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昱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将画中女子的裙摆染得模糊。
那画中少女笑靥娇媚,眼波清澈,恍惚间竟似真人立在眼前。
他望着墨迹发怔,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去了,这场仗打了太久,可他隐约觉得尽头已不远。
“主上。”君冽枫掀帘而入,躬身禀报,“派去的人已就绪,今夜便可动手。”
蔺昱早暗中布下人手,只待今夜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他指尖在画案上轻叩:“按原计划行事。”
一切都该结束了。
塞外的风冷得像刀,刮在脸上生疼。
将士们双手冻得通红,却个个屏息凝神,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对面敌营里,篝火熊熊,胡笳声混着笑闹。敌军正围着火堆饮酒作乐,身旁还搂着掳来的女子,一派松懈。
蔺昱翻身上马,弯弓搭箭,喉间迸出一字:“行!”
箭矢破空而去,紧接着无数箭雨朝着敌营倾泻。
将士们举刀冲锋,喊杀声震彻夜空。
蔺昱瞄准敌营正中那抹身影,又是一箭箭簇穿透胸膛,敌首应声倒地。
他翻身下马,长剑出鞘,鲜血溅在脸颊上,他却望着辽阔的夜空轻轻吁气:终于,结束了。
温茴醒来时头痛得厉害,她揉着额角下床,寻了一圈不见颜泉,披好衣裳走出内室。
却见父亲温漓立在院中,颜泉等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她上前福了一礼:“父亲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温漓将一沓纸甩在她脸上,纸页散落一地:“我竟不知,我温漓养出的女儿这般有出息!”
温茴垂眸瞥了眼,无非是她交给沈家举报孟家的那些证据。
她抬眸道:“父亲可知,孟家本想将这些证据伪造成温家的罪证?”
温漓扶着额角,语气沉了几分:“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他们从未想过给温家留余地。”温茴声音轻却坚定,“从前我便是因所谓‘心善’,才落得满门倾覆的下场,我给人留路谁又给过我生路?”
温漓噎了噎,终是叹道:“剩下的事,你别再插手了,若非沈老相告我至今蒙在鼓里。”
温茴没应声,只静静看着父亲走出院子。
“小姐……”颜泉抬头望她。
“按原计划走。”温茴转身回屋,背影决绝,“痕迹务必处理干净,现在停手绝无可能。”
什么报应她都认,可若真有报应,她上辈子早该万劫不复了。
温芸瑶闯进醉酒楼时,正撞见皇甫穆言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她气得冲上去撕扯发髻都散了。
皇甫穆言摘下眼上遮酒意的布条,冷声道:“谁让你来的?”
温芸瑶瞬间换了副柔媚模样,上前想去牵他的手:“阿言,我们回去吧。”指尖在他胸膛上轻划,“她们会的,我也会呀……”
皇甫穆言一把将她推开,眼神嫌恶:“残花败柳,也配碰我?”
“阿言~”温芸瑶还想缠上来。
皇甫穆言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杯酒,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说你怎这般浪荡,原来是在那些土匪窝里学的本事。”
温芸瑶气得发抖:“阿言你听我解释……”
“滚远点!”皇甫穆言猛地拍桌,“别挨得那么近,脏了我的眼!”
温芸瑶豁出去了,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又好到哪里去?就你这德性,还想当皇帝?”
话未说完,皇甫穆言已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阴鸷:“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温芸瑶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却还硬撑:“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皇甫穆言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掐死你,跟弄死一只蝼蚁有何区别?”
温芸瑶这才怕了,眼里泛起泪光。
皇甫穆言将她狠狠甩在地上:“我的事,少管!不然下次,可就不是甩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温芸瑶连滚带爬地跑了。
皇甫穆言喝到三更才离楼,手里还拎着壶残酒,刚拐进小巷就被两个壮汉拖了进去。
“瞧这细皮嫩肉的,是个好货。”一人伸手捏他的脸。
皇甫穆言厉声呵斥:“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赶紧放开!”
“管你是谁。”另一人啐了口,两人齐上手扯他的衣裳。
皇甫穆言手脚乱踹:“都给老子滚开!”
