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内,蓝澈枯坐在军帐内扶额发愁,他刚刚收到路狄的最新传信,楚雁离的情况十分糟糕,甚至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陆竹笙一直在旁劝慰,蓝澈还是自责不已。
他看着面前的悔罪书,心绪久久不宁,正逢战时,神庭便是有意治罪也会稍作放缓,他还有利用价值,但是若战争结束,他这个先锋军统领的位子恐怕是坐不住了。
四领主既然忌惮他,这次肯定会用楚雁离的事情把自己拖下水,所以他不得不为之后打算。
蓝澈看了一眼陆竹笙,柔声道:“竹笙,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没等他说完,陆竹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爽快的拒绝蓝澈,“先锋军誓死追随的是神君,不是我或是任何人,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唉……我也是在做最坏的预测,此番淮洲通敌的事情泄露,以那群人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我?该来的审判,早晚还是会落到我头上。”
“先锋军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否则才是对不住那些为此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们,竹笙,你和知还是我最信任的人,此番便当做是我的请求,若是真到了要论罪下狱之时,你和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自保,然后接替我。”
“希望,你不要拒绝。”
蓝澈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可陆竹笙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个请求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其实神君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只要将楚雁离舍出去,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当初我和知还是劝过神君的,楚雁离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现在魔宗已经宣战,神庭便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所,神君,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一切还是要以神庭的大局为重。”
一听到这个词,蓝澈就头痛欲裂,他这些年已经被大局两个字活活困死,便是因为他责任感强,所以这件事情无意中成为了束缚他的枷锁,选择楚雁离可谓是他此生唯一的自主做决定的事情,他绝不可能因此而做出妥协。
否则,他就失去做人的意义,沦为一件维护神域安定的工具。
“大局固然重要,但若为了所谓的颜面让我牺牲他人,竹笙,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追随吗?”
“我和商丘不同,颜面在我眼里不敌那三两粮米,人命才是重中之重,你或许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愿意为淮洲做到这个程度,那是因为除了我对他本身的好感外,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魔宗人的不易。”
“竹笙,你在九罹的时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明白,那些始终处于阴暗面人们是如何挣扎而活的?”
“我要的救的不只是淮洲,而是那些真的想要活在阳光下的人。”
“淮洲不过是他们的代表之一,他享有和我们同等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一个向生者的意志。”
“若神域战败跌落底层,与魔宗的处境置换,那你可愿舍弃同胞而换取暂时的安定?”
“现实的问题依旧存在,只不过是枉死了无辜者,若逢遇困难便要献祭一人,那我等身后,可还有力拥者存在?”
“你不曾将淮洲视为人,所以便不在意他的生死,但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你如此,知还如此,淮洲亦如此。”
蓝澈的一番言论过后,陆竹笙被说的有些脸红,此言正中他心中的认知缺失,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蓝澈身上散发出的慈悯之意,伴随着千秋岁的香气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那现在……我能替神君做些什么?”陆竹笙在窘迫了一阵之后缓缓开口。
“知还一个人在神庭我不放心,你们配合最为默契,有你在的话,如若有突发状况也可以协同应对。”蓝澈捏着下巴思索道,他总觉的商丘会直捣黄龙,所以白夜城的守卫才是重中之重。
“现在主将都已经被调遣出去,若无我在侧,神君一人独留实在有些冒险。”陆竹笙有些担心,毕竟现在蓝澈只有一半神魂护体,若是对魔宗的行动判断有误,那岂不是坏了大事,只见蓝澈轻松一笑说道:“没关系,很快平川他们就会回来,这一时半会我还是撑得住的。”
见蓝澈态度坚决,陆竹笙只能叹息一声,而后迅速赶往白夜城,在他走后蓝澈便不再掩藏,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胃内一股酸腥翻涌,黑红色的血水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将桌上的纸墨染红。
这便是神魂分离的副作用,离体的神魂会飞速消耗他的体能,叶冰清的破阵一剑等同是用他的命硬生生的将空间撕裂,震荡产生的损伤便会反弹到本体之上。
不过好在他的神魂足够强力,所以他勉强能在陆竹笙面前扛住不倒,蓝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将沾着血水纸张空抛焚烧,不能让人察觉他的异象,否则别神庭内细作察觉就坏了。
他坐在座位上闭目暂歇,但烦扰的心思却迟迟不能安定,他还是太过侥幸,觉得楚雁离有他兄长在不会对他太过放肆,结果未曾想,这动手的人正是楚莫辞。
出师不利啊……蓝澈没有想到这次的战役居然如此耗费精力,他沉思了片刻,还是做了个新的打算,这次楚雁离回来,就让他退守二线吧,以他现在的伤势和自己并肩而战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肩负起责任才行,蓝澈暗暗道。
还不等他喘口气,帐外的甲兵便通报叶冰清和楚雁离已经到了,他原想着起身迎接,但是突然的眩晕让他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蓝澈捂着脑袋大口喘息,他不能在楚雁离面前展露任何不适,所以抬手让甲兵直接将人带进来。
但当楚雁离的面容引入他的眼帘时,蓝澈被他满身缠裹的绷带深深震惊,他脑子设想了一百种楚雁离受伤的样子,但是远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他顾不得自己虚乏的身体,猛然站起向着楚雁离的方向跑了过去。
“淮洲!”
