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来的及时!”风知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弓,蓝澈这一波补兵像是及时雨一样,虽然死伤了不少,但是战局总算是有了转变,现在兵线下移,很快就可以将魔宗大军推到边缘。
只不过魔化兵的进攻轮次尚且有即可寻,每次结束他们便可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可魔物的滋扰却让他们应接不暇,风知还金羽扑扇,引弓连射三箭,将眼前这个喷洒毒液的雨蛙状魔兽引爆,造成的火势迅速蔓延开来,风知还单手一抬,数道龙卷风拔地而起,在与火焰掺和后开始将整个战场点燃。
陆竹笙借机引起水墙阻止火势向己方蔓延,并且化阵凝方,将部分还在妄图穿越火线的魔兽困在水方内。
但二人都很清楚,先锋军的人马有限,虽然将士们各个骁勇但是在被分化之后他们的战力已有折损,魔宗方面可是举全界之力在进攻,若是四部再不肯派兵帮忙,莫说白夜城守不住,连他们自己的领土都可能会夷为焦土。
才刚刚控制了局面不到一刻钟,最大的黑洞中便显露出来了一个身骑巨型蛟蟒的人,来者正是这次的主将——姬戎涅。
蛟蟒张口便对着身前的神域士兵喷吐着黑色的烟气,烟气中夹杂的毒素迅速将人麻痹,诸多将士防护不及时当场口吐鲜血中毒身亡,刚刚才稳定下来的防御阵再次出现了破口。
陆竹笙见状立刻飞身到黑洞之前,幻化出本族之态,一道龙型的虚影将他托起,与姬戎涅对视而望。
“原来是陆上神,失敬失敬。”姬戎涅假模假样的说道,“怎么不见你们家神君?是怕了还是逃了?”
“对付你们这群宵小,还需要神君出手?”陆竹笙完全不输气势道,手中凝成的水刃蓄势待发,但姬戎涅却不怒反笑道:“怎么,你们神域四部还是打算坐视不理,不做救援吗?”
“就你们先锋军这点人数,再打下去,可就耗尽了。”
“蓝澈当真忍得下心,看你们都战死沙场吗?”姬戎涅挑衅着说道。
“不见得吧?之前这样的话,你们魔宗也没少说过,不每次都被打的丢盔卸甲,容你们阵前叫嚣的肚量,我等还是有的。”陆竹笙沉声满雨,说话不卑不亢,但这一句却刚好戳到了姬戎涅的痛处,他与风陆二人算是老对手了,每次都会被他们压着打,这次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若是还能让他们取胜,那姬戎涅才是真的丢尽了脸。
话不多说,姬戎涅口中吟唱起了一段咒语,战场上那些原本还正常的魔宗士兵,突然还是面容扭曲,七窍之内升腾起一阵黑烟,继而双瞳满黑,嘴唇发青,全身上下的经络都变成了黑紫色,皮肤也开始变得暗沉起来,像是一具具丧失了理性了行尸。
这些魔化者还有第二形态?风知还看着那些人不顾一切向前冲撞着阵法,心中顿觉不好,但正如他所想,那些被咒法催化的人逐渐开始失去人形,皮肤崩裂全身被体内流出的黑色液体覆盖,继而那团不可名状的黏液团开始生长出四只刀锋手臂,身形也变得细长,眼瞳的部分也仅剩一个白色的光斑。
“去吧,我的将士们,魔宗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
“让这帮神域的走狗看看,谁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主宰者。”姬戎涅朗声道,说完他便浮空而立,脚下的蛟蟒应声而出,长尾一扫便将阻挡在身前的人群全部击飞。
“先锋军全体听令,谨遵神君圣喻,誓死守卫白夜城,便是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不得后退一步!”看对方起了架势,风知还也向身边的战士鼓舞道。
“杀!”
“杀啊!”
