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该换药了。
夜话拆开旧绷带,那道贯穿胸口的狰狞剑伤显露出来,虽然已在愈合,依旧触目惊心。
夜话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得极轻极柔,冰凉的药膏涂抹上去,指腹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带来细微的战栗。
顾寒璃半倚着,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夜话的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神情专注得令人心动。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灼热,夜话似乎有所察觉,抬起眼,恰好撞入他那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眸中。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指尖下的体温仿佛骤然升高。
“快、快好了。”夜话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手下动作加快,想要尽快结束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接触。
就在他即将缠好最后一段绷带时,顾寒璃却突然抬手,覆上了他忙碌的手背。
夜话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定住。
顾寒璃的手掌因为失血而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包裹住他的手。
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又轻轻牵手他的手掌。
顾寒璃的目光落在对方泛着诱人粉色的耳垂上,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攫住了他。
他想将眼前这个人狠狠揉进怀里,想吻上那轻颤的睫毛、微张的唇瓣,想将他压在床榻之间,看他因自己而意乱情迷的模样,想让师尊彻底染上自己的气息,从此眼中只有他一人!
在这里,他可以只是元歌,可以拥有他,可以……
这念头如此疯狂,如此悖逆,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他以往所有的克制。
他握着夜话的手猛地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呃!”夜话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跌入他的怀中,额头险些撞上他的下巴。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顾寒璃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肢,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抬起,抚上他温热的脸颊,拇指近乎贪婪地摩挲着那光滑的肌肤,目光锁住那双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眸,缓缓低下头……
“不……不行!”夜话猛地回过神,用尽力气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直到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停下。
“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先结为……道侣?”
“什么?”顾寒璃上一秒还因为温软的身体突然一空感到失落,下一秒却又因为“道侣”两个字低声开怀。
“我说,我们……”
夜话靠在墙上,呼吸尚未平复,却在下一刻得到肯定答复。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结为道侣。”
既入幻境,便沉沦到底。
这一刻,没有魔尊墨璃,没有弟子顾寒璃,他只是眼前人的未来道侣。
“既是道侣盟誓,便需郑重。”顾寒璃满脸真挚,开始亲自操办一切,事无巨细,皆要过问。
他亲自去镇上最好的绸缎庄,挑选最柔软鲜亮的正红色云锦,请最好的绣娘赶制婚服。
他亲自设计请柬样式,虽无多少宾客可请,仍执意要写下两人的字,他们一起执笔。
顾寒璃握着夜话的手,温热有力,每一划都格外细致入微,彼此鬓发交错,相濡以沫。
接着,两人又一起去采买婚礼所需的喜烛、红绸、合卺酒、以及各式喜果点心。
顾寒璃那挑剔认真的模样,惹得河柳镇上熟悉的店家掌柜们都忍不住打趣:
“元公子,这般亲力亲为,可是极看重身旁的人啊!”
“瞧这瓜果挑的,颗颗饱满,定要讨个‘圆满’的好彩头吧?”
“啧啧,真是恩爱哟!好福气!”
