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隅这才知道原来祁颂口中吃药的主角是自己?他问祁颂,“什么药?我要吃什么药?”一时以为他可能还在说胡话。
“你……”祁颂很执着地看着他。
“你不会是说……”陈隅猜到了个可能性,郑松山什么时候和祁颂说的?
“我真没有……”陈隅有口难辩,“算了,我今天去看医生,让她给我开药。”
祁颂点了下头。
陈隅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祁颂竟然和他说了这么多话,盯着祁颂直傻笑。
祁颂:“别…看。”他偏了偏头,逃避陈隅的视线。
“怎么了?”陈隅焦急问。
“丑。”祁颂只说。
“不丑。”陈隅帮他擦掉发梢处的虚汗,说:“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其实祁颂现在脑袋里很空,有了种非常规意义上放松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能和陈隅交流了,没有那种语言堵在脑海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别怕……”祁颂抬眼看他,想到来医院前,陈隅把家里那些窗户都封上的行为,告诉他,“我……不会死的。”
“艹。”陈隅瞬间鼻酸。
或许吧,之前仅能靠着一些不算眼神的眼神,不算动作的动作猜祁颂的情况,或许他真的得吃点药了,他真的太害怕了,害怕最坏的情况发生。
陈隅看着祁颂说:“那亲一下吧。”
怎么也得安抚下他崩溃完又愈合的小心灵。
祁颂轻轻“嗯”了声,陈隅俯身去吻他,刚碰上,敲门声响起。
郑松山礼貌敲了两下就推门进来了,她着急看祁颂的情况。
然后,郑松山:……
陈隅:……
陈隅回到位置上坐好,给祁颂介绍,“这是郑医生。”然后和郑松山说:“他可以跟我讲话了。”
郑松山按下他激动的心,问了祁颂有没有几个常见的不良反应。
祁颂没答。
郑松山:……
陈隅只能充当传话筒,“你的记忆没有什么缺失吧?医生说可能会忘记近期的事。”
祁颂摇了摇头。
“还好,我还怕你给我忘了。”陈隅看着他笑,不过其实……他有点希望祁颂把来医院那几天的事忘了,忘记那些痛苦的、挣扎的记忆。
“看来他还是只想和你讲话。”郑医生默默记录,“不过效果还是有的,那……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去……”祁颂扯了下陈隅的袖子。
陈隅连忙站起身,叫住郑松山,“郑医生我和你一起,你给我开点药吃。”
郑松山:……
两人到办公室,郑松山看他这一脸好像抱着六斤大胖儿子的脸,默默浇冷水,“不要因为一时的情况,把MECT想象的多神,后续效果还要再看,即使这疗程效果很好,以后可能也会反复。”
陈隅:……“你给我开药吧。”
“开什么药开药!”郑松山拉开椅子,凶他,“先你去做检查。”然后提醒,“要记得调整你的心态。”
“好。”陈隅立马点头,心情好听什么话都舒心。
……
去测量室转了圈,陈隅马不停蹄赶回病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安静在床上靠着,“我做完检查了,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就吃药,你放心。”
“嗯。”
有多久没有看到祁颂这种事事有回应的状态了,陈隅心软成了一滩水,“宝贝你怎么这么乖呀。”不过没忘记滑跪,“抱歉带你来医院,肯定很难受……”
“难受。”祁颂如实答:“应该要来的,不怪你……”
“想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来医院吗?”想到之前郑松山的话,陈隅问了这个问题。
“困。”祁颂没答。
“那你休息。”陈隅立马应,然后发现……他还真是,完全下意识顺着祁颂。
算了,总归后面还有时间,他刚做完治疗。
与情绪类药物完全不同,MECT对祁颂的治疗效果很不错。
每一次就像植物经历暴风雨,表面上被折磨得七零八落,但只有一点点缓冲时间,它就会恢复得比之前更茁壮。
不过在他第四次治疗结束前,和陈隅的沟通话题也多限于监督他吃药。
两个人在病房里把药吃的跟共饮合卺酒似的。
第四次治疗结束后,祁颂麻醉还没完全清醒,在病床上一直喊着“姥姥”,神色痛苦,整个人蜷在病床上,手指把床单攥得死紧。
陈隅一边安抚他,一边护着他别弄伤自己,慢慢地人终于平静下来。
而麻醉彻底清醒恢复后的祁颂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只像往常一样,告诉陈隅他没有什么身体不适,一切都好。
想了想,陈隅还是问出口,“你刚刚一直在喊‘姥姥’,愿意和我讲讲吗?”