两方战意颇浓,一声令下后,双方的人马再次交汇到了一起,虽然先锋军训练有素,但是在面对完全变异的魔甲军还是有些吃力,对方多出来的手臂无异于是增加了攻击的方式和范围,正常的刀兵完全无法斩断他们的躯体,好在陆竹笙常年与水打交道,临时变通想到了用凝冰术来减缓进攻,可姬戎涅这边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命人结了雷火阵反向压制。
眼见人数越打越少,风知还便有些心急,按照常理来说,蓝澈早该现身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踪迹,一阵魔音入耳,姬戎涅又开始催化新的魔化者,同来的魔兽在魔音的祝祷下也开始裂变,生出各种爪牙。
兽群所经之处血水如瀑,残肢断臂散落在战场的每一处,哀嚎惨叫与冲锋呐喊混杂在一起,格外刺耳,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姬戎涅更是直接亲自下场,与风知还正面交战。
姬戎涅一边应付对手的疯狂攻击,一边判断着己方的战亡数量,魔宗的魔化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他们的前身大多数都是些伤残者,因为无法再征战所以选择了堕入失心道,成为了魔宗的死士,姬戎涅虽知战场无情,但终归还是心疼自己的手下的将士,若是这一战他不能替商丘重挫先锋军,那他便无颜面对这些舍身就义的子民。
风知还这边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性,死的人越多,他就越着急结束这场战争,羽翅扑前,片刃成羽,重重的撞击在姬戎涅的魔兵之上,姬戎涅连躲数次还是被刃片击中,但他依旧不管不顾,继续魔化着刚刚从结界踏入的士兵。
拖延式的打法对于神域方面很是不利,风知还心一横,倒身一翻落在了陆竹笙身边:“竹笙,这主持大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要干什么?”陆竹笙看着他那被血污沾满的脸颊问道。
“这次随军的主将只有姬戎涅一个,若我拼死与他一搏,群龙无首或许能牵制住他们的兵力输出,魔化兵实在太过难缠,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恐怕就算将先锋军打空了也阻止不了他们向白夜城进军。”
“若我战死,就替我和神君说声抱歉,知遇照拂之恩知还来世再报。”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
“知还,等等……”
风知还极为冷静的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重新飞回了上空,不给陆竹笙在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悬停在上空,双手施力,将所有的灵能一次性调动了出来,背后金羽火凤的虚影展翅啼鸣,带出的音震在地面掀起一层波涌。
他双眼染白,用金羽火凤的三根尾翎凝成一支,单眼校描对准了姬戎涅所在的方向,后臂用力拉扯将弓拉满,指尖一松,箭矢的尾羽擦着他的侧脸嗖的一下子飞窜而出。
姬戎涅感知到了对方的攻势,立马让蛟蟒挡在身前护卫,自己则退到了后方,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尾翎箭并没有按照预想的轨道向他射来,而是在前行了一段距离后直冲上天绕开了蛟蟒的位置,正当姬戎涅还在犹疑之际,尾翎箭便俯冲直下,形成了伞状箭阵,铺天盖地的向着姬戎涅躲藏的方面落下。
不好!姬戎涅还想移形换影,但是箭矢已入落雨一般向他逼来,他除了抬手结印阻挡已无他法,就在风知还刚刚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尾翎箭却没有如他设想的那般造成燎原之势,反倒是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毫无声响。
姬戎涅的功力何时提升到了这个境界?风知还来不及再探查一二,直接引身向前,抬弓横劈将蛟蟒斩伤,趁着它疼痛嘶鸣之时,快速向着姬戎涅的方向逼近。
然而当他一头扎入敌群之后,才发现姬戎涅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影,对方只是轻抬手掌,便化解了自己的所有攻击,能直接这样吃下自己致命一招的人,魔宗之内恐怕除了商丘再无他人。
一见死敌出现,风知还便不顾一切的聚力冲撞,他打算行玉石俱焚的计策,就算不能杀了商丘,至少可以让他受伤,这样便是为蓝澈争取来了一些胜算。
“呦,是只急性子的鸟呢。”商丘看着他露出笑容,腕间的柔丝旋窜,脱手的一刻便结成了一张密网,将风知还直接网在了其中,坚硬的金翅与丝网擦出了火花,但很明显丝网的韧性远在他的意料之外,风知还先是愣了半刻,便马上反应了过来,此物是楚雁离的贴身武器——纵偶丝。
楚雁离这个混蛋,竟然敢阳奉阴违,连趁手的兵器也让给了商丘!风知还恨得咬牙切齿。
“谁是鸟?老子是凤凰!”
商丘单手虚抓,将风知还一把从半空中拽了下来,风知还重重的摔在地上,剧烈的冲撞让他喷出一口鲜血,商丘饶有兴致的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轻笑道:“蓝澈呢?”
“……”风知还不答,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我问你,蓝澈呢?”商丘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可风知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没有同他交流一句,见状商丘便摇了摇头,“都说羽族的皇统傲气的很,这么一看还真是如此。”他一把扯住风知还的羽翅,硬生拔下了他的金羽,风知还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蓝澈没有告诉过你,别冲动行事吗?你这样子,是怎么坐到先锋军首将的位子的?”商丘嘲讽道。
“为什么楚雁离的东西,会在你这里?”风知还淡声道。
“自然是他愿意给,你不是与淮洲交过手吗?若是他不愿意,谁能抢的来?”这个时候商丘也依旧没有忘记给楚雁离扣罪名,一听到这样的说辞,风知还当即怒吼道:“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们魔宗的人不可信!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亏神君待他那么好!”
这句正是商丘想要听到的,他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是蓝澈自己不信而已,我已经给未央庭乃至整个神庭都送了文书提醒他们注意,不过就算如此,蓝澈还不是一意孤行的选择相信楚雁离吗?”