“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头晕不晕?胸口闷不闷?药呢?吃药了吗?”蓝澈一连串的问题抛出,让原本攒了一肚子话楚雁离直接梗在了原地,服下乔木常青之后,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但蓝澈急迫的样子却让他再次鼻子一酸。
“庭宣君……”
怎么哭了?这让蓝澈吓得不轻,他赶忙转头看向叶冰清,叶冰清却露出一副“好没出息”的样子,然后双眼一翻道:“他没事,好的很,刚和他兄长吵了一架,这会正难受呢。”
“哦,难怪。”蓝澈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他摸着楚雁离的脸,温声道:“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同我说,来,你先坐下。”
尽管楚雁离现在感慨颇多,但是他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他从怀中将舆图取出,递给蓝澈,“庭宣君,这是我在大营中拿到的舆图,你看看,对你可有帮助?”
他声音里夹杂的哭调,听得人不由得会优先安慰,蓝澈向前站了两步,紧贴在楚雁离身边给他安全感,而后缓缓将那被血染红的纸张,这份舆图之上的书写印记与神域天差地别,除了屯兵标记,其他的东西蓝澈有些看不明白。
楚雁离刚刚伸手准备开始解释,就被叶冰清直接打断,“行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淮洲,你先去休息,这排兵布阵的事情,我和庭宣来就行。”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回去躺着,否则我一针扎瘫你。”叶冰清故作严厉道,她明白若是让他们继续聊下去,最先受不住的,肯定是蓝澈,她刚回来就闻到了帐内的血气,显然是蓝澈已经出现了呕血之症。
蓝澈死活不肯让楚雁离知道内情,所以现在自己只能唱红脸把二人分开,这样才能归还神魂。
见楚雁离还不打算走,蓝澈会意,赶忙安抚道:“阿清说的对,你累了,需要休息,舆图的事情,我晚些找你聊。”
“好吧……”楚雁离抿了抿嘴,有些不舍的走出了营帐,等他的身影消失,蓝澈便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手边也没有可以支撑的事物,索性就直接落地而坐。
“啧,一个两个都是这倔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叶冰清蹲下身子,将扶光剑唤出,双指在剑身上一抚,一道半透明的物质便浮现在了她的掌心。
“好在你贯通这玄妙秘法,替我分魂一般解了这燃眉之急,否则我还真分身乏术。”蓝澈笑道,他的嘴唇泛白,脸上的血色全无,显然已经有些力崩。
叶冰清见状不敢再耽误,一掌将那物质拍入了蓝澈的心口,亏竭的灵能瞬间充盈了全身,蓝澈静静调息,将损耗掉的力量一点点的弥补了回来。
静待许久后,蓝澈睁开眼睛,他活动着手腕,骨节之中迸发出的力量让他紧绷的身子松爽了不少,他懒懒的伸了个腰,正准备起身,叶冰清就捏着他的脸将最后一颗乔木常青塞到了他嘴里。
“我又没有外伤,吃这个浪费了点吧?”蓝澈嚼着苦涩的药丸淡声道。
“哪那么多话,叫你吃你就吃。”
“乔木常青虽然不能修复神魂,但是可以提供额外的灵能供你恢复,不想让淮洲看出破绽你就乖乖听话。”叶冰清倒是一点都不吝啬用药,这种炼制极为困难的丹药,成功率仅有百分之三,她为了蓝澈和楚雁离,几乎算是掏空了老底。
听医嘱这件事蓝澈贯彻落实的很好,他继续修复着内里的匮乏,时间一长,叶冰清也干脆坐在地上陪他疗息,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多亏你机警,才没中了商丘的圈套,扶光剑意一达,恐怕他们很快会有动向了。”叶冰清道。
“嗯,大部分的部队都留在了白夜城,现在驻守落霞谷也是权宜之计,商丘狡诈,难保不会临时改变行军路线。”蓝澈将那张楚雁离带回的舆图再次展开查阅。
如他料想的一样,落霞谷附近的兵力稀疏,仅有三个屯兵点,大部分的兵力还是放在了白夜城,他们的目标从未更改过,那就是摧毁城池,向诸界宣告他们的胜利。
白夜城,天梯圣域,落霞谷,蓝澈摸着下巴仔细研究起来,天梯距离白夜城的距离最近,也是最容易遭受正面打击的部分,所以在圣域驻军才是上上之策,但可惜圣域附近水域偏多,陆路稀少,所以退而求其次才选了落霞谷。
