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主?
霜携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荼毗要揪住他拷问一番,他有所预料,直接躲回了顾我见识海,再怎么叫都不出来了。
荼毗气笑了,“还真是剑随主人。”
顾我见指指自己,一脸“点我吗你在点我吗?”。
荼毗选择抓大放小。谢却风随时都能醒,她还是先和蠢球聊聊正事。
“你刚刚说,我们合作?”荼毗眼角上翘,“你什么计划?”
顾我见:“计划?”
“谈合作,没有计划?”
“现在就可以开始啊。”顾我见摩拳擦掌,“我们在一起吧。”
荼毗一剑柄敲到他脑门上,“醒没?”
顾我见眉心痛,摸了摸,“不是我们真的在一起。”
咚。
“我的意思是在一起,但不是真的在一起。”
咚咚咚。
顾我见护着额头,跳下围墙,“别敲了,肿出包了。”
荼毗反手将剑柄弹过来。
顾我见边躲边快速说:“你我假装在一起。气你师父,气我师母。我全力助你弑师。事成之后,你再借我九衢尘卷,岂不两全其美?”
“我有求而不得之人,你有求而不得之剑,彼此帮忙,不是很好?”
荼毗动了动眉毛,应道:“好啊。”
蠢球倒是个聪明人扮猪吃虎的。没关系,互相利用就好了。
这个“好啊”,顾我见听着心里发毛,总觉得她挖了坑。但他猜不到是什么坑。明知她也有请君入瓮风意,他也毅然跳下去。
“你这馊主意,打算用多久?”
“先试个半年?”顾我见斟酌,“若没效果,我依然助你弑师,这不影响。”
“到时,你听我吩咐?”
顾我见:“可以。只要不伤及我师母师门。”
乍一听,荼毗就觉得好玩。
她乐得看戏,反正她也不损失什么。哪怕闹到结假婚契的地步,她也不怕。以后还能名正言顺借用七杀剑,何乐而不为。
荼毗收剑入怀。她在沉吟,仿佛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很快,她发现了疑点,“我们假装在一起,为什么能气到你师母?”
“我敬慕师母,可她心中只有师父。”犹豫片刻,顾我见直白地道出实意,“我想借此激一激师母,若她真无意,我便不再强求。”
荼毗嗤笑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笑好像火辣辣的一记耳光,扇在了顾我见脸上。
顾我见梗着脖子,“喜欢谁,这又控制不了的。”你不也喜欢你师父吗?
可这话他不敢说。总觉得说了活不过今晚。
荼毗收了笑,“是。只不过你喜欢的人,恰好是你师母。”
顾我见十分吃惊,辨了又辨,荼毗这话非反话,话中也无讥讽意味。还真是实事求是从他的角度出发,理解了他。
顾我见内心很受触动。
他越发觉得自己没选错人,真是有人能理解他的。就算他面对梵音宗同门,他也不敢直抒胸臆,自己被千夫所指没有什么,只怕拖累了师母的名声。
更玷|污了师母对亡夫的深情。
荼毗问:“你师母对你可有意?”
顾我见踌躇,“没有吧。”
荼毗:“那就是有一点了。”
顾我见慌乱摆手,“别胡说。”
荼毗看破不说破。感情的事情,哪有说得清绝对有和绝对没有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而且感情是流动的,有时当事人自己未必意识得到,要有些什么事牵扯了,才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无心批判顾我见痴心妄想。
相反,她僵硬地拍了拍顾我见的肩,“有希望,加油。”
顾我见重重点了点头,“谢谢你。”
荼毗表情沉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为何,她与顾我见年纪相差不多,在此道上,她倒感觉自己像个过来人了。
喜欢师父、喜欢师母嘛,正常。
雏鸟情结,人之常情。
只可惜,她与谢却风,虽然已有肌肤之亲,但了无真心情意。她想再说几句中肯的建议,又觉得自己不够格。索性不说了。
定完顾我见这头,就要定自己这头了,荼毗问道:“你有没有去七叶肆排过命盘?”
顾我见摇摇头,“没有。师母说我是师父从雪地里捡来的,不知出生年月。”
七叶肆是修真界的专业卜算宗门。可卜算修真人上下七世的过往,判出累世分别在哪一道待过。修真界人多有拜托七叶肆卜算,由此方便收徒,多收与自己有缘之徒,修炼也能事半功倍。修行者亦常借七叶肆判断自己累生累世的天赋,便于他们择木而栖。
顾我见疑惑,“你问这,什么意思?”
荼毗:“看你命够不够硬。”
顾我见傻眼。
荼毗:“之前要同我在一起的,死的死,残的残,举山被人灭门的也有。
你,命够硬吗?”
