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被拖出太极殿的惨状，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每一个在场官员的心头。退朝的人流比往日更加沉默，脚步匆匆，彼此间连眼神交流都带着惊悸和审视。东宫太子那看似慵懒实则雷霆万钧的反击，让所有人都重新掂量起这位“荒唐”储君的分量。
楚晏跟着人群，脚步机械地移动。袖中指尖冰凉，依旧残留着听到那句“刀，磨得不错”时的战栗。那不是赞许，是评估，是主人对兵器初次见血后的冷淡验收。可即便如此，一种扭曲的、夹杂着巨大恐惧的快意，依旧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亲手……他借那人的力，亲手推动了仇敌的覆灭！
回到听雪轩，那盆窗台上的寒菊不知何时悄然绽开了一朵。花瓣是那种近乎惨淡的白色，边缘透着极淡的青，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倔强又脆弱。
楚晏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对着那朵小花，站了许久。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花瓣。
这一次，指尖没有颤抖。
【目标完成首次实质性报复行为，获得巨大情绪满足，自我效能感提升。对宿主‘赋能者’认知加强。】系统数据冷静地划过萧玄璟的视野。
萧玄璟并未立刻返回东宫，而是被皇帝身边的内侍请去了养心殿。
殿内药味浓重，老皇帝萧衍靠在龙榻上，脸色比朝堂时更显灰败，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锐利得惊人，死死盯着一进来便懒散行礼的儿子。
“今日之事，你早有准备？”皇帝的声音沙哑，带着洞悉一切的疲惫和审视。
萧玄璟站得随意，闻言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父皇明鉴，儿臣也是刚刚才知周谨门下竟如此不堪。不过是御史台恰巧立功罢了。”他语气无辜，仿佛真的只是运气好。
皇帝盯着他，半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萧玄璟冷眼旁观，并未上前，直到老太监慌忙伺候着皇帝缓过气。
“恰巧？”皇帝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好一个恰巧！朕还没死呢！这朝堂……还不是你一个人的朝堂！”
这话已是极重的敲打。
萧玄璟脸上那点懒散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抬眸，直视着龙榻上那日渐衰朽的帝王，目光平静无波：“父皇息怒。儿臣只是觉得，蛀虫不除，大厦将倾。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意有所指。直指皇后及其党羽。
皇帝眼神猛地一厉，却又在瞬间被更深的疲惫淹没。他挥挥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滚下去。朕不想看见你。”
“儿臣告退。”萧玄璟从善如流，躬身行礼，转身退出，没有丝毫留恋。
殿门合拢的瞬间，他听到里面传来皇帝压抑不住的、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以及老太监惊慌的低呼。
萧玄璟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老狐狸。既想借他的手清除后党，又忌惮他羽翼渐丰。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回到东宫书房，系统光屏上已堆满了新的信息。周谨倒台引发的连锁反应正在飞速扩散，各方势力都在紧急调整策略，皇后一脉更是动作频频，试图断尾求生。
【皇后召见其兄，禁军副统领王巍，密谈超过一个时辰。】系统提示，【王巍离宫后，其麾下三名都尉驻地发生异常调动。】
“狗急跳墙了？”萧玄璟挑眉，指尖在光屏上快速划过，调出禁军布防图，“看来，周谨嘴里还真有点东西，让她坐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楚晏今日‘立功’，该有点赏赐。”
【建议：提升其生活权限，允许其有限度接触东宫藏书楼。】系统提供选项。
“藏书楼？”萧玄璟嗤笑，“那是打发闲人的地方。”
他目光落在光屏一角，那里显示着楚晏正对着一朵寒菊出神。
“系统，把冯奎那边刚送来的、关于北狄小股部队频繁骚扰边境的消息，‘漏’一份副本给他。要那种……看似无关紧要的日常军情简报。”他顿了顿，补充道，“夹在那几本他常翻的杂书里。”
【指令确认。信息投放执行。】
磨刀，不能只让刀见血，还得让刀知道，为何而战，接下来……该砍向哪里。
与此同时，坤宁宫。
皇后王氏面沉如水，指尖冰冷的护甲几乎要掐进紫檀木的扶手之中。周谨这颗棋废得太快太彻底，打得她措手不及！更让她心惊的是太子展现出的狠辣和精准！
“不能再等了。”她声音冰冷，对着下首的心腹宫女，“告诉兄长，那边……可以动了。务必干净利落。”