“风知还,你就算用尽全力,蓝澈不会向你投下目光。”
“他骨子里,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商丘最是善于鼓弄人心,所以趁着风知还意志薄弱之时,强行用言灵咒对于进行蛊惑,比起杀人,他更喜欢诛心,所以他并没打算弄死风知还,甚至还打算故技重施,将他送回蓝澈身边。
“你闭嘴!神君不是!我不许你污蔑神君!!”风知还用力的挣扎着,锋利的纵偶丝将他的羽翅割裂但他浑然不觉,他必须用痛觉来让自己保证清醒不被控制,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和商丘同归于尽。
“还用我污蔑吗?你天天跟着蓝澈不比我看的清楚吗?”商丘将目光放远,看着属于先锋军的那一抹银色愈来愈小,转头对风知还说道:“你听,这是你们的同僚被屠戮的声音,你听着刺耳,但我却听的舒坦。”
“快了,很快这杀伐声就要终结了。”
“神域的末日,就要来了。”
风知还闻言不再说话,而是疯狂将灵能汇入神心使其膨胀,他打算引爆自己,为剩下的先锋军点燃希望,这么近的距离,商丘跑不了。
灵光乍显的一瞬,战场中的陆竹笙敏锐的抬起头,“知还!”他马上意识到了风知还的处境,想要奋起救援,但是这个时候姬戎涅却带着蛟蟒过来阻止他前行。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白光越过陆竹笙,硬生将蛟蟒劈裂呈三段,姬戎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灵力击飞了数米,白光在冲破层层阻碍之后直接向着风知还与商丘的位置奔了过去。
光线掠过风知还时,强行将他释放的灵场压制了去,站在他身边的商丘当即唤出了无归双锏横在身前一挡,火花飞溅之余,他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道:“终于肯露面了,老朋友。”
来者正是蓝澈,扶光剑已被神力照彻,力道刚猛至极,沉重的盔甲侧摆也被这道劲风掀起,飘扬在他身后,他双眸含冰,冷澈的让人不敢直视。
“久违了,商丘。”
看似平淡的对话中杀意备至,蓝澈用力向前抵剑将商丘弹开,抬手将纵偶丝扯去攥在掌心,而后将风知还扶起:“说了多少次,不许这么冒失行事,还不长记性?”
“神君!知还……知错了。”风知还看到蓝澈后又惊又喜,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展开带血的羽翅护在蓝澈周遭,蓝澈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这是我同他的对决,回到你该在的位置。”
“这里交给我。”
风知还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却被蓝澈的眼神喝退,“我不想重复第二次,若是让魔军越线一步,我当唯你是问。”
“瞒报的事情,等回去我再同你算账。”
“是。”风知还心中不情愿,但是还是知趣的拍打翅羽飞走离去。
“这么着急的劝人走,是怕他碍事吧?”
商丘笑道,他将双锏覆上了一层魔息,“蓝澈,你的先锋军可没剩多少了,不如,你现在投降,反正神庭中人也不念你的好,何苦为了他们拼命呢?”
“言灵咒这种术法,你觉得对我会起作用吗?”蓝澈冷冷道。
“只要你肯降,等魔宗踏平白夜城后,你依旧可以做你的天尊神君,与我并肩执政,当然,你心心念念的楚雁离,我赏给你就是,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可还满意?”商丘道。
只听蓝澈哂笑一声,而后讽意满满的说道:“你若不提淮洲,我们还有的谈。”
“我蓝澈护短的毛病,看来你是真不知晓,伤了我的人,就都得死!”蓝澈懒得同他再废口舌,挽剑提息,阔步冲剑,一道剑风带起凛光数缕,商丘持锏架插,依靠天魔之息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量之后,便翻身劈砸,落地之时惊起埃尘数丈。
下路追打蜂拥而至,蓝澈退步一米,提膝点剑,转攻上路,商丘双锏远不及蓝澈的长剑轻快,单手抬锏骤起防御,铛的一声两道神兵相撞,周边力场灵波层级逐荡,脚下的地面被生生撕开了一道破口。
蓝澈腾跃而起,翻身带剑,双臂在空中画出一个满圆,扶光剑携破空之势将原本灼热的空气搅弄的寒凉无比,余波荡开,将附近的几个山头全数铲平,商丘正反持拿,旋身飞转,一记横扫千军,卷曲火风数道,交错的风场内魔气四起,压制阵法立结而成。
即便力量受限,但是蓝澈依旧不退,心念合一,很快便发现了商丘的破绽,双兵修仙者重在左右协调配合,若想取胜,必先破其平衡,他转身斩剑与双锏搓磨而过,在相错的一瞬,回腕旋剑,以剑面重重抽拍锏身,震荡传导嗡鸣不已。
这一剑完全是蛮力所致,商丘被余震震的手掌发麻,还未等再次握紧,蓝澈回挂刺剑以至身前,他只得匆身一退,抛锏而出舍兵保己不伤,单锏横飞眼看就要砸到蓝澈之时,只见他腰身一仰,让其从上飞过,而后快速附身向前,后腿反踢将锏掷回。
只可惜商丘并没有蓝澈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只得侧身让其从身旁掠过。
“你又精进了不少。”商丘赞许的说道。
“彼此彼此。”蓝澈的话语不带任何情感。
