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想跟你玩！！”小女孩像一头小牛倔犟地扭过头，小嘴嘟起，手也叉得老高。
李雲拍拍她的肩膀，“那我想和你玩，你愿意当我在这的第二个朋友吗？”
小女孩木纳住，“第二个？”
李雲看着正在河道里放渔网的陈酩青，“因为青哥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陈酩青哥哥吗？”
“嗯！你愿意当第二个吗？不是第三个也不是第四哥，是仅次于青哥的第二个。”
小女孩用崇拜的眼神盯着陈酩青，从小到大，陈酩青都是大人口中赞扬的对象，是他们的榜样，如果排在第二个，也已经很棒了，“那我要当第二个！”
从村里的小学，初中，再到城里的重点高中，当陈酩青握住乡镇第一名的成绩单站在重点高中门口时，他想的不是未来会有多光明，而是学费怎么办。
他不想用这些高分数字再去压垮年迈父亲的背，他看向站在身旁的父亲，干涸的脸庞，这一路，他受到了不少人斜视，无论是坐公交车，还是站在办公室，看父亲讨好的笑。
他想告诉他，就算送了鸡蛋，老师也不会对自己有分毫额外帮助，这些我们平常都不舍得吃。
这些都是无用功。
“你叫什么名字？”李雲伸手划开水面，一些鱼苗在石头缝穿梭。
“我叫王佳怡。”
李雲转头问另一个小男孩，“小弟弟，你呢？”
“我叫黄家豪。”小男孩手里弯着草根，打上几个结。
李雲悄悄靠近黄家豪，“家豪，你跟她在我心里并列第二，别告诉她。”
他说完这句话就板正身体，一副大人模样，咳了两声，“佳怡，家豪，你们两个谁大啊？”
王佳怡举起手，“我是姐姐。”
李雲站起来，叉着腰，“都没我大，你们都要叫我哥哥，知道吗，我罩着你们。”
王佳怡眼里闪着光，她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眼前这位大哥哥真的罩住了她，瞬间又别扭起来，“谁..谁要你罩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我要罩着你。
李雲摸着她的头，“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黄家豪拽着李雲的衣服，“哥哥，陈酩青哥哥喊我们过去。”
李雲抄起网兜，牵着两个小孩往河对面去，一蹦一跳，“青哥，我们来咯。”
像个大青蛙拎着两个小青蛙。
陈酩青还站在河里，该说李雲的声音充满力量吗，或许只是声音大点，明明不久前还很累，现在为什么却没有疲惫的感觉。
“哇，青哥，我看见鱼了，好大！我马上来网它，你等着啊。”李雲把拖鞋放在草坪上，踩在草地边缘，伸出渔网，身体已经前倾到极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青哥，你把它赶过来，我够不…到。”
“咚—。”
李雲又掉进河里。
一回生二回熟，李雲一把抓住渔网，站稳脚跟，从水里探出头来，急咳了两声，眼睛被水冲得通红，使劲揉着眼睛，再睁眼，陈酩青已经游到身边。
陈酩青把李雲往上托，把他放在草丛边坐着，半截腿还在水里晃悠。
李雲久久没说话，只是一遍一遍搓着眼睛，陈酩青想起包里有纸，摸出来已经成了一坨湿答答的黄色废料。
“哈哈哈哈，青哥，我没事了，不用纸。”李雲红着眼睛看陈酩青，发丝不断地在滴水，一滴滴正中陈酩青手背。
陈酩青抽回手，“我去捞鱼。”
李雲坐在草上，有点刺屁股，他挪到了另一颗树下面，离陈酩青有点远，但很遮光，那两小孩就蹲在河过道的石板上看水里扑腾的鱼。
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老成这样了？
陈酩青从渔网里捞出一些跟食指这么大的小鱼放进王佳怡桶里，又捞一把放在了黄家豪桶里。
两小孩一路小跑到草丛边，伸手捉桶里的鱼玩。
李雲拍拍粘在屁股上的土，穿上拖鞋，拖鞋上的水被晒干了，“青哥，我来了——。”
一声嘹亮，把网里的鱼儿激起来，李雲看到密密麻麻的鱼，瞬间头皮发麻，突然不想吃鱼了，感觉好恐怖像鬼片。
他蹲下来把红色小桶递到陈酩青跟前，“我也要。”
陈酩青看了他一眼，捞起一把小鱼苗放到了红色小桶里，水被衬得红油油的。
“青哥，我要炸的。”
“炸的？”
“嗯！要炸的。”
陈酩青把红色小桶拿过来，倒在了渔网里，挑挑捡捡，递给了李雲看了眼，“还要不要。”
里面全是长条的鱼，又细又长，比小臂短一点。
“要，我要吃着玩。”闲着没事就吃一条，回去要让外婆炸一锅，李雲想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好饿呀，我现在就想吃。”
“现在？”
