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执政官办公室,夕阳把百叶窗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织成一张灰色的网。乌逢玲刚结束一场冗长的议会辩论,赵显团队针对反垄断法案的诘问像密集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森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档案袋,脚步比平时更轻。他将档案袋放在桌上,低声道:“执政官,这是姜蝼月的详细报告。”
乌逢玲“嗯”了一声,指尖按在发胀的额角,没立刻打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珠子。她想起早上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了张姜蝼月在慈善晚宴上的照片,配文“民众宁愿选个花瓶,也不选你”。
“查了七天,就这点东西?”她终于拿起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第一页是姜蝼月的社交关系网:直系亲属只有祖父(已故)、父母(常年定居国外),旁支虽多,但他几乎不参与家族商业事务;私人朋友多是学界和非遗圈的人,最近的一次私人聚会是上周,和几位古籍修复师讨论宋代造纸术。
“他没情人?没仇家?”乌逢玲挑眉,指尖划过“情感状态:空白”几个字。
“没有。”林森递过一份通话记录,“他的私人手机通话记录很简单,除了工作就是给山区校长打电话,最长的一次聊了四十分钟,全是说孩子们的营养餐搭配。”
乌逢玲翻到资金流向页,表格密密麻麻:基金会每年支出的87%用于校舍建设和教师工资,10%用于非遗传承人补贴,剩下的3%是行政费用,连他自己的工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每月八千,和基金会普通员工持平。
“干净得像洗钱报告。”她冷笑,目光落在备注栏里一行小字:“三年前,为保护城南老木匠街不被拆迁,个人垫资五千万买下地块,后无偿捐赠给非遗保护中心。”
“这个地产商是赵显的表侄。”林森补充道,“当时赵显出面协调过,让姜蝼月‘识时务’,但他直接带着老木匠去了住建局,把当年的文物保护批文拍在了桌上。”
乌逢玲的指尖顿在“五千万”上。姜家虽富,但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是无偿捐赠。她想起自己为了推动反垄断法案,不得不和几个利益集团做的交易,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还有这个。”林森拿出一个U盘,“我们黑进了基金会的内部系统,发现过去两年,他们匿名资助了七个您推动的民生项目,包括城西的廉租房和盲校扩建。”
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转账记录,收款方正是负责这些项目的机构,备注栏统一写着“匿名捐赠”。时间戳显示,每次转账都在项目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
乌逢玲盯着屏幕,忽然想起就职礼那天,街头有人举着“乌贼滚蛋”的牌子,而同一时间,城西廉租房的住户正在微信群里发“感谢执政官”的红包。原来那笔让项目起死回生的匿名捐款,来自她视为威胁的人。
“他就没一点……出格的事?”她不甘心地追问,“比如利用家族势力打压对手?或者……和赵显有私下往来?”
“查不到。”林森的声音更低了,“姜蝼月的社交圈和权力场几乎是割裂的。赵显那边几次示好,他都回得很淡,最近的一次是上个月,赵显送了幅清代的画,他转手就捐给了博物馆。”
文件的最后,是份心理侧写报告,出自国内顶尖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目标人物共情能力极强,道德感高于常人,行事有明确的自我准则,几乎没有权力欲。威胁等级:极低。”
“极低?”乌逢玲将报告扔在桌上,纸张发出“啪”的一声响,“一个能让前任执政官赞不绝口、让民众奉若神明的人,你跟我说威胁等级极低?”
林森没敢接话。他跟着乌逢玲多年,知道她从不信“完美”这回事,尤其是在权力场边缘游弋的人。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乌逢玲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她重新拿起姜蝼月的照片,这次看的是他二十岁时在哈佛的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站在图书馆前,手里抱着几本书,笑得比阳光还干净。
“他不是没破绽。”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像块冰,“他的破绽就是太‘完美’了。”
一个在名利场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与世无争?一个手握资源的人,怎么会甘心只做慈善?他的“礼”,他的“仁”,或许都是精心计算的伪装,就像蜘蛛织网,看似柔软,实则在等猎物自投罗网。
“继续查。”她关掉电脑,站起身,窗外的街灯照在她脸上,眼神锐利如刀,“查他祖父和我父亲的关系,查十年前那段话的真正用意,查他匿名捐款背后的目的。我不信他什么都不图。”
林森点头退出去,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乌逢玲走到窗前,望着皇城深处那片沉沉的黑暗,赵显的势力盘踞在那里,像头蛰伏的野兽。而千里之外的江城,姜蝼月正坐在他的古籍修复室里,温和得像一汪静水。
可静水之下,往往藏着最深的暗流。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还残留着议会辩论的疲惫。这场仗,比她想象的更难打——不仅要对付明处的刀,还要提防暗处的网。
桌上的档案袋被风吹得动了动,姜蝼月的照片从里面滑出来,落在印鉴旁边。照片上的青年笑得温和,印鉴上的螭龙纹狰狞冰冷,像两个对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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