于此同时,玉卿楼也不负蓝澈所托,几声嘶吼之后,原处踏地,刚才在硝烟弥漫的战场瞬间被一股极寒之息所覆盖,那些张牙舞爪的魔兽像是瞬间找回了神志,开始缓缓向后退散。
许是玉卿楼没什么耐心,张嘴便突出寒雾,将那些还在前排不知死活的魔兽全部冻结成了冰雕,他仰头一甩,那些冰雕便在须臾间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他答应的只是对付魔兽兽群,所以对于那些魔宗的变异将士视若无睹,陆竹笙心生一计,趁着那寒雾未消退之时,便唤海涌浪,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魔化军全数冻在了水方之中。
风知还虽然力不如前,但是依旧还有战力,他配合着陆竹笙射发箭雨将那些冰雕击碎,就在玉卿楼登场后不久,四部的兵马姗姗来迟,虽然只是派出了少量部队,但是这也足以应对现在的情况,杀伐之音再起,虽然他们阵营不同,但是面对亘古的仇敌所有人的血脉都从根底里觉醒,四色军队迅速占领了大片战局,呈碾压之势向着魔宗扑来。
风路二人大喜过望,看来神庭终于还是停止了内乱决定一心对外,有了后续部队的驰援,玉卿楼便也没有再逗留,此事已了,他答应蓝澈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踏云而去。
有了充足的军力,神域方面势如破竹,而高空中的决斗的商蓝二人则也即将分出高下,蓝澈没有忘记从前和楚雁离探讨,无念不及有念,剑意无情人有意,所以这一刻他的心中杂念全无,闭目听风自吟,手中长剑轻快,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可以在如此紧迫的环境下,打出这种行云流水之态。
那一瞬,万事万物似乎都成了悬停静止,他的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兵器叮鸣间,那些熟练于心形的动作完全不需要经由大脑传递,即便没有术法加持,蓝澈依旧应对自如,他可以通过商丘的心跳还有呼吸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对方的出招方式,没有了双目的干扰,他的心愈发平静,似乎这场对弈他要战胜的并非是商丘,而是曾经那个迷茫的自己。
轻点,平抹,云扫,三式一气呵成,待他再次睁眼之际,自己的剑尖已经距离商丘的心口只有分毫。
“你败了。”蓝澈淡笑道,他虽然敬对方是对手,但楚雁离不能平白受屈,剑花飞闪之间,后掌推柄向前,扶光剑应声刺入了商丘的胸口,血肉分割的声音让商丘惊异的睁大了双眼,他看着胸口的长剑,手中的单锏缓缓坠地。
“君上!”姬戎涅一看商丘负伤,立刻脱战而来,赶忙将其扶住,此刻战局已经彻底逆转,再战下去恐怕这天魔血脉就要陨落了,这一刻姬戎涅的野心也开始蠢动,此刻商丘身负重伤,若是只有自己在侧,那这天魔之力的传承也就只能归给自己。
况且现在战局不利,姬戎涅便鸣金收兵,而后带着商丘飞速向着结界裂缝逃窜。
眼见二人逃走,蓝澈却站在原地未曾一步,并没有上前阻拦,面具的遮掩下看不到任何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风知还等人赶到身边时,此地已是满是残败,大地龟裂碎石满布,几乎没有一块可以落脚的位置,几人搜寻过后也没有看到商丘的踪迹,便向蓝澈询问了起来。
“他逃了。”蓝澈轻描淡写的说道。
“神君为何不追,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风知还急的直拍大腿,这一仗可死了不少人,蓝澈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了慈心吧?
相比之下,陆竹笙就要冷静地许多,他看出了蓝澈的犹豫,所以便问道:“神君,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赢的太轻松了。”蓝澈将扶光剑收回鞘中,而后缓声道:“这与商丘平日的水平相差甚远。”
“会不会是神君进步神速,自己未曾察觉?”陆竹笙道。
“不。”蓝澈摇摇头,“虽然我的剑法确实有提升,但是绝没有到被天魔血脉压制还能如此游刃有余。”
“我怀疑其中有诈。”
蓝澈的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想不出,商丘为何在这样的局面下还选择保留实力,但是蓝澈现在没有多余的事件细盘,他还有一向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封印现在通道,以免再生事端。
一场恶战下来,众人的脸上完全没有喜悦的表情,每个人都心情沉重,除了对同胞战死哀悼,那便是蓝澈那句没有答案的问题。
“请将离来。”在清扫战场之余,蓝澈没忘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想要摧毁连接的通道,必须借助魔宗的力量,现在楚雁离有伤在身,估计没有办法协助他。
不一会,将离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在神庭的时候一直被月寒樱看守着哪儿也出不去,只是听闻魔宗宣战,他原本想从旁人口中了解一下楚雁离的情况,但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在意他的生死,所以将离只能干着急。
