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茴凭栏望着中天皓月,清辉落满肩头,心底却泛着沉郁。
许是她重生这回事,竟让原本的命数都乱了套。
忽的,一股剧痛自脏腑间炸开,比前番发作时更甚数倍。
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牙关咬得死紧,唇瓣褪尽了血色,终是熬不住蜷缩在地。
眼前阵阵发黑间,一道人影匆匆撞入视线。
“蔺昱……”她勉力抬起手,指尖虚虚抚向他的脸。
蔺昱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在软榻上,掌心覆上她冷汗涔涔的额:“怎么回事?”
温茴疼得说不出话,那蛊虫在体内翻搅的痛,远比她预想的狠戾。
蔺昱指尖搭上她腕脉,脸色骤沉:“谁给你下的蛊?”
她缓了半分,才睁开眼,声音低哑:“下蛊的人……已经死了。”
蔺昱眉峰拧成结:“你竟不知?此蛊虫皆是炼蛊人以心头血饲养成的。”
温茴闭了闭眼:“让我歇歇……”
他却不肯放过,指尖轻拍她的脸颊:“那炼蛊人可有后人?”
剧痛催得她昏死过去,再醒来时,见蔺昱守在床边翻着书卷。
“你怎还在这?”她哑声问。
蔺昱搁下书,目光落在她发间:“说说吧,究竟是怎么沾了这东西的?”
温茴避开他的视线:“没留意……也不算什么大事。”
蔺昱屈指弹向她的鬓角:“自己瞧瞧。”
温茴抬手一摸,才发觉几缕发丝竟泛了白。
“你可知这蛊虫在体内盘桓久了,你这条命也就到头了?”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急。
“那……有法子取出来么?”
“简单,要么寻到炼蛊人本尊,要么找他的后人。”蔺昱顿了顿,“但听你说,那人已被你杀了。”
“寻到后人呢?”
“取生肉一块置于碗中,滴入他的血,再割开你的手腕,蛊虫自会循着气息爬出来。”
温茴轻轻“嗯”了一声。
蔺昱瞧着她这副淡漠模样,心里莫名堵得慌,他守了她大半夜连句谢都换不来,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到底在这做什么?”温茴又问。
“某人才不是担心你。”他别开脸,嘴上硬着,“是你昨夜疼得鬼哭狼嚎,我还以为你要咽气了,过来瞧瞧,没想还真离死不远了。”
温茴扯了扯嘴角:“如你所见,是快了。”
蔺昱白她一眼:“胡说什么丧气话,我跟你开玩笑呢。”
她撑着榻沿起身:“你三更半夜闯我闺房,传出去可要毁我名声的。”
蔺昱拿书卷敲了敲她的头:“是啊,也不知是谁昨夜疼得哭喊,把半个府的人都快吵醒了。”
温茴默了默,她昨夜……有那么夸张?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蔺昱问。
“混吃等死,算么?”
他眉头又皱:“你就不能惜着点自己的命?这么不当回事?”
温茴忽然抬眼:“你信重生么?”
蔺昱先是一脸错愕,随即眼神变了变,那模样瞧着竟像在看个傻子。
“我说我重生了,上辈子被骗身骗情,这辈子要复仇,你信?”她又问。
蔺昱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你上辈子被骗……以你的蠢劲,倒也不是不可能。”
温茴噎了噎:“逗你玩呢。”
蔺昱没再接话,转身便走了。
温茴望着他的背影发怔,他到底信没信……想来是不信的吧。
没过多久阮阳把温芸瑶绑了来,那堂妹一见她眼就红了恶狠狠地瞪着。
温茴摘下她口中的帕子,声音轻缓:“好妹妹,许久不见。”
温芸瑶“啐”了她一口,别过脸不肯再看。
温茴也不恼,抬脚勾住她的下巴:“今日找你来,也不为别的,借点血罢了。”
温芸瑶猛地瞪大眼睛:“你个畜生!你会遭报应的!”
温茴笑了:“若真有报应,有些人早该遭了。”她扬了扬下巴,“我等着便是。”
阮阳拔刀割开温芸瑶的手腕,将血滴在备好的生肉上。
温茴也划开自己的腕,不过片刻一只黑虫便顺着伤口爬了出来,落入碗中。
温芸瑶看得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温茴瞥了她一眼,对阮阳道:“给她包扎好伤口,取些银两送她去江南吧。”
阮阳迟疑:“小姐忘了她从前对你做的事?”
