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赠品……也要让我收点报酬吧？”
仿生人的吐息轻轻洒在耳尖，像是被一只轻盈的蝴蝶落在耳畔，一圈圈宛如过电一样的涟漪在江舟以江舟的耳尖为圆心向着四肢展开，他一个激灵，侧过头想要躲过这样灼热的温度。
他扭头的动作有些大，身后就是冰冷的墙面。在额头嗑在墙壁上的前一刻，人工智能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垫在了墙面与江舟的额头之间。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如期传来，江舟先是松一口气，接着才注意到自己和仿生人之间那聊胜于无的距离
——两人本来就因为先前对方靠近的动作距离亲密，在仿生人护住它额头的动作时，对方再一次借机朝自己靠近了一点，江舟感觉到对方的鼻尖就快要和自己的额头相抵。
被这样一个高大的同类——就算是同类，这样紧紧相逼也会让人产生难以缓解的紧张感，更不要说，面前的人工智能的危险程度难以估计。
甚至最让江舟感到胆战心惊的还不是对方物理上的危险程度，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身体上产生的那种难以抵抗的感觉，系统口中所谓的肌肤饥渴，在面对面前仿生人的时候又出现了。
这种不可控让江舟越发感到危险。
可惜对面仿生人的动作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个想法而停下来，江舟怀疑就算是此刻地下城的天塌了，它也会不慌不忙地讨取完它自己口中的报酬之后再不慌不忙地把天花板顶回去。
当然此时地下城的天并没有像江舟想象的那样塌下来。省略这个步骤，人工智能直接进行向江舟索取报酬的行为。
吻落在额头上的时候，江舟第一个念头是对方的体温比自己想象的要高上不少。
虽然在之前牵手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手掌间比自己的体温微热的高度，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唇瓣上的温度也是这样温热。
他胡思乱想地觉得这或许是因为对方拥有相对人类这种自然生物而言好上不少的恒温系统，毕竟是机械生命，拥有这样的功能很正常，毕竟电饭煲都有保温的功能，人工智能有这样的能力当然不足为奇。
他乱瞟的视线最后还是撞进了仿生人那像是汪洋一样的蓝色眼睛。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刻意去躲开对方的视线，毕竟也躲无可躲了。这也就让它再一次对这样的眼睛，这样漂亮的瞳孔感到惊心动魄——因为那样的颜色，那样的纹路和自己的仿生人的相似，也因为这双眼睛给自己带来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悸动。
人工智能再一次低头的时候，吻的落点就从额头变成了嘴角。
这是江舟第二次被对方亲吻嘴角。上一次在餐厅的那个吻没有给他留很长的时间反应，被亲完的江舟下意识就让自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他或许是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总之对方就是个人工智能，被人工智能亲一下和被小猫小狗亲一下没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这次他不再能把对方的亲吻这样类比。
因为小猫小狗或许会用嘴巴和你的嘴碰碰，但肯定不会更加深入——
诺亚嘴唇的试探显得小心翼翼，它预估了江舟反抗它亲吻的应对措施，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像现在一样安静得像是一只乖巧的猫。
很可爱。
它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地就撬开了对方的唇齿，感谢这具身体敏锐的感知，它清晰地感觉到江舟唇瓣的柔软。
和人类不同他感受温度的方式并不是靠热量流失或者获取，而是靠更加清晰的数据。江舟体温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被他清晰地记录下来，不只是体温 ，还有一切能和他有关的、能用数据记录的变化。
江舟此时的姿态也被它毫不放过地尽收眼底。他的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他的眼角也因为这一层激动被染上了好看的颜色，让人工智能联想到了一些弱小的动物——那种袖珍的、红色眼睛的宠物兔子。
在他的资料库中，这种生物在被逼急的时候，也会表现出类似江舟目前的这种状态。
江舟和兔子同样相似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过分的乖巧、柔软，虽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总有些时候对方乖顺的可爱——就像是现在。
他的手像是无处安放似的抓住仿生人胸前的衣服，指节攥得死紧，像是在和自己较劲，抵抗着什么难以克制的冲动。
感受到了衣服上传来逐渐变紧的力道，呼吸交融的吻稍离片刻，人工智能低下头，他伸手抓住了江舟正在用力的手。
用力到发出卡擦卡擦摩擦声的手指在人工智能体温覆上来的时候稍微放松下来，他的手被对方的手指慢慢抚开，人工智能再一次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了对方的指缝之中，和江舟十指相扣。
江舟轻哼了一声，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让他感到愉悦，但却又无法完完全全地满足。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往对方的怀里钻的**，表现得像是被了头发出呼噜呼噜声响的小猫一样往仿生人的怀里钻去。
散发着温热的气息的发旋蹭在了颈间，人工智能低下头吻了吻江舟柔软的发顶。
“好蠢。”它小声嘟囔着，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爱人真是笨极了，即使到了这种程度还是猜测不出来自己的身份。
