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今南将近十二点才睡醒。
他眼还没睁全,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身边枕头凉没凉。手很快搭到一节温暖的衣料,随即被捉住了手腕。
今南从被子里探出头,徐知远穿戴整齐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一本时尚杂志。
最新一期Plogue,人称“北极光”的紫瞳法籍超模身穿Lumière新一季春夏高定,彩妆在她轮廓锋利的脸上留下一串暗蓝色的点,像是孔雀羽翼。
今南坐高些,跟徐知远一起瞧。徐知远把书分过来,指给他看每件衣服的哪些布料与他们有关。
华凛目前的产业自然不止这些,但作为今立诚白手起家的支柱,高端面料供应在华凛目前的业务板块中仍然占据很大比重。
上至顶奢秀场,下到摆在买手店里的设计师款,当这些布料化为照片印在纸面上时,今南真切体会到他们掌握着一个多么庞大的商业帝国。
“现在外面26度,想玩的话我们可以去阿尔诺尔转转。”徐知远说,“在市区英语应该够用。”
“嗯?”今南还没醒透,不明白徐知远这句哑谜的意思。
徐知远只能挑明:“不带电灯泡。”
今南捏着被子,忽而大笑:“他们听见你这话得气死。”
徐知远耸肩:“随意。”
人笑醒了,不得不起床了。今南顶着鸡窝头爬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看窗外景色。
几乎清一色的蓝灰色玻璃建筑中,一片片矮小椰子树一样的植物栽在水边,蓝色绿色一望无际,很难想象翻越一座山,或许比邻的就是沙漠。
“你懂阿语吗?”今南忽然问,“我们要是丢在外面就完蛋了。”
徐知远毫不慌张:“略懂。”
事实证明比略懂更多。行程由中央市场开始,两人逛到店里,今南哑巴似的听徐知远和人交谈问价,虽然偶尔夹杂几句英语,不过那流利程度并不像他说的略懂。
随便买了点东西。今南戴着大草帽,坐徐知远开的沙地越野进阿尔诺尔岛,四处逛了一圈留下些摄影技术奇差的游客照后,两人钻进不知哪儿的一家小店里,就着夕阳吃晚餐。
今南终于能摆脱刺眼阳光摘下墨镜,对着看不懂的菜单一通乱点,一边问徐知远:“你什么时候学的?”
“什么?”徐知远抖开餐巾,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
“阿语。”今南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侍者前来核对什么,徐知远冷静接应,顺便为今南要了一杯润喉饮料。玻璃杯端上,里面类似乳胶漆的白色液体让今南有些犹豫。
“研一组员的母语,我跟着学了点。”徐知远说得轻飘飘,“明晚有酒会,我们待会去买点解酒药?”
“好啊。”今南一口应下。
异国异邦,味道陌生的餐厅令今南有些食欲不佳,他望着窗外天色,除了陌生的文字之外,偶尔随车闪过的灯光也让他有些恍惚。
徐知远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今天没玩开心?”
“没有,就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到处乱跑。”今南尝了口饮料,发现是一种他没喝过的奶。
奶喝多的孩子常有厌奶腥的习惯,今南没有,无论什么奶,在他的前半生命中都是罕有之物。他捧着碗小口小口喝,菜上来时喝了个三分饱,对桌上的糊糊和饼子愣了神。
“我们有可能在这里找到筷子吗?”今南问。
饼很薄,是那种叉子戳下去就要裂开的酥脆款,今南完全想不出要怎么把它和糊糊结合在一起。
好在一切难办的事还有徐知远,他帮今南处理好食物,饼递给今南时,视线随之落到了外面的不知名清真寺上。
今南闻见香味,回头,就着徐知远递过来的手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味道还不错。”
徐知远继续伺候少爷,修长手指上沾了些酱,擦去时顺便看了看表,还不算很晚。
可半小时后,Claire的电话便打来了:“两位少爷,在外面玩也看一下消息呗?造型师等着回复呢。”
今南掏出手机按开,电量还有百分之十。
Claire发来两套造型,他们作为资方之一,穿当然可以随便,不过到底面对镜头,今南想要打扮好看些。徐知远的要求则是简单,越简单越好。
综合之下,造型师给他们一人搭了三套,形式郑重得好像明天不是出席活动而是拍结婚照。
今南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凑过去瞧徐知远选什么,徐知远已经很快划出某套进行回复,几秒钟就完成了选择。
探过脑袋一瞧,又是一身黑。
好吧。今南放弃自己选择花里胡哨衣服的想法,也定了一身黑。
第二天一进造型师工作间,今南就后悔了。不为别的,这身黑昨天给的例图他根本没细看,今天上身了才发现,上身衬衫根本就是厚一点的黑纱内衬搭一层蕾丝一样的镂空材质。
原本模特肤色是小麦色,穿上不怎么显,还很贵气。但今南穿不出那种感觉,今南很白。
肤色从布料下若隐若现透出来的时候,就跟贵不贵气没关系了。造型师围着今南看了半天,给他加上一条红丝绒Choker。
今南照镜子瞧了瞧,好看是好看,就是……
“正初,我这么穿真的不会过火吗?”今南小心翼翼问。
给徐知远化妆的助手先一步完工,这俩人都不需要怎么动笔,工作还算轻松。徐知远能动弹了,立即瞧过来,朝今南竖起大拇指。
“好看啊?”今南一改刚刚表情,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那不换了。”
造型师梁正初:……
“干什么,他的意见是金科玉律啊?”梁正初调侃,“你也得有自己的想法好不啦,再这样我给你做个鸡冠头!”
