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榜单下面是最新出炉的江湖风云榜,武林大会胜出者皆在榜单之上。
让池鸢没想到的是,她没参加武林大会,自己的名字却排在第一位。
“墨姑娘,这风云榜为何有我的名字?”
墨暄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往平台上眺望几眼:“有你的名字?太远了,我看不清……”
“不过,这风云榜历来都只有二十五岁以内的武林新秀能入榜,池姑娘年纪小武功高,名字会出现在上面不奇怪。”
池鸢往下看了看,竟没发现墨暄的名字:“那为何你的名字不在上面?”
“我从未参加过武林大会,游历江湖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大多时候还是独来独往,偶尔与师兄一起结交三两好友,武林盟的江湖令我也从不理会,他们查到的资料少,自然难以作出判断。”
“其实,像我这样没入榜的多了,偌大江湖能人隐士多不胜数,武林盟不可能收录全部的人。而像池姑娘你这样的,一出山就闻名天下的,即使不参加武林大会,武林盟也会着急巴结你。”
“这样啊……”池鸢目光一扫,看到自己名字下面,排第二的顾修和第三的奉清川,这两人实力相当,如此排名倒也恰当。
“对了池姑娘,入了风云榜的人,可到武林盟任意分会领取风云令牌,此牌可调用武林盟的人随意差遣,不过一年只能调用三次,一次不能超过十个人。”
池鸢听言不由暗自摇头,调用武林盟的人?那跟请人来监视自己的行动有何分别?
就在这时,街道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呵斥声,人群退开,渐露出一队车马,高扬的旗帜赫然印着武林盟的刀剑标识。
队伍最前面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他衣冠楚楚,神情高傲,手执马鞭漫不经心地扫视街头众人。
炽热的阳光,将他脸上的那朵艳红的花纹照得格外惹眼。
看到沈莫,墨暄微微坐直身,毫不客气地讥讽:“嗬,这个小花猫又来夏州城巡视地盘了,别看他现在得意,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收拾得不敢出门见人。”
池鸢好奇问:“为何?”
墨暄晃了晃手上的花环,笑得一脸揶揄:“他呀仇家可多了,还喜欢四处惹事,不知招了多少仇怨,若在沐川,确实没人能动他,但是到了这里,他一旦离开分盟,必定遭人报复。”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人。”
“岂止不是好人,简直就是个大恶人!”
池鸢转过头,笑着问:“你对他好像也很有敌意,莫非他得罪过你?”
墨暄神色一顿,眉头微微蹙起:“第一次见面他就调戏我,我把他收拾一顿,却招来武林盟的抓捕令,最后是师父出面才将此事平息。”
池鸢慢慢斟酌着墨暄的话:“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最想对他出手的人吧?”
墨暄摇摇头:“登徒子我见多了,他这样的没必要理会,反正我不出手自会有人出手收拾他。”
沈莫的队伍走近,墨暄立刻把伞面撑开,将自己和池鸢的身影挡住。
沈莫注意到屋檐上的两人,见看不到脸,随意扫了两眼就挪开视线。
回到卧云居,池鸢踏进后院,就见薄薰火急火燎地迎上前,“主人主人,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
“就是墨姑娘的师兄!”薄薰搀住池鸢的胳膊,引着她穿过后院,向二楼客房而去。
墨暄跟在一旁:“薄薰,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是刚回来的,我听见他房间有动静,就跑去偷偷瞧了一眼,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墨暄听完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心下却悄悄松了口气。
几人一起赶到洛意的房间,房间门没锁,薄薰一推就开,屏风后的西窗大敞,洛意就坐在案几前,往手臂上抹药。
听见推门的动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笑着抬起头与众人打招呼:“师妹、池姑娘、薄薰姑娘……”
墨暄走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药膏:“你去哪了,消失这么久,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面对墨暄刻薄的话,洛意微微一笑,已是习以为常。
墨暄话是那般说,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敢怠慢,蹲下身,小心地帮洛意上药:“你看看你,手上这么多刀伤,不是整日吹嘘自己武功好么?哼,这次载了跟头吧?”
“没有……”洛意看着认真为自己上药的墨暄,脸上笑意融融:“要让师妹失望了,这次没载跟头,我只伤到了手,其他地方完好如初。”
墨暄抬眸扫了他一眼:“谁问你其他地方了,哼,自作多情,以为我很关心吗?我才不关心你呢!”
墨暄越是生气,洛意反倒越开心,他伸出另一只手,抖下满是血污的衣袖,展示给墨暄看,“真的,不骗你,你看,是不是都完好如初?”
墨暄蹙了蹙眉,快速扫了一眼就不再看:“算你本事大,下回若被抓到捆起来,一定让人通知我,别多想,我不是去救你的,是想去看你的好戏!”