顾寒璃听着这些凡人的打趣,非但不恼,冷峻的眉眼间反而罕见地染上些许暖色。
他甚至还多给了些赏钱,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般愉悦。
夜话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与店家认真计较红烛要燃多久、喜被要什么绣样、连花生红枣都要挑最红最饱满的……
听着周遭善意的哄笑,脸颊一直温热,偷窥一眼身旁的人,心如同浸泡在蜜糖中。
大婚之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小小院落被红绸装点得喜气洋洋,虽无高朋满座,却也请了几位平日里相熟的邻舍长辈作为见证。
顾寒璃甚至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队吹打乐手,吹吹打打,竟也热闹非凡。
夜话一身大红婚服,头戴玉冠,一步步走向堂中同样身着喜服,长身玉立的顾寒璃。
顾寒璃转过身,阳光透过红绸缝隙落在那人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那一刻,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唯有眼前这一抹绝艳的红。
执手,拜天地,夫妻对拜。
每一步,顾寒璃都做得极其认真庄重。
礼成,送入洞房。
黄昏落幕,绯色的云彩一泻千里。喧闹被隔在门外,红烛高烧的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合卺酒醇香甘冽,两人手臂交缠,饮下杯中酒液,目光交缠,呼吸相闻,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馨香和无声的渴望。
“夜话……”顾寒璃的声音低哑得厉害,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夜话温热的脸颊,指尖带着微颤。
夜话抬眼看他,眸中水光潋滟,含着羞怯,却也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交付。
他主动凑近,在那双薄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酒香的,生涩而勇敢的吻。
这一吻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
顾寒璃低吼一声,猛地收紧手臂,将人深深拥入怀中,反客为主,攫取那柔软的唇瓣,攻城略地,贪婪地汲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红帐落下,衣衫渐褪。
肌肤相贴,体温交融。
顾寒璃的吻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夜话的眉心、眼睑、鼻尖、唇瓣,一路向下,在那白皙脆弱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夜话生涩地承受着,偶尔因陌生的情潮而发出细碎的呜咽,却更紧地攀附身上的人。
意乱情迷,情潮汹涌之际,顾寒璃深深埋入那温暖紧致的所在,感受着对方因不适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俯下身,吻去他眼角的湿意,在他耳边用极尽诱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私心的声音低语:
“唤我……墨璃。”
他要他记住,此刻拥有他,与他紧密结合的,不是幻境中的元歌,也不是玄天宗弟子顾寒璃,而是他的本体魔尊墨璃。
“墨……璃……”夜话意识模糊,顺从地呢喃出这个陌生的名字,声音破碎而甜腻,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瞬间将顾寒璃最后的理智彻底摧毁。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一室春光,无尽缠绵。
自此,两人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相伴相拥。
结契后的生活并无太大不同,却似乎又处处不同。多了更亲密的缠绵,也更添了几分柴米油盐的踏实。
夜话想要正常说话的执念更深了。
他不再仅仅为了与人交流,更是想长长久久地,清晰地对枕边人诉说,分享每一个细微的喜悦,讨论或许存在的,关于日后的想象。
他练习得越发刻苦,常常对着水盆、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着困难的发音,有时急得额头冒汗,甚至跟自己生起气来。
顾寒璃便成了他最耐心的先生兼最闹心的干扰。
他会从身后将人拥住,下巴搁在他颈窝,一本正经地纠正:“这个音不对,舌头要再抬起一点……对,就是这样……”
然而温热的掌心却不安分地滑入对方衣襟,唇齿流连于敏感的耳后,将正经的教学瞬间搅得暧昧横生。
“你……还能不能……”夜话面红耳赤,气息不稳地想推开他。
“在教你。”
顾寒璃说得义正辞严,手下动作却越发孟浪,往往练着练着,便将人抱上了床榻。
在起伏喘息间,逼着身下的人用破碎的声音一遍遍唤他的名。
“墨璃……”
直至夜话被欺负得眼角绯红,嗓音沙哑,连指尖都酥麻得抬不起来。
如此“教学”效果显著,夜话口语日益流利,只是过程着实令人羞赧。
而顾寒璃自己也变了。
在夜话眼中,那个寡言阴冷的魔界护法,竟日渐话多起来。
他有时会点评夜话做的菜是咸了淡了;
有时会在夜话练剑时,坐在一旁指手画脚,毒舌地点评每一个细节,直到夜话佯怒地持剑追来,他便大笑着将人搂入怀中亲吻。
有时会絮絮叨叨地说起过去游历的见闻,半是真半是假。
“我见过人间壮阔山河,曾一马一枪夺了敌方敌首,曾带着五千兵对战五万敌军,却也声势浩荡的攻城略地。”
“我曾被尊为一方的守护神,可却在最后推上了祭台,成了祭品……”
“也曾受了重伤差点醒不来,后来寄身在一只火狐体内,被……一个人带了回去,他教我功法,指点剑锋,偶尔还会……”
“还会抱你?”
不知怎地,夜话脑中立马就浮现出拥着一只火狐睡觉的画面,他不自觉将人拥住,心疼他的过往。
“以后,我守着你。”
顾寒璃一惊,差点以为夜话想起了什么,他忆起刚被明琉捡回去那段时间,明琉也曾这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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