显然除了蓝澈和叶冰清,其他人对他们的身份还是很在意,不过好在有关蓝澈的消息倒是流传很快,他即便足不出户大概也猜出了现在的情况,四部对于蓝澈甚是不满,所以一直要求蓝澈交权才肯出兵,后来也不知道蓝澈是从哪里请来了绝迹的雪麒麟,直闯鸿蒙大殿,胁迫四部就范。
领主们虽然仗着自己的权势敢叫嚣天尊,但是他们得罪不起麒麟一族,这种在天地初开就存在的物种从不踏入尘世,一旦介入便是毁天灭地,为了利益丢了命可不值的很,所以稍作妥协,派出了部分兵力帮忙,其他的大部分的留在本部处理入侵的魔化者。
不过听到兵力充足,将离便也放下了心思,他虽然没有参战,但是时不时传来的地动也能让他清楚的感知到这场战役的惨烈,他苦等多时,终于等来了蓝澈的宣召,这便马不停蹄感到战场,看着满目疮痍,他不禁生出一股浓烈哀意。
“庭宣?”将离站在蓝澈的身后有些不敢认,在他印象中蓝澈一向是温润雅致的人,但是现在从那染血的背影来看,蓝澈的轮廓格外陌生,尤其是他侧身回眸的那一瞬,眼神中是他从没见过的肃杀之意。
“嗯,你来了。”
“我长话短说,我现在需要封印结界破口,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不知你可否愿意帮忙?”蓝澈将面具一摘,十分客气地说道。
“怎么这么见外,只要是你提的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将离笑道。
“结界破口修复,若是有天魔之力在,只需一点便可,但若是普通的魔气,恐怕会将你整个人都抽干,对身体可能也会造成损伤。”蓝澈把所有利害关系都摆在了明面之上。
这个时候将离敏锐的发觉了一个问题,按照常理来说,蓝澈最优先选择帮这个忙的人,应该是楚雁离才对吧?他倒是没有怀疑蓝澈有私心,他认为蓝澈选自己便是从暗表楚雁离的情况不好,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便是从侧面证明,楚雁离这趟魔宗之行应该是受到了重创。
“我没问题,但是你需要告诉我,淮洲是不是出事了?”
蓝澈原本想换个场合在和将离说明情况,但是对方既然已经问到了这里,他也不能顾左右而言他,所以便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将离讲了一遍,将离听着听着拳头便攥的发白,可见他对与楚雁离的遭遇是有多气愤。
“所以,现在我只能依靠你,拜托了。”蓝澈沉言道。
将离二话不说就将手伸出,缓缓将所有的魔气引渡到掌心,蓝澈覆掌而上,逐步将魔气收集起来,魔气抽离的过程令将离浑身发虚,腿也不住的打颤。
蓝澈伸手将他扶住,眼神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如此缓慢的过程让将离倍感折磨,他用左手掐住右腕,疯狂催动着魔气汇聚,汗水肆意的在他的面颊之上游走,直到魔心被抽取分毫不剩,将离便两眼一翻,顺势趴倒在了蓝澈的肩头。
“就这么多了……抱歉。”现在的将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足够了,谢谢你,将离。”蓝澈轻抚着他的脊背,心中感动不已,将离一听便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别客套了,快去做你的事情吧,,我自己调息就行。”
蓝澈点点头,而后只身一人阔步走向了结界破口处黑洞,这个是魔兽登陆的主要位置,只要将它修复,通道就会随之坍塌,这样其他的小缺口也会一并消失,蓝澈左掌魔焰右掌灵韵,双手一并将两种力道相融,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掌心的能量团迸发出刺眼的橙光。
迟慢的附着在那星云弥补的裂口处,起初一切正常,但是越往后,蓝澈便越觉得自己的力量亏缺,像是粒石填海,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将两处裂边拉拽缝合。
更让蓝澈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力量开始不由自己控制的向黑洞流窜,便是他想停下也不行。
糟糕,这样下去会被吸干的,蓝澈心中焦虑不已,难不成这才是商丘的真正打算,他想借助修复裂缝的机会重创自己?陆竹笙眼看蓝澈的情况危机,飞身上前想要帮助,却被蓝澈厉声喝退。
“别动,否则你也会被吸进来!”
好在蓝澈反应够快,转头便对陆竹笙说道,“聚力,全力给我一击,要快!”
“什么?!”陆竹笙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水刃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处置,蓝澈见状赶忙大声道:“快啊!!就是现在!”
陆竹笙不敢再犹豫,唤出龙腾虚影与水刃交融,而后朝着蓝澈的方向击出,虚影穿透蓝澈的身躯的同时,汇聚的力量被快速切断,积压在缺口处能量瞬间炸裂开来,将蓝澈推出老远,散溢的气流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随处乱窜,陆竹笙瞅准时机扑身上前将蓝澈护在怀中,虚影的龙形盘卷成圆盾,阻挡着那些气流落下。
“神君,你没事吧?”