洛意低垂头,眼里的笑藏着几分宠溺:“好好好,看好戏,那我下回努努力,争取被人抓到。”
“哼,就你得意!”墨暄上好药,回头见池鸢和薄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毫不尴尬的解释:“让两位见笑了,我和师兄就这般相处方式,坐吧,池姑娘,小薄薰,我给你们上茶。”
池鸢坐到案几前,目光往洛意身上扫了几眼。
他发髻微乱,衣衫血污遍布,两双袖口全被刀剑划烂,衣襟前有一滩鲜红的血迹,闻着气味还很新鲜,但不是他的血。
“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你狼狈至此?”
洛意垂了垂眼,语气平静:“那日我照常在檐上作画,临近暮色,一支带着字条的箭矢射到我脚边,上面说师妹有难,让我速去城西支援。”
“在夜色来临的最后一刻,我赶到了城西,果见一人很像师妹的身影,我追着她去,到了北街就跟丢了身影,我不放心师妹,就在附近搜寻师妹的踪迹,后来出现了很多杀手,才知中计。”
墨暄端着茶壶走来,坐到池鸢身边:“然后呢?你将他们都杀了?”
洛意接过墨暄推来的清茶,含笑道:“嗯,都杀了,不杀光我也不能完好如初的回来。”
墨暄抬手支颐,沉思道:“你武功这么高,杀人要杀两日吗?”
“他们人多,还有支援,最开始是在北街,之后又去了城郊的山神庙,其中有几个身手了得,配合起来我占不了太久的上风。”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被洛意说得平淡无比,仿佛这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墨暄扫了他一眼:“后来呢?”
“我和他们打了一日一夜,后来我赢了,但身疲力竭,就在山神庙里休息了一夜。”洛意说完,问墨暄:“你那边没出事吧?”
“怎会不出事…他们就是故意将你引开,先对我下手,再集中对付你,我赶着回去,不想和他们打,可他们一再阻拦,我就知道有问题,还好最后关头有池姑娘帮我,不然,我可能先你一步被人抓走了。”
洛意听完立刻起身向池鸢拱手致谢:“多谢池姑娘出手相助。”
池鸢抬手示意洛意坐下:“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客气。”
洛意呵呵一笑,依旧客气:“…是,但还是要多谢池姑娘。”
闲话几句,池鸢就和薄薰离开,不打扰两兄妹叙话。
刚走回房间,就见一个小仆站着门前焦急地来回踱步,薄薰上前道:“喂,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见到池鸢两人,小仆神色一缓,垂首行礼:“两位贵客,这是我们主人递来的请帖。”
池鸢接过帖子,正面有三个烫金大字——云梦轩。
“你是云梦轩的人?”
“是,小人奉主人之命,特来请贵客前去云梦轩赴宴,啊……主人说了,您不必着急回复,想何时去都可以。”
薄薰凑过身,将脸贴到池鸢胸口,对着帖子好奇打量,池鸢便将帖子丢给她玩。
“你们主人可是云梦轩的掌柜?”
小仆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是,说是掌柜也没错。”
“那好,现在就带我去吧。”
“啊?”小仆呆住了,又立马反应过来:“……好好,您随时都可去,我家主人也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带路。”
“是是。”
见池鸢又要走,薄薰连忙抱住池鸢的手臂哀求:“主人主人,我要跟着您一起去!”
看着薄薰一副被人丢弃的可怜模样,池鸢忍不住笑:“行,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出了卧云居大门,迎面就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着,车前小仆见两人出来,立马搬出车凳恭迎。
池鸢微微一怔,开始好奇云梦轩掌柜的身份。
上车后,马车就缓缓驶动,车内布置陈设奢华舒适,小小案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果子,惹得薄薰一路惦记,临下车都还念念不忘。
云梦轩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马车径直进了云梦轩的后院,下车后,路过的一应仆从全都向池鸢恭敬行礼。
小仆带着池鸢两人直接上到五层,走的回廊楼梯全是隐秘暗道。
到最高层的台阶,引路的小仆突然停住:“贵客,已经到了,您自己上去吧。”说完就俯身退去。
池鸢登上台阶,红帘拂动,暗香袅袅,烛火洒在长廊的地毯上,辉映出一条暖金色的小河。
迎面正首,有一扇雕花大门,门扉半掩,氤氲香雾便是从门内飘出。
池鸢拍了拍四处探头探脑的薄薰,带着她踏进去。
里面是一间宽阔的厅室,装饰低调又处处透出贵重的奢华,一眼望去,一个侍从都没有,只依稀看见,被风卷动的纱帘后,有一个人在伏案饮茶。
池鸢信步而去,绕过屏风,来到长窗前的台案。
案前,那人黑衣如墨,一条条绣金暗纹如水波流动,他倚着凭几,一手支颐一手碰盏,随后,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无数光华汇聚在他金色雕纹的面具上,刺眼的光,让池鸢微微眯起眼。
“来了,坐吧。”他徐徐开口,声音低沉,像一壶醇厚甜香的美酒。
池鸢看着他,看了一会才坐下。
薄薰也跟着坐下,只是目光不断对着此人打量,神色有些疑惑又有些迷茫。
被主仆两人盯看,面具男不慌不忙地坐正身,执起白玉壶,取了碧玉杯,倒下两杯清香诱人的茶。
“你是云梦轩的掌柜?”池鸢直接开门见山。
面具男动作微顿,抬头看着池鸢笑,唯一露出的眼睛像一对幽暗的夜明珠,华美又神秘。
“掌柜?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之前听小仆的回答,池鸢还不觉,再听此人说道,就感觉其中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不是这里的掌柜?”