“该报的仇,早报过了。”温茴自己裹着伤口,“她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多给些银两够她后半生安稳度日。”
阮阳应了,依言照做,又找人用催眠之术消了温芸瑶的记忆,才送她上路。
温茴转身去了地下室,却见个熟悉身影立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她惊道。
皇甫卿上前一步,抬手想抚她的脸,被温茴猛地推开:“这是温府!你不要命了?”
“找温小姐要样东西,等了许久没等到,只好自己来取了。”皇甫卿语气平淡。
温茴定了定神:“说吧,你要那具尸体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那是剧毒之体,最适合炼毒。用它炼出的药,半个时辰就能取人性命。”
温茴心头一动:“你不是二皇子。”
皇甫卿笑了:“温小姐说笑了。”
“你想给谁下毒?”
皇甫卿不想再与她周旋:“这与温小姐无关。还望温小姐莫要插手我的事。”
他没直接带尸体走,反倒割开尸体的手腕,掏出个小葫芦凑上去。
很快几只蛊虫便顺着伤口爬出来,钻进了葫芦里。那尸体瞬间就枯了,成了一具干尸再无先前模样。
温茴静静看着,见他捧着葫芦时眼中的痴迷,只觉浑身发寒,面容看着格外的着迷,如同俘获至宝。
她更好奇的是他怎么进的地下室?
皇甫卿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小姐不知这地下室有条密道,连通着城外的郊区。”
他顿了顿,又道,“倒是可惜了,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说罢,便转身步入了黑暗。
温茴皱紧眉……她想要的?她想要的确实多,可最想要的不过是皇甫穆言的命。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取了火把跟上去。
密道尽头果然连着郊区,只是刚踏出密道,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一股异香袭来她浑身一软,便晕了过去。
皇甫卿看着怀中人事不省的温茴,低笑出声,重活一世,怎么还是这么蠢?
他将人抱上不远处的马车。车旁一男子问道:“公子带她回来做什么?”
“她可比你想的有用。”皇甫卿淡淡道,“全京城的皇商,可值钱得很。”
男子没再多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南方教。”
男子应了,扬鞭驾车往南去。纵有满心疑问,此刻也不敢多言。
颜泉在地下室入口等了许久,不见小姐上来,心里发慌,忙跑下去看,却空无一人。
凭她多年的经验很快找到了那条密道,追出去时早已没了人影,只地上的车辙印还新鲜,对方刚走没多久。
她四处打量,见车辙往南去了,可徒步行走太慢,根本追不上。
阮阳见两人都没上来,也下了地下室,刚到入口就见颜泉急急忙忙地回来。“小姐呢?”他忙问。
“不知道!”颜泉声音发颤,“我找到个密洞,车辙印是往南方去的!”
阮阳眉头紧锁,竟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小姐带走了。
两人当即寻了马,顺着车辙追去。越往前走,地形越偏,好在没多久就到了街市。
皇甫卿掀开车帘,见街市上那两道熟悉身影,勾唇一笑。
这两人倒比他想的聪明些。
可惜,这次他们的对手是他。
温茴这时也醒了,脸上却异常平静,全无他预想中的恐惧。
皇甫卿带她到了南方教,将她关在一间房里。“温小姐不好奇,我绑你做什么?”他问。
温茴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因为我值钱不过你也不缺银子吧?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事?”
皇甫卿笑了:“温小姐莫要把我想的这般坏。”
“你若不坏会绑我?会带我来这?”温茴反问。
皇甫卿在她对面坐下:“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知道这么多事?”
温茴看着他,忽然道:“因为你也重生过。”
皇甫卿摇头,笑意更深:“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穿书来的,你上一世的愚蠢我可都瞧得清清楚楚。”
温茴沉默了。
穿书?这么说他虽与她不同,却也知道往后的事?
“所以你想做什么?”她问。
“自然是瞧着我那好三弟,怎么坐上皇位,再瞧着他怎么蠢死的。”皇甫卿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温茴心里微动。
上辈子她死时,皇甫穆言还当着皇帝,往后的事她不知道。
不过以他的性子想来也坐不稳那位置活不长久,只是不知到底何人能取他的性命,按理来说他若是小说主角定会长命百岁。
皇甫卿看着小说剧情一次次被推翻,又一次次重演,直到这一次剧情变化更为严重,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灵魂。
温茴在心中想着所以说他所言可为真,可到底跟他不熟也不能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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