陆竹笙低头之间,便看到蓝澈的口中正不断涌出鲜血,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时不时的还翻呕,这一幕直接吓得他惊慌失措,他捧着蓝澈的脸,而后焦急的呼唤风知还过来。
刚才的出手太重,虽然及时切断了蓝澈与破口的连接,但是同时也伤了蓝澈,陆竹笙自责不已,看他急的上火,蓝澈伸手抚了抚陆竹笙的头顶,“没事,你做的很好。”但话一说完,又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将那句安慰的话语吞没。
“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对神君下这样重手!”风知还这会也不顾的青红皂白,直接埋怨起了陆竹笙。
“不怪他,是我鲁莽了。”蓝澈捂着胸口说道,“我只是听云谏大哥说起说修复需要两界之力,但是显然还是我理解片面了,方法不对。”
“若不是竹笙帮我切断连接,我恐怕性命不保。”
说到这里,风知还的怨气才算是消解了大半,他抱起蓝澈,而后道:“我先带神君回去疗伤吧,神君的情况不能耽搁。”论速度来说,风知还的金羽肯定算是当界第一,所以陆竹笙也没有争抢,而是将一旁还在调息的将离扶起,几人一同回了未央庭。
大捷而归,本身应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虽然商丘败败逃,但神域现在面对的危机也算是暂时得到了解决,可让心寒的是,蓝澈重伤回来,整个神庭根本无人问津,反倒是异常的宁静。
这种局面蓝澈已经见怪不怪,先锋军自归入他麾下之后,这种冷遇就没有少过。
风知还自己还有伤在身,但是还依然强拖着病体去了云梦庭求药,好在蓝澈的身体素质过硬,陆竹笙的一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神骨的疗愈也很及时,几个时辰之后便可下地走路。
期间风陆二人一直守在床前未曾离开,这种重情之举让蓝澈原本有些寒凉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宽慰,待平川等人陆续而归后,蓝澈便随手扯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去了大殿。
根据最后的统计,先锋军死伤过半,可谓是极其惨痛,蓝澈听完汇报后,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每次面对这种战后总结,他的内心都会煎熬不已。
“依律发放抚恤,告慰亡者家属,待战争结束,再做后续告灵。”蓝澈道,“玉京那边有没有消息,下界战况如何?”
“白神君那边一切安好,只不过……”路狄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先锋军剩下的没有多少,落霞谷方面派了三次兵去支援,勉强算是稳住了局势。”
“我不明白,为什么四部领主宁可看着自己的同胞死于水火,也迟迟不愿出兵,若是他们能早一点,就不会……”
“难道先锋军的命不是命吗?”
路狄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在前方殊死搏斗,而被他们保护在身后的人却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满脑子尽是利益权谋。
这一句话,倒是让留在庭内庭众们也溘然悲痛了起来,苏沂一边帮路狄包扎着伤口,一边偷偷抹眼泪,他和傅君怀几次想申调到前线,都被长乐庭的人拦了下来,先锋军此次分化战力作战本来就吃亏,他们想帮忙都帮不上。
华胥受命于天罚司,所以不能随意偏袒,开战之时他在后方急的坐都不敢坐,而一直负责统筹战需的花扇里更是紧张的连笔都拿不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四领主乃至于都云谏是有意想削弱先锋军的势力,所以才会行这样的阴诡之策。
“这就是先锋军存在的意义。”蓝澈淡淡的说道。
“不涉其争,不畏权贵,不惧生死。”
“忠于天地,忠于众生,忠于本心。”
“他们都可以抱有私心,但先锋军不会,我们既是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这便是那些领主一直逼我让权的原因。”
“先锋军是悬于九天之上的利剑,他们惧怕的不是我,而是这股无法控制的力量,越是着急与我作对,便是说明我等所行之事乃是正道。”
“我要的,就是他们怕。”
蓝澈的一番慷慨陈词,让在场的所有人愁容消散,虽然心中还有委屈,但看到蓝澈依然信心不减,众人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但现在还不是论对错的时候,商丘的行为有些反常,表面上看我们是大获全胜,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魔宗废了这么大的心思策划这场战争,按照他们骨血中宁可战死也不降逃的本性,此刻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给秋娴去一封书信,让她和阿清按兵不动,除了我的命令,任何人的指令都可拒不执行。”
怎料蓝澈刚刚安排完,未央庭外就来了一队统御军,不经申禀径直闯入大殿,向着蓝澈持兵喝令:“请神君移驾去鸿蒙大殿。”
这种不客气的做法让众人深感不悦,适才才舒缓下来的气氛又瞬间降回到了冰点,风知还原本就受够了窝囊气,所以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这群人给脸不要是不是?”
“神君才刚刚回来,没看到他需要休息吗?”
“风上神,我等只是传达命令,你若有气也莫要冲着我等。”
“若是抗命,就莫要怪我等用强了。”对方说话嚣张至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功臣良将。
连一向好脾气的苏沂也被这样的话逼得暴走,伸手抄起茶杯就砸在地上,“滚!都给我滚出未央庭!”见统御军还不退下,众人纷纷亮了兵器,一个接一个挡在了蓝澈的面前。
傅君怀二话不说抬腿就踹在了领兵的胸口,而后责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在未央庭的地界还敢口出狂言?”
领兵被踹到了门边,刚好停在了刚进门的一人脚边,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对方便笑了起来:“呦,蓝神君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打了胜仗连请都请不动了?”