“也行。”今南说,“反正拍到了我要把你大名抖落出去。”
梁正初满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瞧得Claire在旁狂笑。
鸡冠头当然没做。今南发型做得很乖,算是用来压他骚包的上衣。徐知远走在他边上,一身黑搭了块棕色皮带的万国葡计,衬衫未打领带,松松散开一颗扣子,算是造型师一点贼心。
今南也的确瞧得眼热:“今天摄影要把你拍死,你等着吧。”
“外面冷,今总要不要再加件外套?”陆以晴出声提醒。
徐知远扫视一圈,梁正初那些花哨外套可以不做数,今南自己今天穿了件休闲夹克来,蓝白色,怎么也搭不上。
他想了想,把来时的外套披在今南肩上。稍厚的板正西装外套盖着,居然与今南一身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好看吗?”今南目光忐忑。
徐知远点头:“很好看。”
说实话,今南这个问题完全是白问,他那张脸怎么穿能难看了?但今南接受到的直白夸赞实在太少,徐知远不吝多给一些。
“今天少不了街拍摄影,你们要不要也来点出发图街景照?”梁正初兴致勃勃放下化妆刷去找相机,“我也有邀请啊,我能跟你们进内场。”
“谢谢,不用。”徐知远从容拒绝。
梁正初仍不气馁,最终是举着手机和今南拍了照合照,放在了自己的个人社媒。
半小时后,阿尔玛亚兹圆形剧场,今南在五彩斑斓的人群和珠光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与徐知远一同落座。
说话声,喧闹声,人与人近得今南能听见珍珠相互碰撞的声音。至少四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片声音的海洋。暗蓝色的观众席灯光逐渐收束,一束白随着帷幕展开,慢慢放大。
有如黑暗世界中一粒白色的水滴,随着第一位模特的出场蔓延,最终点亮整个T台。每一件设计精巧的时装,落在今南的笔记本上,只是一个编码。
“我们下半年要不也做点别的?”今南打了个哈欠,长时间坐定让他有点犯烟瘾。他随意偏头,发现徐知远没有望台上,而是一直盯着他。
今南挑眉:“怎么了?”
昏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顿定、游离,徐知远眼中的欣赏不常有,今南难得又见了一回。
“这套衣服大概不好买。”徐知远说。
今南笑:“别想了,正初肯定舍不得。”
梁正初坐在人群当中,一眼已经望不见了。今南扫视众人时,瞄到一双在远处向他轻挥的手。他脸色微变,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见着谁了?”徐知远顺着他视线,一眼望去,满场灯光像是水面粼粼闪烁的波纹,人或事像被蒙上了一层纱。除了站在光中的人和物,其他都朦朦胧胧。
他还没找到什么踪迹,一只手先按上他的膝盖,轻拍两下。
“一起吃过饭。”今南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一小时后,徐知远才知道,这个不重要的人原来是去年刚刚凭借一部谍战题材拿到紫堇花影帝的段锐轩。
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影帝单手插兜,将一支百合花束递给今南。那是今天活动受邀嘉宾的伴手礼之一,今南冷了脸,没拿。
“好久不见,小南。”段锐轩儒雅一笑,顺便向今南身旁的徐知远点头致意,“徐先生,久仰。”
能管今南叫小南的人,关系都差不到哪里去。今南的朋友圈子说小不小,但其实能被他记挂在心里的没有几个。
他对谁都能挂着笑,唯独这个段锐轩,让今南一改亲和态度,变得有些疏离冷淡。这令徐知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段锐轩居然和今南本来就认识,看这架势,关系还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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