郑松山说得对,他们得面对,而不是逃避。
出乎意料的,祁颂没直接拒绝,只看向窗外说:“快过年了。”
“是。”陈隅告诉他,“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后天就过年了。”
“我姥姥是大年初六去世的。”祁颂眉目下垂,看不出具体在想什么。
陈隅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握着他的手。
“你对戴震东出手,应该是知道之前那些事了吧。”祁颂用陈述的语气向他确定。
“是知道一些,不过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陈隅告诉他,“如果你愿意说,我只听你的。”
“那他们有告诉你我姥姥是怎么死的吗?”祁颂问他。
陈隅疑惑道:“不是生病吗?”
难道不是生病?
祁颂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说:“她是喝农药自杀的。”
陈隅心里惊了下,竟然是这样。
于思蕴和祁业从未提过这个。
祁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陈隅,“我们能回家吗?”
“应该不能,郑医生没说。”那位给他们俩人开“合卺酒”的人现在在他们家说话算得上举重轻重。
祁颂不太满意,想争取,“我看有的人治疗结束后是可以回家的。”
他有这些主动的想法是件好事,陈隅逗他,“你还猫猫祟祟观察其他人了?”
祁颂一哽,说:“过年不想待在医院。”
“那……”陈隅想了个法子,“我们请两天假?”
“还是算了。”祁颂想了下,改口说:“我在医院,你回家。”
陈隅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过年不回家算不上什么事,但过年把老婆扔医院自己回家,你是想送我回家还是送我去骨科病房?”
“……”祁颂沉默了会,他很少和陈隅提要求,这次与其说是要求,更像是请求,“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过年可以不用陪家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当然。”他们眼神交汇,陈隅没有什么不能应的,“你想要我陪你去哪都可以。”
他最终软磨硬缠从郑医生那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最重要的是郑医生得知祁颂主动要求出去的原因可能和他姥姥有关,这是很好的契机。
至于治疗,那也是绝对不能中断的,他们要启程回祁颂老家,这星期按时在那边的医院进行治疗即可。
年三十中午,祁颂和陈隅落地锦市,一个北方城市,国内重要交通枢纽之一。
天冷地寒,车窗外的农田被雪层覆盖,沟壑山脉此起彼伏。
驶进一个很长的隧道时,祁颂开口和陈隅说:“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我想休息一会。”
“那你靠着我。”陈隅自然伸手,让他靠近怀里。
祁颂就这样一路闭着眼,但陈隅知道他一直没睡着,身体和精神都在紧绷着。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锦市旁一个小型地级市蓉城下属的安岚镇,下高速四十分钟后,道路逐渐变窄,不过还算的上干净平整。
车正式驶入安岚,祁颂像是掐算好般刚好睁开眼。
他望向窗外,看着街上的一景一物,看着被统一规划的整排门店、明显近几年才新建的小楼,一切好像都变得焕然一新,只隐约还能看出些旧时的模样。
“陈先生,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开?”司机将车速放缓,问后排的人。
“直走,穿过这条街往左开。”祁颂回他,“之后都按照我说的。”
“好。”司机应下,依言照做。
穿过两条街后,最终停在了一座平房前。
这平房和周围已改造重建为两三层小楼的房子格格不入,更别说其他房子门口都贴着新贴着干净的大红色春联,它在其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灰色的朦胧的时代滤镜。
“你可以住这里吗?”祁颂在下车前问陈隅,“这房子十年没住人了。”
“可以。”
陈隅支会司机去刚路过的步行街买些收拾屋子和床上用品,陪祁颂一起下了车。
祁颂从口袋里拿出串都已经泛起锈点的铜钥匙,插进门锁,艰难地转动了下,铁门跟着他的动作吱呀吱呀地响。
合页也生了锈迹,老旧的门被猛推拉了两下才冲破多年的禁锢。
祁颂手里沾了一层灰和铁锈,这才把门打开,他捻了捻指尖,想通过摩擦把脏污去掉,但却越抹痕迹越广,一股铁锈味萦绕在鼻尖。
陈隅想给他擦手,祁颂转身摇了摇头,“里面不比外面干净,先这样吧。”
他的手自然垂下,迈步进了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