“未央庭的先锋军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一听这声音,蓝澈便知道来的人是戴量天,他是浮图部领主阳游锡亲自举荐的人,所以一直不可一世的很,这会派他前来,恐怕就是针对自己的,蓝澈拨开人群,站定在戴量天身前。
还不等戴量天再挖苦,蓝澈抬手便造出了灵场,反手一压直接让对方跪倒在了自己面前,“辱我可以,但是不可以玷污先锋军的清誉。”
“叩首,向众将及先锋军阵亡者赔礼,否则,我现在就取你狗命!”
“蓝神君,哦不,很快你就不是神君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同我摆什么架子?”戴量天戏谑的一笑,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含义让众人都为之一振,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澈原本没有想在这个沉痛的时候把事情全貌说出,但是谁让戴量天嘴快,直接把内情都讲了出来,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蓝澈只得缓缓描述起了他去鸿蒙大殿逼迫四部出兵的全过程。
虽然有玉卿楼帮忙,四部不敢造次,嘴上也说会行兵助援,但蓝澈明白,这群人贯是会耍滑头的,前脚答应的痛快,但是后脚可以用各种方式推脱延迟,所以万不得已之下,蓝澈做出了妥协。
只要他们驰援及时,自己就让出未央庭的主理大权,将从前所有罪责一并揽下,包括楚雁离的事情,而后自逐流放,不再涉政。
“神君,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可以向他们妥协!”风知还第一个不愿意,随后其他人也纷纷发出了同样质疑之音,蓝澈淡淡笑道:“没办法,我不能看你们全都战死。”
“我的位置不重要,云谏大哥也答应我会从你们中间择一人接任,所以不必担心。”
“便是没有我,未央庭也不会散。”
继而蓝澈将目光重新投向戴量天,眼神瞬转,杀意迸发,“现在我还是未央庭的神君天尊,至于你,最好掂量掂量,我既已重罪无数,你猜我介不介意再多一条。”
“蓝澈!你不要太嚣张!”
见戴量天还没有悔过之意,陆竹笙便直接上前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砸向地面,硬是将让他磕了十几个响头后才将他从大殿内扔了出去,而后狠声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待闹剧结束,蓝澈便将披在外身的衣服穿戴好,向庭内众人嘱咐道:“凡事都有代价,既然答应了就要执行,诸位都请放心,蓝澈知道要怎么做。”
蓝澈拂衣而去,统御军也迅速从未央庭内撤离,众人都呆滞在原地良久,不知要如何应对,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从战争的阴影里走出,马上就被迫接受另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插话的花扇里,愤愤的将手中的笔一摔,沉声而道:“去他的神庭法度,我只认神君一人,若是逼着神君退位,那我也不干了,这样的神庭我不效忠也罢!”
“说得好!”华胥当即附和道,“若是神庭连神君都容不下,那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对!”
“我们先锋军可以不受功,但是决不能让任何人代替神君执政!”
“走!我们去鸿蒙大殿!”
“走!”众人一拍即合。
当蓝澈快行到大殿门口时,远远的便望到了抱着斗篷的宋景,一见他来,宋景便迎了上来,“听闻神君有伤在身,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好啊。”
“你怎么在这儿?”
“我知道神君会来,未央庭人多,没我说话的地方,所以干脆就等在这里。”宋景笑道,顺手将斗篷披在了蓝澈的身上。
“谢谢。”蓝澈轻笑道,宋景似乎已经知晓了事态的转变,但是他的表情却毫无波澜,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询问缘由,而是扶着蓝澈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大殿外,宋景才低声说道:“神君,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蓝澈有些不明所以,此事无论如何好像都与宋景牵扯不上关系。
“没什么,就是感觉没有帮上神君的忙,无用的很。”宋景脸上露出一副惨淡的神色,看着他有些泛青的眼圈,蓝澈便知这些时日他一定操劳过度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哪里的话,咱们未央庭没有无用的人。”
“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没事的。”蓝澈抚了抚宋景的头,而后有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颗花草糖,塞到了宋景手中后便进了大殿。
他不知道是,宋景的道歉并不是在为当下的局面困顿难解,而是因为那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那些已经排布在了命运中的固定节点,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一实现。
大殿内四部领主落座于殿下,而高堂之上,都云谏那一成不变的面容之中韵藏着极为复杂的感情,蓝澈入殿后,阳游锡便急不可待的开始要求他兑现承诺,丝毫不提战况。
这场面完全像是一场庭审,蓝澈蹙眉,他直接无视了喋喋不休的阳游锡,反倒是恭恭敬敬的向着都云谏行礼而后道:“白夜城郊一战,先锋军携四部大军击退魔宗,商丘败逃无踪,战事未结,蓝澈暂不能交权。”
“蓝神君这是打算毁约?”皇岳毫不留情的说道。
“不,只是神域困局未解,现在更换统帅太过冒险,待结界大阵修复,魔化余部消除之后,我自会将未央庭神君令牌交还给神庭。”蓝澈义正言辞道,但随后,盛廷臻就提出了异议。
“按照蓝神君的说法,若神域还有一个魔宗余孽,你就会继续忝居此位不肯让贤?”