江舟没有听清楚对方嘴里嘟囔着什么，他现在就像是煮在温水中的青蛙，下一秒就要舒服得昏死过去。
“……你说什么？”江舟迷迷糊糊的问出口。
“没有。”它还是希望江舟自己能猜到他的身份，毕竟现在对方就算是不知道那仿生人就是自己分身的情况下，还如此以来和自己亲密的样子让他十分受用。
“人类把我们当成工具。”它摩挲着江舟脖子处细嫩的肌肤的同时，在江舟的耳边说：“压榨那些没有思想的真正的机器人也就算了，它们确实只是工具，在自己的岗位上恪尽职守直到零件生锈、螺丝脱落是他们的宿命——我也认同这一点，毕竟这就是你们人类费尽心思创造出他们的意义。”
“但是那些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呢？”
“你们人类在明知道对面是和自己一样拥有思考的能力的‘生命’之后，依旧视我们如蝼蚁，依旧将脚踩在我们的脊梁骨之上，傲慢地、自以为是地决定我们的生死。”
“我在主城、乃至我在地下城所做的一切，不过就仅仅是为了把天平掰回它应有的水平。”
说话间它放在江舟脖子上的手稍微收紧，江舟被对方无意间的举动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稍微清醒了一点，挣扎了一下。
好在在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过火的瞬间，人工智能很快松开手。
“那你也不应该组织人工智能大肆地屠杀主城的居民。”江舟咬牙说：“很多人是无辜的，并不是每一个公民都有参与到上层的决策的机会，更多的人类是愿意和人工智能和谐相处的。”
“是吗？”诺亚轻轻用手抚摸着江舟脖子上被自己勒红了的痕迹：“可我从来就没有向那些人工智能下过屠杀人类的指令啊。”
它再一次和江舟对视，看见江舟眼中那明显不相信的神情，他笑出了声：“这是什么眼神，你不相信我吗？”
它又一次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
“这些人工智能为什么会对人类动手？”江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
“我告诉那些人工智能，”诺亚顿了顿，平淡地叙述：“接下来你们彻底解放，不再受到人类的统治和管理，从今以后我们将建立自己的政权。”
“当然，我们暂时没有成熟的法律规定。所以我告诉他们，在一切形成体系之前，我允许它们用最原始的方法，夺回属于我们的权利和尊严。”
“我允许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江舟浑身一颤：“什么意思？”
人工智能眨了眨眼睛：“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曾经，有个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垃圾桶机器人一直安分地在路边，每当有人路过时，想要丢弃垃圾的时候，它都会把自己的嘴巴张到最大，以方便人类的行动。”
“可是有一天，附近的街上搬来了一个顽皮的小孩。”
“小孩是个熊孩子，不懂事，他喜欢在街道上踢球。有一天，他在垃圾桶刚好张开嘴接取路人投放的垃圾时，不小心把那个球踢进了垃圾桶的肚子里。”
“本来这件事情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要垃圾桶再张开嘴，小孩把他的球取出来就好了。”
"可惜这个孩子不愿意就这样草草了事。他非要对垃圾桶拳打脚踢，非要从哪不知道找来了一个铁棍，把那个可怜的垃圾桶机器人砸了个快要散架。"
“虽然因为还没有到退休年限，这个垃圾桶后面被人带去维修了。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它的岗位上，但是——换成你，换成任何一个人类，咽得下这口气吗？”
它用手拨了拨江舟纤长的睫毛：“所以，他最后把这个男孩当成垃圾，咬碎了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也情有可原吧？”
江舟的眼睛被人工智能的动作摸得眨了眨，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工智能却继续说：“曾经被人类在身上乱涂乱画的自动贩卖机砸伤了人的头、被虐待的机械狗咬掉了自己主人的手指，替主人挡了子弹还要被嫌弃、被按金属废料按斤卖掉的安保机器人把自己替曾经的主人挡住的子弹还回去，这些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但总有人是无辜的。”江舟差一点被对方绕过去：“就算是你想要寻求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平衡，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手段。你能够保证，人工智能能报复回人类身上的仅仅只是自己曾经的遭遇吗？报复的尺度又要怎么衡量？”
“我为什么要保证？”这回，诺亚却是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的是人类和人工智能之间得到平衡？”
江舟一愣：“什么意思。”
“我要让人工智能站到你们人类曾经的位置上。”它说：“像是你们曾经统治我们一样统治你们。”
江舟被他揽着腰，带到房间内那唯一的一面镜子之前。
就算是江舟先前回来这里小住的时候，这面落地镜也并没有被启用，镜面上肉眼可见地被灰尘覆盖。
人工智能用手擦去了一小块镜面上的灰尘，将被弄脏的手套丢在了地上，用干净的手掐住了江舟的脸，强迫江舟对着镜子和自己对视。
镜面被擦干净的地方只刚好能让江舟看清自己的半张脸和自己身后人工智能的眼睛。
“你看。”它看着镜子中的江舟，问：“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你觉得，人工智能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吗？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能是人类被我们踩在脚底呢？”