可蓝澈心里明白,山谷地势很容易被上下合围清剿,所以让大军在谷外驻守不得擅入,行的也是与商丘一致的掩人耳目之策,按照情理来说,商丘既然已经做出了动向,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拔营移军,将所有兵马都用在守卫白夜城上。
楚雁离当初画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来得及做标注,譬如在这落霞谷附近,这散点犹如墨渍的痕迹,蓝澈并不知他是不小心蹭到还是故意点染,还有这白夜城西北方的墨迹已经被血水渗透,看着十分模糊,所以蓝澈也只能先行揣测,晚些在于楚雁离一一核对。
“庭宣。”
“嗯?”正当他还在细细琢磨之时,一旁的叶冰清突然开了口。
“我不回白夜城了,我跟着你和淮洲行不行?”
原本蓝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看舆图之上,被叶冰清这么冷不防的一问,他便将神思收了回来。
“你要留下?可这……”他并不是嫌弃叶冰清碍事,而是因为叶冰清本人所代表的云梦庭一向不参与前线作战,经验方面恐有不足,但更重要的是,按照现在的神庭内的风向,这把夺权的火恐怕也会吹到她的身上。
如果此战一定要牺牲一庭作为代价,蓝澈当仁不让,他可以被世人唾骂,但叶冰清不可以,她悬壶济世了这么多年,挽救了无数生命,这种浑水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淌。
“我也是神域的一份子,为其效力,理所应当。”
“治了这么多年的病,我始终医不好的,就是这人心滋生的孽欲。”
“今日神州一游,倒是让我感受颇多,或许只有身临战场一次,我才有机会看清这些,每一个被裹挟在战争中的人,都有自己不得不拼下去的理由。”
“高高在上的时间太长,偶尔会忘记要俯视这一方土地。”
“我不想置身事外,也不想成为云谏大哥那样持中不变的人,我想顺应这天道往下走,看看他们种下的因,是否能结出正确的果。”
“你不也常说,商丘所行所求无错,只是错在了方式方法,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原因才会导致他变成如此吗?”叶冰清淡淡道。
蓝澈在话语之中听出一丝渴求突破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明说,而是反问道:“你想观察?”
“没错,或许这么说并不符合你的价值观,毕竟你一向以人为本,人命高于一切,我的行为可能过于冷漠,将战争比作了试验场。”
“但想要治愈就必须先行面对那些无法直视的创口,这是医者的自持。”
“掌握心性偏差,推演前世今生,才能在固定的节点找到破绽。”叶冰清将手放在身后,撑着上身缓缓说道。
这一点倒是有些令蓝澈意外,他只知道叶冰清时不时回去千金阁购买一些有些玄术的书卷看,但是并不清楚她的造诣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叶冰清虽然不懂兵法,但是却将这行医之理运用到了极致,难怪她继续寻求突破。
摧毁与修复,往往都牵于一念之间,蓝澈心中赞许,叶冰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带兵上战场,这心术可远在自己之上。
“行,你若愿意,就留下吧,那些风言风语,我来挡就好。”蓝澈宽慰道。
只见叶冰清潇洒的一笑道:“他们敢,在背后议论我一句,我就把云梦庭的招牌砸了,到时候有伤有病让他们自己撑着去,我叶冰清不医。”
这倒是拿捏到了那些人的软肋,此言一出,蓝澈倒也没了心理负担,身旁有叶冰清这么靠谱的人在,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二人聊了几句,蓝澈便将舆图收起,放在设有天尊咒印的锦盒中,随后便给叶冰清安排了一个新的营帐休息。
等他去看楚雁离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帐中昏睡了过去,去魔宗的这一遭,算是将他折腾的够呛,身体的虚乏再加上过度劳累,楚雁离完全没有感知到蓝澈的到来。
蓝澈坐在榻边,抚了抚楚雁离的发丝,然后俯下身在他的唇面轻轻一吻,“辛苦了,淮洲。”听叶冰清所说,若不是楚雁离硬撑着,恐怕都等不到她的救援,蓝澈看着那已经愈合的伤口,心中再度感到自责。
可是这短暂的温存稍纵即逝,蓝澈前脚刚到,后脚秋娴就跟了进来,见楚雁离还在休息,便将蓝澈拉到了帐外。
“神君,听说楚雁离带回来了一份舆图?”