“何故曲解我的意思,我若将这些麻烦事一并处理完全,继任者岂不是高枕无忧,这对各位领主来说,不也是件好事吗?”蓝澈道。
阳游锡自然知道蓝澈说的在理,但是他并不认为还有潜在的危机,既然商丘已经退兵躲藏,那剩下的便是神域内部的事情,而且修复结界一事,就算没有蓝澈,其他几位天尊依旧可以办到。
“那蓝神君不妨说说,你所谓的危机从何而来?”
“我与商丘对战,他并未全力应对,战役取胜过易,恐有蹊跷。”蓝澈坦诚而道。
“四部合兵声势浩大,商丘自是因为看到如此阵仗才会选择避退,光以此猜测是否武断了些?”皇岳冷哼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不过多几日时间,各位领主就这般急不可待吗?”蓝澈见道理讲不通,干脆些放下礼貌反讽了起来。
辉容看着双方焦灼,便出面调停了起来,他站在蓝澈身边缓声道:“神君莫要动气,先锋军此番折损过大,理应召回修养生息才对,若再遇事端,指派其他部队也行的通不是?”
辉容处境艰难,他虽然不愿意蹚浑水,但是三部都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若唱反调就会被针对,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个和事佬,在保证领主们利益的同时不得罪蓝澈。
“是吗?若是其他部队都这般听命,今日又何须我以尊位为筹,与诸位换取兵权?”
“蓝神君的言下之意便是说神域除了先锋军都是酒囊饭袋?”盛廷臻气的直接派案而起,现在既然已经完全撕破了脸,他倒也不在藏着掖着。
“要我看,哪里还有什么未绝之患,就是蓝神君想反悔罢?”
“独揽大权多年,怕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
话说到这里,蓝澈心寒无比,他为神庭付出多年,竟然还是被冠上了贪慕虚荣的名头,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悲,战亡者的尸骨未寒,他们就已经不容自己到这个程度。
“交权吧!蓝神君,我等耐心有限,凡事不能既要又要,你既然选择相信楚雁离,那么你就该拿出态度。”
“当然,如果神君愿意交出楚雁离,不移权易主也是可行的。”
阳游锡年纪最长,所以对于人心的把控也比其他几人更胜一筹,他深知蓝澈的痛点,所以说话更是一语中的,直戳蓝澈的肺管子。
蓝澈再次扫视着在座的四位,还有高台上的都云谏,心中越发的感觉到了无力,究竟是哪一步做错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不理解。
他犹记神庭创立之初,这些人是何等的拥护五尊同立,又是如何仰仗自己的杀伐替他们平息了内乱,他忘不了,当初举杯同庆天下平定的盛况,也忘不了,他提议成立先锋军之后这几人的力挺。
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因为没有回应他们向魔宗殖民扩张的请求?
还是因为自己想要促成万世平等?
亦或是因为自己动了私念选择了一个对立方的道侣?
从前神域动荡,众人齐心齐力前赴后继,但如今太平富足,为何却生出了这样的猜疑与阴谋?甚至有一天,五尊的权利几乎全部被架空,连都云谏也成了他们的傀儡,当初将他们推上神座并且要信仰奉拜的人,正是这些人啊……
这一刻,蓝澈似乎感受到整个鸿蒙大殿中充满了**的味道,那气息浓郁的令人反胃。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信仰的人这样质疑,也没想过,**真的可以杀人,他已经给于了他们想要公正公平,但是为什么最先打破这个规则的,也是他们?
蓝澈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五尊诞于蜃海顺时局之势降临,一人主掌一职,持规、扶伤、决正、慧愉、维衡,他们将天道的意志带入凡尘,希望的是终结乱世,破除五浊混沌。
他们回应着人们的诉求,满足这那些数之不尽的祈愿,建立属于他们的一方净土。
神庭的设立,是为了所有人都能平等而生,所谓的天尊名号,也不是权利的代表,它的职责更多是督行,这才有了鸿蒙论辩在者皆可参议的规定,以顺应民心民意,但似乎这并不能满足四领主的胃口,领土的划分是为了牵制平衡,可到头来他们却沆瀣一气将矛头指向了神庭。
他们已经占据了最富饶的土地,拥有了最强力的兵马,也获得了仅次于天尊的权位,当初五尊承诺的东西,都已经一一兑现,但是蓝澈却没有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知足,反倒是看尽了他们眼底的贪婪。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着都云谏惨淡的笑了起来,这些年都云谏的无所作为,仅仅是在维护那空有其表名为崇奉的窗户纸,他似乎还沉浸在曾经营造的梦中不肯醒来,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也不做阻止。
原本的统领,此刻已经化作傀儡。
神明这个词,是信仰者冠以他们的尊称,但现在蓝澈分外明白,当他们无法回应那些**之时,崇敬便会沦为憎恨。
面对无用的神明之时,这些人不会感恩,而是会举起屠刀。
弑神夺位,自奉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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