“那……东宫那边？”宫女低声问。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狠厉：“……先不必直接冲突。给咱们的太子妃……找点事做。本宫倒要看看，一个自身难保的废物，还能翻起什么浪！”
“是。”
夜色再次降临，听雪轩内。
楚晏在书案那堆杂书中，发现了一份与其他书册格格不入的、边角略显卷曲的公文抄件。上面枯燥地记录着北境某处边寨近日遭受小股狄人骚扰，损毁粮草若干，伤亡几人等琐碎信息。
他的心猛地一沉。北境……舅舅的防区！
这绝非偶然！是太子故意让他看到的！北狄异动？这意味着什么？边境不稳？舅舅的处境是否更加艰难？太子给他看这个，又是何意？是警告？还是……下一步的暗示？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刚刚因扳倒周谨而生出的那点微末快意，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刚刚被拉回一步，却看到前方是更汹涌的惊涛骇浪。
他攥紧了那份抄件，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女子尖利的呵斥声！
“滚开！本侧妃要见太子妃，哪个狗奴才敢拦？！”
楚晏眉头猛地一蹙！这个声音……是王良娣！皇后安插在东宫的眼线之一！她来做什么？
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王良娣带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宫女闯了进来，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楚晏手中那份未来得及藏起的公文抄件上，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精光。
“哟，太子妃真是好兴致，”王良娣用手帕掩着唇，笑声尖刻，“不去想着如何伺候殿下，为皇家开枝散叶，倒有闲心在这儿关心起军国大事了？怎么，镇国公府倒台了，太子妃还想着重振门楣，染指军权不成？”
字字诛心！恶毒至极！
楚晏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想将公文藏到身后。
“藏什么呀？”王良娣一步上前，竟直接伸手去抢！“让姐妹们也瞧瞧，是什么好东西，让太子妃这般着迷！”
楚晏猛地后退，眼中怒火翻涌：“放肆！”
“放肆？”王良娣柳眉倒竖，声音拔高，“我看放肆的是你！一个罪臣之女，冒充嫡女嫁入东宫，如今还敢窥探朝政！谁知道你是不是包藏祸心，想为你那谋逆的父亲传递消息！”
她带来的宫女也立刻围了上来，推搡着试图护主的听雪轩宫人，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楚晏被逼得连连后退，背脊抵上冰冷的书架，退无可退。王良娣涂着蔻丹的尖利指甲几乎要抓到他的脸上，那恶毒的话语和眼前混乱的场面，与他记忆中楚家被抄家灭族时的混乱与绝望瞬间重叠！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猛地冲垮了理智！
就在王良娣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刹那——
楚晏猛地抬手，不是格挡，而是快如闪电般，一把攥住了王良娣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节的轻响！
“啊！”王良娣痛呼一声，惊愕地瞪大眼，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太子妃”竟敢反抗！
楚晏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凤眸之中冰冷一片，再无平日半分怯懦，只剩下骇人的戾气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东宫之内，何时轮到一个良娣来质问太子妃？”
“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威势，竟瞬间将王良娣镇在了原地！
【警告：目标情绪失控！攻击性急剧升高！黑化值波动！45%…47%…】系统警报在萧玄璟脑中响起。
几乎是同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殿下驾到——！”
混乱的场面瞬间冻结。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惊恐地看向殿门。
萧玄璟缓步走了进来，玄衣墨发，神色淡漠。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殿内，掠过被楚晏死死攥着手腕、脸色煞白的王良娣，最后落在楚晏那双充满戾气与疯狂、尚未完全收敛的凤眸上。
他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早已料到。
“看来，”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场所有人心胆俱寒，“孤来得不是时候？”
“打扰了爱妃的……雅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