可那两人哪里肯听?三下五除二将他绑了,折腾半晌才离去,只把他丢在巷子里。
“没想到养在宫里的,滋味比姑娘家还好。”
“可不是嘛,细皮嫩肉的……”
侍卫找到皇甫穆言时他已气晕过去。
颜泉把这事讲给温茴听时,忍不住咋舌:“小姐,那两个汉子说,三皇子比最柔媚的小倌还……啧啧,他醒来怕是得再气晕过去。”
温茴端着茶盏轻笑:“干得不错。”
这才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
后来只听说三皇子醒来后在府里大吵大闹,砸了不少东西没过几日却又消停了,那两个壮汉已被他悄无声息地灭口了。
温茴去寺庙上香时,竟撞见了许久未见的皇甫穆言,她绕开想走却被他拦住。
“茴儿。”他伸手想来碰她的脸,被温茴侧身躲开。
他眼睛猩红,语气急切,“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温茴只觉一阵反胃:“三皇子说笑了,小女子听不懂。”
皇甫穆言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绝对重生了!茴儿这次你帮我,等我登基皇后之位仍是你的!”
温茴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三皇子莫不是喝多了?你前脚才娶了我堂妹,后脚就来求娶我……还是说你觉得我温茴是任人丢弃的贱物?”
“茴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皇甫穆言还想辩解。
“三皇子也说了是‘以前’。”温茴冷着脸,“现在不一样了!”
她没料到一次恶搞竟让他觉醒了前世记忆,可那又如何没了温家辅佐,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夺那皇位。
温茴转身就走,即便没回头也能感受到他灼热又怨毒的视线。
重生了又怎样?照样赢不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颜泉见她早早就出来,疑惑问道。
温茴坐进马车:“你信重生吗?”
颜泉愣了愣,随即坚定道:“小姐信,我便信,颜泉永远站在小姐这边。”
温茴拿起马车上的点心咬了一口,且看着吧他有了前世记忆又能翻起什么浪。
刚回温府,温漓便将她叫到书房:“今日朝堂上,三皇子向陛下请旨,说心悦于你想要求娶。”
温茴径直跪下:“父亲明鉴三皇子前段时间才娶了堂妹,此刻求娶无非是想拉拢温家。”
温漓叹了口气:“切记,近日万事小心,只要不出意外此事陛下不会应允。”
温茴点头应下,上辈子她便是被他设计生米煮成熟饭,才不得不嫁。
这辈子绝无可能,何况三皇子本就不是陛下属意的继承人,上头还有太子与二皇子呢。
太子温文尔雅,二皇子却心机深沉,哪轮得到他?
刚回小院,颜泉便来禀报:“小姐,二皇子派人来请,说想与您一聚。”
温茴揉着额角:“你回了吧,就说我体弱多病,实在去不了。”
“可我瞧着温小姐,身子好得很呢。”一道含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温茴转头,见皇甫卿不知何时立在院门口,她皱起眉:“二皇子这般不请自来,怕是不合规矩吧?”
皇甫卿没接话,只缓步走近:“我并非死缠烂打的人,若温小姐不愿赴约,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温茴故作茫然:“我一个深闺中的病弱小姐,能与二皇子做什么交易?”
皇甫卿定定看着她,眼底似有精光:“哦?是吗?我亲爱的皇商。”
温茴眉头皱得更深:“二皇子怕是认错人了。”
“重生加复仇,温小姐真是打了一手好牌。”皇甫卿轻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何必装呢?”
“你到底是谁?”温茴心头一凛。
皇甫卿走近两步,声音压低:“温小姐可听闻南方教有位占卜师?好巧不巧便是在下。”
温茴挥了挥手,颜泉立刻退了出去。
“说吧,你想做什么交易?”
皇甫卿:“我只需温小姐帮我找一个人——孟柯。”
温茴一愣才想起藏书阁地下室那具女尸,时间久了她都快淡忘了:“她不是早就死了?找她做什么?”
皇甫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死了又如何?你可知她养的蛊虫毒到何种地步?只需一口便能让人即刻毙命,且她这般养蛊之人,死后尸身不腐反润,体内的蛊虫也会愈发剧毒。”
温茴这才明白,难怪那日在密室见到孟柯尸身,竟无半分腐烂之相。
她沉吟片刻:“我考虑考虑。”
皇甫卿笑了:“若温小姐帮我找到了,我也会送温小姐一份大礼。”
“若没别的事,二皇子请回吧。”温茴下了逐客令。
皇甫卿笑着颔首,转身离去时,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温茴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初见时总觉眼熟……南方教的占卜师竟是二皇子。
这下倒省了她找人的功夫,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重生之事,也能被占卜出来?
“小姐,要不要出手?”阮阳从暗处走出,低声问道。
温茴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等等,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她的计划怕是要加快进度了,拖下去变数太多。
院外皇甫卿摸着袖中的玉佩默默勾唇,拭目以待吧,重生一世希望她别再像上辈子那般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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