“对呀，中午粥太热了就只喝了一碗，没想到重庆这么热。”李雲接过桶的一瞬间，人往下沉了一度，“哎哟！”
实时高温：42度。
“我尽量快点。”陈酩青把网全部收起来，鱼被拖上岸，死劲挣扎，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出来。
“这么多，我们怎么弄回去。”
陈酩青从草丛里捞出一个背篓，李雲瞪大眼睛，看他把背篓装满背起，又拎起两个装满鱼的大桶。
光是自己这个小桶李雲都拎不住，更别说两个大桶加一个大背篓，“青哥，我帮你拿一桶吧。”
就李雲接住小桶的那样，陈酩青已经料想到等会的状况。
李雲一边轻一边重，高低肩都要练出来了，没走几步就停下歇会，然后“啊。”一声把桶拎起来跑了一小段距离，停下，等陈酩青走到他身边，李雲又开始重复一样的动作，拎着桶跑起来。
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一直拎到了村门口。
“易如反掌。”李雲掀起衣服擦汗。
“青儿，又去捞鱼了啊？”
“嗯，这是给您的。”
人群渐渐围了起来，李雲不知所措地站在陈酩青身边，王佳怡拽了拽李雲衣服，小声说：“每次陈酩青哥哥回来都会送鱼。”
“你们两个又跟到陈酩青去捉鱼了？跟着陈酩青有肉吃是不是？”大人们嬉笑的声音散开。
“这是给您的。”
“真懂事哦，陈酩青，你们两个要跟到哥哥学一哈噻，成绩恁个好，人又懂事，谢谢啰。”
方言七七八八能听得明白，李雲丝毫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感谢的表情，反而是理所应当。
直到人群散开，背篓里已经没有鱼了，两个桶也空了。
陈酩青：“走吧。”
李雲拎着沉甸甸的红色小桶，其实还有人想要李雲桶里的鱼，只不过被陈酩青送了条大鱼打发了。
他跟了上去，那两个小孩也早就跟着爷爷奶奶回去了。
“青哥，你呢？”
陈酩青停下来，“什么？”
“鱼呢，他们都有，只有你没有，都送完了。”
听到这句，你呢？
陈酩青心里倒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我没关系。”
下一秒，红色小桶被推到陈酩青怀里，“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炸鱼，青哥，给你吧，”李雲心虚地摸头，总想多做点动作来掩饰心里的想法，“而且，而且，一下午了，万一你爸爸妈妈骂你怎么办，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骂我。”陈酩青握着被捏热的桶柄，“你不是想吃炸的吗？走吧。”
不会要还给我吧，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出去，要是我全吃完了怎么办，“我不去了…，我怕外婆等久了，我先回去了。”
李雲深知自己一旦吃到好吃的就没法停下来的本性，踌躇一会，跑掉了。
确定后面没人跟过来，才停下，一抬头，“这是哪？”
迷路了。
好在房子很少，李雲跑到山顶上，巡视一圈，在最南边看到了外婆家的平房，直线距离最短，李雲一路跋山涉山，终于在饥肠辘辘地晚上8点到家。
离房子还有几米地时候，李雲泪水都激出来了，“外婆…呜呜…我迷…。”
此刻从房子里出来一个人。
陈酩青。
李雲立刻收住情绪，眼角还挂着点水珠，“青哥，你怎么会在我家。”
“送鱼。”
怎么又送回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李雲有点生气地拉住要走的人，“给你了，为什么要还回来。”
外婆端出来一盆香酥酥的小鱼条，“回来了啊，小雲，青儿正好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找回来了，山路是容易迷路。”
“我..我才没有迷路，我就是出去逛了会。”李雲死也不要承认自己迷路了，太丢人了。
这地方总共这么大点，自己找不到路，岂不是很丢脸，哎呀！烦死了！
李雲跑到外婆身边，从碗里拿出一条鱼嚼着，快饿死了，这简直就是天堂，舌尖上的炸鱼。
“太好吃了，外婆你怎么做什么都好吃。”
外婆伸手摸着李雲的头，“青儿炸的。”
李雲把停在鱼上视线移到站在门口的人，扭扭捏捏地说，“谢谢青哥。”
陈酩青点点头就往回走了。
看他这冷淡的态度，好像自己很无理取闹一样，不要就不要，我才后悔给你鱼呢，李雲哼了一声就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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