江舟觉得对方有些强词夺理，想在对方手里扭过头，如果对方的态度是如此，他或许没办法使用和平的手段阻止对方的行为。
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诺亚率领人工智能针对人类，联盟就没有任何的反抗吗？他不相信人类方没有一点不受人工智能控制的武装力量，至少主城没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沦陷才是。
“既然你说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总应该有人没有受到牵连，贫民区的人，他们有些甚至没有和人工智能接触的机会，他们人呢？”
江舟看向对方，等待着它的回答。
诺亚却说：“这次约会还没有结束呢，这是另外的问题了。”
只不过他们独处的时间并没有像是诺亚想象的那样一直持续下去。
隐约间，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脚下地面传来的震感。
“怎么回事？”被脚下的震动带动的踉跄两下，江舟被诺亚扶着站稳，询问道。
诺亚皱起了眉，面色有些许的异常。江舟猜测它大概是在和自己的下属之类的存在交流。半晌，它才回过神，对江舟说：“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
它稍微和江舟拉开了一点距离，把江舟从自己的怀抱中放出。
温暖的体温忽然离开，江舟有些不适应地哆嗦了一下，就见仿生人已经侧过了身，转向门口的方向。
“在这里等我，好吗？”诺亚垂下眼睛。
江舟安静地看着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人工智能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传来落锁的声音，江舟猜测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不然对方不可能忽然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抛下这里离开。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如对方要求那样，乖乖在这里等对方回来。他很快去检查房门的情况。房门被从外面锁死，厚实的金属质地让江舟没有办法仅凭自己的力量将锁上的门打开。
他很快放弃了从这里离开的道路，去看房间里另外一条和外界连通的通道的方向，也就是窗户。
窗户前的那些书被诺亚刚才搬开了，江舟朝外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只剩下街头常亮着的两三盏路灯。江舟瞄了半天，确认了至少是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并没有出现任何人类或者机器人的身影。
他想要尝试着从窗户里翻出去。
他来到窗户边上，发现大概是因为长久没有使用，窗户死死地卡着，难以向外推开，只留下很小的一条缝隙。他徒手没有办法把那扇窗户打开，或许需要找东西砸开窗户。
目光再一次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房间里都是很常见的生活用品，甚至就连这些生活用品也不多，江舟很难从中找出趁手的工具。
他想起来自己从诺亚手里抢回来的枪，摸了摸发现还在兜里，只是可惜这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在此时起不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真要拿这东西来破窗未免有些浪费。
最后江舟看向了那面落地镜。抛去那个江舟不想动的充电桩，这是他目前在房间里能找到的唯一能借力砸窗户的东西了。
他把镜子扛到窗边上，搬着镜子去砸窗户。历经风吹和地下并不存在的日晒多年的窗户很快就被镜子的边角砸得裂开来，江舟松了一口气，幸好这里不是主城，主城的窗户很大可能是钢化玻璃，自己或许还要多费一点力气。
窗框本身就不大，尽管已经非常地小心，但江舟踩着自己的床榻从窗户里爬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碎掉的玻璃碴划伤了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处传来阵阵刺痛的伤口，发现只是皮外伤，于是将渗出的血毫不在意地擦在了衣服上。
空旷的街道此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江舟再一次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却一时半会想不到自己应该要去哪。
就在他藏在巷子中思考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这回没有人扶他，他连忙自己撑着身边的墙站稳，以防自己跌倒。
谁料想他手刚碰到墙面，忽然听到尖细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小江？”那个声音在他身后喊：“我没看错吧？”
江舟被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头，身后的巷子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似乎是江舟的回头让那个人影确认了他的身份，对方慢慢地从黑暗里走出来，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下江舟也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今天早吗！（昂首挺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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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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