面具男沉沉一笑:“我是这里的主人,掌柜只是一个职称,并不是我。”
听完池鸢有些失望:“原来你不是,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说完,作势要起身。
面具男顿急,一只手伸出又在半途快速收了回去:“姑娘莫急,你找掌柜有何事?找他和找我是没有分别的。”
池鸢本就没想走,听言又坐了回去:“那好,我想找掌柜问一件事,不知你可将他请来问话?”
见池鸢坐回去,面具男眼中再次泛出笑意:“姑娘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是。”
“我有一个故友,他说他和这里的掌柜熟识,前几日,他曾带我来这里吃饭,不知你可认识他?”
“他叫什么名字?”
“黑木头。”
“黑木头?”面具男低头沉思,轻轻摇动手边的金铃,随后就有一个仆人悄无声息的从门后走来。
面具男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挥了挥手,小仆就领命而去。
“姑娘别急,你想找的人马上就到。”
稍许,小仆就带着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人进来,中年男对着面具男俯身行礼,随后又对池鸢和薄薰一一拱手。
“公子,您有何事吩咐?”
面具男端起下颌,瞥了他一眼:“你可识得一个叫黑木头的人?”
中年男微微凝顿,细细思虑一番:“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说着,他的视线往池鸢那边掠过,“啊……小的记起来了,前日他就和小的说过话。”
“嗯。”面具男微微颔首,转眸笑望着池鸢:“姑娘,这位就是云梦轩的掌柜,你想问什么,请随意。”
中年男听言立刻半跪在地毯上,俯身垂头一脸恭敬:“小的戴五,见过姑娘。”
池鸢看着他道:“黑木头与你熟识吗?”
“呃——熟识的熟识的,小的和他认识了好几年,每年他来夏州城,都会找小的叙旧。”
“那你可知他生平,家住哪,有几口人?”
戴五微微张嘴,像是有些犯难,但他不敢多犹豫,立刻回道:“呃……小的和他只是泛泛之交,平日都是聊些江湖之事……”
“这样啊……”池鸢轻轻叹了一声。
听到这略带惆怅的叹息声,面具男眸光一闪,抬头注视她。
然而,这声叹气落在戴五耳里却十分可怕,他浑身一震,又急着道:“额,小的认识一个和黑木头很熟的人,兴许他会知道,他叫大胡子,住在暗街三回巷。”
“去把他找来。”
“是,公子稍等。”
西斜的日光一点点从镂空的窗棂撒入,一道道冰裂纹,刻印在暗红的案几上,映得面具男搭着的手,异样白皙。
戴五离去后,池鸢就没再说话,似在思考黑木头的事。
身旁的薄薰一直在打量面具男,就是戴五来了,她都没移开几眼。
面具男察觉到薄薰的视线,偶尔与其对上几眼,眼中含笑,身为云梦轩的主人,在两人面前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一缕香雾从香炉飘出,拂过帘幔,穿过竹帘,盘旋在一盆盛开的茉莉花上。
薄薰目光一瞥,鼻尖猛地嗅动,随后指着面具男道:“啊!我闻到,你是琅琊,对不对?”
一句话让面具男和池鸢惊愕不已,池鸢看着面具男,从不可置信到疑惑不解。
面具男顿了顿,然后俯首低笑起来:“呵呵呵……你这小丫头,是狗鼻子吗?这都闻得出来?”
薄薰站起身,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哼!休想骗我,故意在屋子里放了这么多的花,还点了香,以为我认不出你吗?其实从第一眼,我就看出你有问题!”
琅琊笑了一会,在两双眼睛的盯视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然而,面具下的脸却不是琅琊,而是一个极为俊美,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气质的男子,如夜下幽昙,迷人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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