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钦扬侧身靠着栏杆，回忆刚才的场景，不禁开口：“我们是洪水猛兽吗？隔着那么宽的距离，林久居然还靠着墙走。”
好歹也是同学，这距离感太强了吧。
看着不远处不断变小的身影，陈邈回道：“或许是人心情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刚刚并身错过的时候，他侧头看了林久一眼。
她嘴唇微抿，表情略显冷漠，和平时相差很大。平时虽然话不多，表情少，但是看得出来心情不坏。
这个说法有点合理，孟钦扬颇为认同：“或许吧，毕竟咱俩长得还算不错，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
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她对男生一直这样，这个态度也很正常。”
陈邈挑眉，“哪个样？”
“冷漠吧。”孟钦扬说：“篮球队那些人都说她是冷面软妹。”
陈邈嘴唇微勾，到是有些好奇，“冷面软妹？这个称呼怎么来的？”
孟钦扬转个身，背靠围栏，没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问：“你知道咱们班上两大美女，卓玲和温敏吧？”
“......应该知道。”陈邈回忆了一下他见过的其他女生，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卓玲呢，到是会和男生玩，也会开点小玩笑，看上去谁都有机会。但是篮球队那些人，知道她性格傲，追不上。温敏呢，性格好，看上去平易近人，不过旁边有纪昕守着，难接近。”
“所以呢？”
“然后他们看上了林久。毕竟她乍一看长得软萌，仔细一看还有点漂亮。虽然，她看上去冷漠，但有时候却和女生有说有笑的......于是，他们觉得她是外冷内热，应该会好追。”
孟钦扬无奈摆手，“结果......人家对男生是真冷淡啊，压根就不想和他们说话，非常客套，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后面，他们背后里就这样称呼她了。”
听到这，陈邈轻笑一声，他已经联想到了那个画面。
林久确实像是会那么做的人，毕竟他们两之间唯一一次交流也是短短几句话结束的。
孟钦扬歪头笑了笑，看着陈邈有些惊奇：“你倒是难得，居然听我讲完了，而且还颇为愉悦。”
微敛笑意，陈邈说：“你顺嘴一说，我顺耳一听，有什么稀奇。”
孟钦扬点头，“倒也是。”没有多想。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葡萄口味的棒棒糖，撕掉包装，刚把棒棒糖叼进嘴里，就瞟见了楼下不远处的纪昕和温敏。
“听说纪昕和温敏两人是邻居，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不错。”
顺着孟钦扬的视线，陈邈看着下面的两人，问：“你想说什么？”
孟钦扬坏笑一声：“你说，我要是把温敏追到，算不算赢了纪昕？”
陈邈眉头微皱，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你要是看纪昕不爽，就自己在成绩上努把力，超过他，少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
孟钦扬摊开双手，语气一松：“哎哎哎，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陈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最好是开玩笑。
吞咽一口糖水，孟钦扬说：“我又不喜欢她这款，追人也很浪费时间的好吧。”
看陈邈没说话，他忽然问：“金海市那边美女多吗？”
“多。”
“你没谈过吗？”
“没有。”
“为什么？”
陈邈双眼微眯，懒得解释，反而盯着孟钦扬问：“你想谈？”
“没有。”孟钦扬立马否认。
尽管孟钦扬神情不似作伪，陈邈依然要给他划一条红线：“没成年之前，你最好不要想这档子事儿。”
“......如果我谈呢？”孟钦扬叛逆的来了这一句。
陈邈不言语，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作势要打电话。
孟钦扬立马猜到陈邈的意图，于是立刻上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哥、哥、哥。我保准不谈，别给我妈打电话。”
他妈孟雨可是暴脾气，要是听陈邈一通说，非得让季扬代打一顿。尽管季扬疼他，估计也得乖乖照做。谁让他家，孟雨说了算呢。
见陈邈还不打算收手机，他立马站直，举起手说：“我发誓。”
陈邈看孟钦扬态度良好，熄了屏，把它重新放口袋里，说：“看你以后表现。”
——
林久回了宿舍后，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忽然，眼睛涌出黄豆大的热泪，顺着脸颊流向耳边。
她不着痕迹地侧身向墙，拉着薄毯盖上肩头，蜷缩着身子，面朝膝盖。
确认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后，她才开始放肆地无声落泪。
原本在宿舍里聊天的唐月，看林久像是要睡，朝着周晴和周可欣轻声“嘘”了一声。
宿舍内顿时安静下来。
林久流了一会儿泪后，发泄完情绪，大脑有些晕沉，听着头顶风扇发出的嗡鸣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她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去洗漱台用双手接了一捧水，覆在脸上，洗了一把冷水脸。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弯了弯嘴角，扯出一张笑脸来，给自己加油鼓气。
后面，她若无其事的和唐月三人一块回了教室。
下午，各科试卷都发下来，老师们都很默契，统一讲题分析试卷。
看到试卷的那一刻，林久其实原本回转的心情又开始糟糕了，不过她依然很认真地听老师的解题思路，并随时用红色的水性笔记录下来。
上晚自习的时候，林久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试卷上的笔记，偶尔会出一下神。
因为，袁辉在一个接一个的叫人去走廊，聊天声音很小，她不清楚内容。
每当林久抬头望向窗外时，外面同学的脸就不一样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走读生都陆陆续续回家了。
第二节晚自习，林久旁边的桌子被敲响，抬头一看，是袁辉。