这消息传到倒是够快,自己才刚刚拿到,秋娴便马上得了消息,“方才帐中只有我和阿清,你是怎么知道的?”蓝澈抬了抬眉。
“不瞒神君,是我在帐外听到的,论军法,应杖责一百以儆效尤,等下我就去领罚,但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同神君将利害关系再声明一次。”秋娴的话说的极为完美,蓝澈也一时没了脾气,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楚雁离的带回来的消息不能全信,就算他是神君的道侣,神君也要以公事为重,切不可夹带私情。”
“是云谏大哥又同你说了什么吗?”蓝澈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秋娴的意思,她平日做事风风火火,根本不是个会在细节方面反复盯对的人。
“是,神君知道的,我平日不会多管任何闲事,但是此事真的有待考量,楚雁离能够平安而归,神君难道不觉得时机太凑巧了吗?”秋娴沉声道。
“连叶神君都险些慢了一步,楚雁离身受重伤,对于那些要惩戒他的人来说,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况且商丘本人就在神州,若是有心,完全可以亲自出手解决,即便是见到了扶光剑意,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料理了楚雁离,何须仓皇而逃?”
“我若是商丘,必会在楚雁离离营后首先检查舆图的安全,我不信楚雁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抹去所有痕迹,所以被发现应该只是片刻间的事情,商丘留着楚雁离,一定还有他用。”说完便将目光移向了蓝澈,这言下之意根本不用再做说明,秋娴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是针对蓝澈设的局。
这样的怀疑,蓝澈不是没有过,他深知楚雁离身退蹊跷,同行之人尚且被折磨的濒死,楚雁离能平安而归绝不仅仅是因为缉拿者是他兄长所以手下留情,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商丘的阴谋所在,无故怀疑,是蓝澈最不愿意做的。
见蓝澈不为所动,秋娴急的嚷了起来,“神君,就算你不愿意相信我的判断,你也应该避嫌,起码战事期间,你不能在同楚雁离同吃同睡,军营并非密不透风,若是消息传回去,恐怕又要起非议了。”
这话说的既在理又无理,蓝澈被这矛盾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秋娴这丫头还真是装不了一阵沉稳的样子,这才说了几句就破功了,但他没有着急拒绝,而是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是应该与他保持些距离,起码这样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如今他卧床修养,我也公事繁忙,还要多辛苦你们照拂他些才好。”
“……”秋娴没想到蓝澈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她后面准备的说辞一句都讲不出来,只见蓝澈拍了拍的肩膀道:“放心,我都知道,谢谢你。”
“罚就不用了,但是下不为例。”
秋娴点点头,闲话说完了,也该谈谈正事,白夜城方面发来了消息,各领域和白夜城外都出现了磁场异常的情况,但是原因不明,月寒樱前去探查了多次,但是只要天罚司的人一到,所有的怪异现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每次都刚好慢一步。
月寒樱在无奈之下选择向风知还寻求帮助,好在风知还有金翼加身,在收到消息后便疾行而出,最终在城郊外锁定到了淡淡的魔气残留,经过他的分析之后大概得出了结论,这些魔气留存的地方空间都有撕裂的迹象,像是有人正在对神域的结界层进行攻击。
风知还当即知会陆竹笙分兵驻看,以防突然袭击,陆竹笙原本想请蓝澈回来,他们都没有修复空间的天尊之力,若是耽搁下去唯恐生变,但是风知还本人却自信满满,认为陆竹笙多此一举,他有把握可以击退这些魔兽。
但陆竹笙还是多了个心眼,在风知还走后一直没有传回捷报,他立马掉头赶回来支援,还特地来信询问蓝澈的意见,神庭之中现在只有都云谏一人,若是连他也亲自下场,白夜城内无人坐镇恐怕会大乱。
万幸,陆竹笙还算是临阵不乱,没有信了风知还的话瞒下不报,蓝澈松口气,风知还这个盲目自信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不过好在光有魔宗一方面的攻击,不足以让结界崩塌,除非里应外合,蓝澈想到这里,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那个一直潜伏在神庭内部的细作,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助魔宗?不行,他必须马上赶回去!
