷淡的性子倒没有对他的人缘造成影响,相反,别人尤其喜欢找他聊天。
幸村精市也是如此。
他向来就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除开网球,他经常与越前分享立海大的趣事。越前跟他交流时不会感到疲惫,大部分时候,越前只是以一个倾听者的身份,在知道真田前辈的一段八卦时,喃喃:“哦,那很有趣嘛,真田前辈。”
今日的病房没有往日那般。
听隔壁的小男孩说,是幸村的病又加重了,被医生单独叫去办公室回来以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很难受。
这种无力感让他想起犯病时的感觉。
无形的大手紧紧捂住他的口鼻,一寸一寸将他拉离既定的路线。空气被一点点抽干,他无法呼救,似乎整个世界弃他不顾。
越前龙马看向幸村精市,后者摆弄着窗台的雏菊,好看的眸子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幸村前辈是否也被困在这样一种绝望里,无法呼救,举步维艰?
“啊,仁王前辈之前推荐的甜品店,在哪?”
越前少有主动提起话题,幸村愣了一会,回答道:“一般都是仁王买过来的,我没有去过,这样吧,我下次问问他。”
“好。”
那天仁王学长带来的小饼干备受幸村好评。
下次探病的时候,他也买一袋带来吧。
越前龙马这样想。
*
街头网球场,在从小在国外上学的迹部景吾来说,那里混乱、恶臭,被糜烂的攀比和鱼烂取亡的风气腌入了味。
年仅十二岁的迹部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在这方面受了不少委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被骗来街头网球场的迹部景吾在踏入巷口的一刹那,已然发觉不对。
这是一片几乎被忘记的空地,一旁状似摇摇晃晃的楼房挣脱不了土地的牵制,以一种倾斜的、弯曲的、怪异的姿势围在周围。这里倒真是一个网球场,新漆未能覆上旧色早已褪去,露出灰灰的栏杆,这是网球场的白骨。
中间的球网也是,一边高的,一边低的,多年以来到达这里的人,像是默许了这样幽默滑稽的球场存在。
迹部景吾看着面前的众人,为首者梳着金色背头衣领半开,漠然与他对望。
说来好笑,迹部景吾根本不记得他是否惹过这个人物。他在学校嚣张跋扈管了,看不惯他的人可能比看得上他的人还多?
带着银色耳环的男生向前一步抓起迹部的领子,嗤笑一声,又松开手。
迹部被他扔在地上,腰部撞得发疼。
“诶,小鬼,我们来打一场网球吧。”(Hey, little guy, let's play a tennis game.)
迹部从小受到的教育,外语该是儒雅的、平和的、大方的。讽刺的是,他来这里两年,极少听到所谓,优雅的外语。
是啊……这里哪是什么网球场——
迹部被擦伤的手无意识攥紧。
黑乌乌的云将太阳困住了,天空变成死海,外层的围网偏高一些,延伸向天。
分明是个斗兽场。
迹部景吾将拍子拿出来,没有慌忙分寸。
他说:“好啊。”
从小接受高质量教育的他,即使是不作为学习重点的网球运动,他都非常擅长。
对方输的一败涂地。
迹部景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握拍的手腕因为高负荷转动仍然隐隐作痛,他动了动腿,针扎似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对方的球基本上都有意瞄准了他的膝盖、脸颊和手臂。
赢是赢了,但也讨了一身伤。
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让开。”
迹部背上包,在网球场的出口被那些人堵住。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在头部受到撞击以后,他有几分钟甚至意识全无。
网球拍打到身上的感觉很痛,像是一刀劈下去,全身火辣辣的疼。意识朦胧间只感觉背部已然浸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液。
“……”
“就是有这种人,自己不够强就喜欢使些小手段。”
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迹部艰难撑起身子,将他摁在地上的金毛被小男孩吸引了注意力。
声音断断续续的,迹部眼前蒙了一层雾,只听得骂架声和哀嚎声。声音越来越弱,世界像沉睡过去了,迹部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疲惫,下一秒便要晕厥过去。
但是,不行……
他此刻异常的执着。
他想看清楚那小孩的模样。
所以他奋力睁开眼睛,不曾想直接对上一张精致可爱的脸庞。
小孩子是墨绿色的头发,不长也不短,恰好到耳朵。脸凑的近了一点,迹部对他的眼睛印象最深。
那是一双圆润而不钝感,俏皮而不轻佻的眸子,不知怎么的,迹部突然想念家里养的那只布偶猫了,想起那只猫顺从的将脸贴在他的手心,乖巧讨好他的模样,他竟不自觉露出笑容。
意识再次清明时,才发现。
哦,是小男孩在握着他的手。
对方的手很小,暖暖的,仔细摸的话还能摸到未成形的茧子。从少年肩上的网球包来判断,不难推出他也是个网球爱好者。
后来的事情,迹部就不清楚了。
他还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阖眼前还听到少年叫了一声:
“别睡!”