袁辉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跟上。林久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聊天活动还没有结束。
上一节晚自习是走读生，这一节晚自习轮到了寄宿生。
前往走廊的路上，林久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袁辉要说些什么。
她大约能猜到，应该和成绩有关。毕竟那些成绩靠前的人就没有去走廊。
会是让她好好反思吗？毕竟成绩确实是有点糟糕。
正想着，袁辉忽然问：“你知道这次叫你来是干什么吗？”
林久抬眼看向他，发现他站姿随意，双手撑着横栏，看着远方被路灯照亮的校门。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这次聊天可能并不严肃。
她答：“和成绩有关吗？”
闻言，他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确实有点关系。”
林久调眨了眨眼睛，唇线绷直，低着头，轻微动了动脚，有点不安。
随后她听到他说：“我看了你的成绩，不太理想。不过，这没关系，第一次月考并不代表什么。”
林久有些惊讶，愣楞地看着袁辉，又听见他问：“你是高坪镇考过来的，是吧？”
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袁辉此时忽然不在看远方，而是隔着一臂宽，低头看着林久，认真的分析，“我们班上，很多人都是京山中学或者长河中学考来的，这意味着，他们在初中就经历过各种题海战术，接受过各种补习。”
他停顿几秒，又说：“......而你，你没有经过题海的洗刷，却考上了这里，这意味着你比他们更有潜力。所以，不要因为这一时的成绩灰心，你......绝不比他们差。”
林久很少被这么直白地鼓励以及肯定。
听完之后，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眼眶湿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
后面，袁辉又说几句加油鼓励的话，算是鸡汤，让她继续加油。
回到座位后，林久再次看向窗外，心境却略有不同。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袁辉找他们聊什么。现在再看外面走廊上袁辉和其他同学的背影，她大概猜到也会是一些鸡汤。
她不是唯一一个被叫到走廊谈话的人。
或许，袁辉对其他所有人都说过类似“有潜力”话术。
广晒网，捞到一个是一个。
不过，这一招对她还挺有用的。
她很感谢他的这番话。
她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袁辉的话，但是......她信。
她坚信她不比他们差。
她信自己不会永远是这个成绩。
毕竟，她也创造过奇迹。
初中时候的她，其实成绩并不优异。
偶尔能进班级前十，校内排名最多前八十。
要知道，那时高坪镇中学一年能考四十个学生进四中就算不错了。
当时的她，也有点自知之明，虽然上课很努力，但是没有妄想过四中。
不过，一切的转折都源于她初二那年。
那年，言情小说盛行，很多女同学都爱买小说。
要么是那种巴掌大的小册子，要么就是很大一本书。
女生之间酷爱分享。只要班上有一个人有小说，那么这本小说就会流转到所有女同学手上。
拜部分女同学所赐，那段时间她看了很多小说，基本都是帅哥美女谈恋爱，听起来很美好。
就是，美好到有点不真实了。
毕竟......帅哥和美女也挺难凑的。
她在学校，见过不少成绩好的小美女，但是从来没见帅哥，更别提成绩好的帅哥。
在她仅有的十几年里，帅哥就跟绝种了一样，是个稀缺物。
思考了很长时间，她觉得重点中学人才汇集，或许有这种人，她想去看看。
没错，这就是她当初考四中的初衷，一点都不高大上，特别的肤浅。
有了四中这个目标，她学习起来也更有劲了。
生地会考的时候，大家都说考160才有机会上四中。
那时候的她，生地成绩很糟糕，尽管她已经努力学了，但考个140分都有点困难。
为了提升成绩，放假回家的时候，她特意让她妈妈带她去青山区的任一书店。
第一次去书店的时候其实并不顺利。
杨冰不知道青山区哪里有书店，从来没去过。
尽管当时林久有智能手机，但是却存在信息差，压根不知道有地图导航这种东西。
那时的她们，像个不识路的人一样，很无助。
幸好，当时有个认识的小卖铺大叔，要去那边进货，他知道哪里有书店，就把她们捎过去了。
那是林久第一次进书店，也是第一次买课外资料。
课外辅导书籍有很多，她挑的眼花缭乱，最后选了两本很厚的书籍。
回到学校后，她一有空就沉浸式刷题。
刚开始做题很困难，后面题目刷得多了，开窍了，忽然就理解了知识点。
后来，生地会考，她的成绩是184分。
有了这次成绩，她自信了很多，也离四中近了很多。
初三那年，她其他科目都还可以，不算差，唯独物理很弱，拖后腿，经常不及格。
于是，她再次让杨冰带她去书店，这次她们去，就熟门熟路了。
林久随意选了一本物理辅导，把它做完后，物理成绩大幅度进步，模拟考能排前几。
再加上体考的时候，她拼劲全力，拿了满分。
各科成绩拼拼凑凑，总算是顺利过了四中的录取线。
除了她以外，初中班上还有一个男生也来了四中。另外有两个同学去了一中。
至于其他人，很遗憾，有些去了普通学校，还有些去了职高。
如果当时没有下决心考四中，或许林久也只是“其他人”中的一个、
不过，没有如果。
她已经来四中了，当时来四中的目的也达成了。
见了帅哥，看了美女，还将见证一对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
她很满足。
美好的日子刚过没多久，就被月考成绩迎头痛击。
林久抬头看着黑板上的八个醒目大字：拼博进取，奋勇前进。
或许她也该收收心，该拼尽全力了。
她和班上同学间的差距太大了。
原本他们家庭方面的差距就天差地别，现在成绩也这样。
她实在是不想输的一塌糊涂。
而且......
林久垂眸，略微苦涩。
从她进入这个班开始，从她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开始。
她就渐渐意识到。
对于班上很多人来说，读书只是其中的一个出路。
而对她来说，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没有家庭兜底。
她没有选择。
想到这，她也开始坚定起来。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目标了。
考大学。
考一个好大学。
这是她唯一且正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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