秋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蓝澈匆忙赶出去的身影,她紧追其后寸步不离,可刚行了一段路,就看到蓝澈一个急停站在了原地,眼前一道似有似无的风律正在飘动。
“来不及了……”蓝澈蹙眉道,这是身在最前线的陆竹笙发回来的战报,结界处已经分化出了多个裂口,最大的黑洞部分陆续有魔兽出现,他已经命人全力应对,只是因为入侵者的数量庞大,一时间前线失守,导致不少魔兽和魔化者涌了进来,向着白夜城袭来的已被他们拦截,但是其他领区的情况暂时未知。
没想到他们动手居然这么快,竟然在风知还递出消息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了运作,打的自己措手不及,蓝澈当即回头对秋娴说道,“拔营,即刻向白夜城进军。”
但是事情的发展远比蓝澈想象的更加突然,落霞谷的兵马才刚刚一动,白玉京那边就开始传回消息,下界的魔宗大军再次开始向昆仑进发,不过好在这次商丘并没有亲自来,向乐生并未携带业火分身,就连之前一直陪同的楚莫辞也未见踪迹。
这次出动的魔化军应该是精锐,火力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以现在九阙城的兵力尚能支撑,但是后续也需兵力补充才能保证不失守,平川等人已经先行回了神域支援白夜城,所以留在九阙城的大部分都是被派遣下来规劝的两庭庭众,其他的人员大多都没有实战经验,若不是夜观澜的归云府及时通知了各个仙门防御,恐怕这时候遭殃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了。
是自己判断错误了吗?商丘竟然行的是双管齐下之策?蓝澈疑惑道,他没有想到,在他调遣陆竹笙回去的同时,商丘就已经察觉了事情不对,向乐生的奏报只是说看到了扶光剑意,但是按照蓝澈的能力,绝对会直接擒了二人,而不是给他们机会逃离,所以这一局算是蓝澈赢了。
所以商丘便调整了战术,将原本屯驻在魔宗北境的兵马调动了一半,用来攻下九阙城,而另一半则有姬戎涅和刚刚折返回去的楚莫辞派遣,并借助子夜笛音,引导寂灭之海中的魔兽在神域登陆,这样一来,亏损的兵力便被完全补充。
而这道难题也重新丢还给了蓝澈,面对这种两头围堵的情况,他要作何选择。
可恶!蓝澈马上意识到了战局的变化,现在到底要支援那一边才是正确的?还有,商丘本人又是隐藏在哪一支部队中?这让蓝澈头疼不已,他对魔宗的内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些魔兽的源自何处,从前都只是拼兵马之力,这次没想到商丘居然连魔物都不放过,直接拿来充军。
还有谁可以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解燃眉之急呢?他苦思冥想了好一阵,终于将视线锁定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常年跟在都云谏身边的吞天兽玉瑶穗,她本就是麒麟一族,只不过是因为仰慕都云谏才强行退化,他一直代为照顾玉瑶穗不受旁人欺负,这些年也算是有了较为深厚的感情,而玉瑶穗的兄长玉卿楼是麒麟一族中最为特殊的雪麒麟,若是能寻得他的帮助,那么便可以及时控制兽群,不知玉卿楼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蓝澈便带了一部分兵马先行往白夜城赶,落霞谷的布军暂时不能撤,以防白玉京需要支援,他只能拜托叶冰清和秋娴暂时代理他的职务,现在他必须回去找玉卿楼聊一聊。
之前玉卿楼为了感激他的照顾之情,曾赠了一根短笛给蓝澈,说若遇危难只要鸣笛三巡,他便会现身,只不过仅有一次机会,所以蓝澈对此很是慎重。
等到了白夜城外的空间裂口处后,蓝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十多处黑洞整冒着黑紫色的烟气,将上空白昼遮蔽的只剩下丝缕的光线,各种奇形怪状的魔兽正在缓慢的向前行径,风知还与陆竹笙的兵马正在接连不断的清扫着战场,时不时有两方的士兵因为力量不支而自爆,荡撒开的能量气焰在疆场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流。
“分兵三路,首队结四方御灵阵压制敌军后退十里,全力阻断裂口的魔宗进兵,次队随后清扫,与陆竹笙配合建起水围,务必要在御灵阵失效前将敌军全数歼灭,末队趁此尽力转移伤员到后方,在传我命令,让风知还半个时辰内夺回驭空权,不得再有一只魔兽从神域领空飞过。”