*
忍足跟迹部认识多年,但没能一起出国,对迹部在国外那几年发生的事,也是从迹部那里口述来的。
听到迹部那段被排挤霸凌的经历,他心有余悸。
“后来呢?”他问。
“记不清了,我一醒来就在医院。听医生说是一对兄弟送我来的,在我清醒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迹部景吾抿一口咖啡。
想想也是,既然能把他从那群人手中救下来,肯定不是靠少年单打独斗。武力值高的那人,应该是少年的哥哥。
他将猜测告诉忍足。
“理由呢?”忍足问。
“直觉。”
*
乾贞治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越前龙马不喜欢这种打法,或者说,他单纯不喜欢一举一动被人看透的感觉。
“乾前辈,很难缠嘛。”越前拾起球,看了对面一眼。
乾贞治再次拿下一局,越前龙马并无多挫败的样子。
“奇怪。”胜郎趴在球网上,“乾学长领先了三分,但是龙马好像没有很着急的样子呢?”
“你们看那小子一副‘我要把你干趴下’的表情,放心啦,越前他肯定还有后手呢!”桃城道。
越前龙马。
青学网球部最深不可测的怪物之一。
在十岁的年纪独自出国,并在十二岁包揽全美青少年网球赛大满贯。不论是控球能力、反应能力抑或是战术谋略,都远超一般国中生。
那么,唯一的弱点……
乾贞治第三次看完这段录像——这是全美青少年网球比赛的最后一场,也是越前来日本前在美国打的最后一次比赛。
少年小小的身影摇摇欲坠,在偌大的球场上,孤零零的,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那一场比赛是越前龙马少数被逼到“绝境”———新闻报道上是这么说的。但乾觉得,以少年的水平,不应该如此。
果然,比赛结束后,少年像断了线的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倏然倒下。
录像停留在教练跑进场内将越前龙马抱走的画面。
……
或许一直追求速战速决不是个性使然,而是迫不得已呢?
乾贞治很聪明,从一开始就采取了拖延战线的战略。越前与他对打到现在,自然也能发现对方的图谋。
不过嘛……
越前龙马突然双脚着地跳动起来。
“最近学会了一种新的步法,本来想留到全国大赛的。”
他的语气淡淡,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狂妄自大。
“全国大赛啊……这小子真敢说。”桃城耸耸肩,“算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
*
“比赛结束,比分6-3,越前龙马胜。”
整个网球场陷入寂静,大家神情凝重目视站在原地发愣的乾贞治。
数据网球,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能力做支撑,终究只是花拳绣腿罢了。越前龙马只用单脚基本碎步,就轻松攻破乾贞治的防线。
被一个一年级后辈打败,还真是不甘心呢。
“握手。”
某个被埋怨上的一年级后辈站在网前,一脸得意地看向乾贞治。后者握住他伸来的手,在手快要分开的那一刻,乾问:
“我记得你是左撇子吧,跟我比赛不用擅长的左手,是看不起我吗?”
越前龙马眯了眯眼,有点意外乾的情报获取能力。他嗤笑一声: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
“龙马!”
越前转头,看到堀尾三人朝他跑来。
“……你好。”
“越前,离场前你到底跟乾前辈说了什么啊?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这个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橘黄色的光点紧贴地面,陷进楼房里。四个人正好停在便利店门口,这个路口经常有行人和车辆来往,倒是热闹。
“不过啊,龙马,这下真的可以成正选队员了呢!恭喜你啊!”
“谢谢。”
胜郎好像很久之前就是一副小迷弟的模样了。
“说起来,一年级就成为正选队员的,从网球部成立以来,除了手冢部长,就只有越前一个了!”堀尾这回倒不夸张,“很厉害嘛越前,我可是一直都相信你的哦!”
“什么嘛……堀尾每次都说的不一样。”
“唔?”越前感受到阴恻恻的目光。
“怎么了龙马?”
只见越前龙马扭头不知道看什么。
没有人。
某个不靠谱的哥哥曾这样评价过越前龙马:“小不点的警觉性真的很高的,每次睡着的时候我从后面抱你,你都能发现诶~”
不提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龙马对自己的敏感度非常有信心,但是刚刚感觉到的视线……
错觉吗?
“没什么。”越前龙马对着一脸懵逼的三人,摇摇头。
四人离开路口,人行道口的绿灯亮起,四人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一只白色运动鞋从咖啡厅门口探出,运动鞋的主人目视他们走去,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
连向来沉着冷静的忍足自己也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要躲起来。只是那个头戴白帽的少年眼神扫过来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惊慌。
回过神来他已经以极怪异的姿势躲在咖啡店门口后面。
真是,他在干什么啊。
“喂?怎么突然不说话。”
手机里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
“啊,没事。”忍足回过神来,“刚刚听到了些有趣的事。”
“嗯?”
迹部景吾晃了晃酒杯,等电话那头的后话。
“青学今年加入了个一年级的正选队员。”
“哦?又是手冢那样的人物吗?”骨节分明手指轻点杯壁,迹部被自己的想法笑到,“算了,手冢这样的家伙只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
忍足沉思片刻:“我刚刚看到了,那个一年级正选,长得挺矮的,像小学生……挺可爱的小朋友嘛。”
“不能轻敌,对吧,桦地?”
———“对。”
“我知道了,迹部。”忍足突然回忆起被越前龙马眼神捕捉时的窘迫,“分区预赛就在这几天了,派人去打探一下吧,看看青学那个新来的一年级正选到底有几分实力。”
“不管是谁,都会败在本大爷华丽的球技下。”
电话猝不及防的挂断,忍足扶额。
……算了,迹部的作风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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