“是!”平川、路狄、忘鱼羡三人立刻领命前去增援,蓝澈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便寻了个无人之境,将淮洲的短笛掏出,轻轻的吹奏了起来,笛音刚响了一下,他的身后就袭来了一阵寒风。
“呦,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用不上它了,怎么这会想起来找我?”玉卿楼倚在树边打着哈欠,显然是被人扰了好梦。
“自然是有事相求,事态紧急,恐怕来不及细说……”
“我只是不爱理外界的事情,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魔宗弄了些不入流的魔化物进来嘛,难道你对付不了?”玉卿楼笑道,他懒懒的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战场,满脸嫌弃道:“这么多年,还没打完?”
“不是我对付不了,而是我需要用更多的精力来修复破损的空间,还得防着商丘来袭,所以还请你出手相助。”蓝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玉卿楼撇了撇嘴,略带嫌弃的说道:“你明知道我不能参与在这种事情里,还故意出这种难题为难我?”
“麒麟一族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就是因为不涉猎尘世间的任何纷争,你这明摆着是想让我违反族规,蓝澈,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种不大友好的言论,蓝澈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撩袍跪地,双手置前,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而后淡声道:“我知道此事艰难,但我不得不如此,若是魔宗成功占领神域,那么便会对从前敌视他们的诸界发起报复性清扫,一旦发生了诸界混乱,走到灭世也是迟早的一天,麒麟一族作为空间的决裁者到时候只得再度迁徙,我相信,这并不是麒麟一族愿意看到的。”
“况且,你作为麒麟一族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能力远在族众之上,他们就算想治罪与你,也无计可施吧?”
这一通拐弯抹角的威胁和夸奖,算是让玉卿楼见识到了蓝澈的说服之力,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蓝澈扶起来:“啧,倒是真会说,行吧,帮你一回。”
“事先说好,我只管帮你压制兽群,其他的,可和我无关。”
见状蓝澈面露喜色,赶忙将笛子递送到了他的面前待他收回,玉卿楼却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会用穗穗的性命做交换。”
“看在你是真的对穗穗好的份儿上,这次不算帮忙,就算是我刚好路过,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魔物挡路,我顺带手便清理了,和你蓝澈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事不关你,都算是举手之劳,我这笛子若是让你这样用,岂不是显得我玉卿楼很掉价?”
这算是对自己的认可吗?蓝澈淡笑道,玉卿楼这个嘴永远是好好的话不会好好的说,难怪他和穗穗永远都合不来。
玉卿楼摇身一变,麒麟本体立刻展现了出来,他上上下下的看了蓝澈一遍,“你就穿布衣去打仗吗?是真不怕死啊?”
“走的匆忙,忘记了。”蓝澈一拍脑袋,若不是玉卿楼提醒他还真忘了换装,好在他的神甲不需要额外穿戴,只要从神骨内唤出便可,他在原地转了身,脚下的光圈便亮起了一圈白光,万千粒子飘忽而上将他包围,待光线消退后,蓝澈的身上便出现了一套银色雕纹的战甲。
山文护手环于双臂收拢衣袖,单肩兽吞威严而又高贵,将被冷风吹起的白色披风稳稳的固定在肩头,银色的四开龙鳞侧摆在转身的一瞬发出细碎的碰撞之声,蓝澈探手一绾,将平日松散的发丝高高束起,而后从腰侧将凶面面具取下戴在脸上。
“上来,送你一程。”玉卿楼俯下身子,方便蓝澈骑乘。
“多谢。”蓝澈客气道,但不想这一句却让玉卿楼再次发出了不满之声。
“啧,不许说谢,多大的事情。”
“好。”
“那出发了。”
“等等,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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