顾我见:“……”
顾我见:“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荼毗笑眯眯,给了他一剑柄。
“晚了。”
*
荼毗没有说错。
在她拜师以来的数十年里,她有过不少桃花,正的歪的都没缺过。有她自己寻的,有主动寻她的,还有慕尘宗帮忙物色的。
到谈婚论嫁程度的,也有那么几个,只不过最后都莫名其妙地黄了。
在林惊语来那阵子,荼毗以为师父爱屋及乌,更喜欢林惊语,还起过心思,借婚嫁脱身,离开师门,而后再和离。
她遇到过这么一个合适的对象。
剑修,阙玉京。
名门出身,少年剑修,且干干净净,天生无情丝,无心情爱。
家世、样貌、性情、实力,阙玉京每一样都拿得出手。
在修真界,想同他结婚契的人,也是多如过江之卿。平心而论,他实在是个抢手的优质对象。
当时,他同意和荼毗做这么一桩“先婚后和离”的交易,也是把她当做挚友,以剑会友,帮懂剑之人一个忙。
换作别人,他是不肯的。
这桩婚事,连掌门巴澹目都是极力赞成,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
荼毗连嫁衣都试过了。
阙玉京来凌虚山接新娘那日,却没能接到她。
那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过往。
只是,这场假借婚嫁脱身的计,最终……使她彻底恨上了谢却风。毫无转圜的余地。
续昼院,荼毗坐在床边,翻盘书籍,静静等谢却风醒来。
烛火摇曳在她脸上。
烧红了半边脸。
这一次,顾我见送上门来,又如何?
荼毗隐隐期待。
谢却风败,还是顾我见败,她都很期待。
要么她能得到自由,要么她能得到七杀剑。
主打一个,只要她不亏,那就是血赚。
天没亮时,谢却风就悠悠醒转。睁着双淡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床边的荼毗。
像雪地里某种傻乎乎的动物。
荼毗被他戳了戳腰,才发现他醒了。
谢却风:“趁机砍了我几刀?”
荼毗翻过一页书,“两刀。”
“你这三脚猫功夫,杀鸡都难。”谢却风身上一点伤口没留下,他自己知道。
“师父的头,比鸡头硬,不好砍。”
谢却风笑着爬起来,一把搂住荼毗的腰,把下巴埋在她肩窝里,深深吸气。
“放倒了我,怎么没有跑?”
因为……找到了有趣的合作对象。
一条暂时很听话的狗。
荼毗:“舍不得师父。”
谢却风闭上眼,蹭蹭她的脖子,“知道你是撒谎,还是好开心。”
“你是不是修假语道的。”谢却风呢喃,“要不然,怎么说假话,都这么能哄人开心。”
荼毗戳破他的幻想,“我修剑,习和风万华镜。”
谢却风懒懒散散,“知道了,第二式?”
他麻利地起床,施了净身术,拉过荼毗,“过来,我先教你心法。”
荼毗依言学习。
从参悟心法,到谢却风手把手教她剑招,荼毗总有丝心不在焉。
昨夜争端,恍如隔世。
她头脑冷静下来后,几分释然。
冲动也冲动过了。万华镜第二式,学了不亏。
谢却风纠正她握剑手势,一根根掰正她的手指。表情淡淡。
他突然说:“林惊语的事,过了吗?”
荼毗凝神的剑意,倏然一散。
谢却风扶稳她的手,“定神。”
他的呼吸拂过荼毗手背。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含着锋芒毕露的杀意,视线顺着剑尖的方向延长,视线末点,正好落在甘时院。
“她只会成为你的助力。”
她只能成为你的助力。
荼毗沉浸在万华镜第二式的学习里,什么都没有说。
师徒再一次达成表面的和解。
谢却风暗暗松了口气。
他陪荼毗用膳时,见荼毗大口大口吃饭夹菜,不浪费任何一口粮食。谢却风撑着下巴看,说不出有什么好看的,但每次他能端详上好久,时光就这样流逝。
荼毗这种爱吃饭的个性,是从原生村子里带出来的。
吃不饱,连挨打的力气都没有。
谢却风很是明白,看她吃光盘,端起比她脸宽三倍的汤碗,仰头咕咚咕咚喝尽了。荼毗放下空碗。
谢却风:“不够再上。”
“够了。”荼毗擦擦嘴,“我去练剑了。”
马不停蹄脚不沾地,荼毗又走了。
身后传来谢却风凉凉的一句。
“以后,你修行路上有任何障碍,师父帮你肃清一切。”
荼毗忍不住回身,不解道:“为什么?”
从前,他使劲遏制她成长;如今,他全力帮助她成长。
谢却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事出反常必有妖。
荼毗总觉得不真实。
谢却风叹息很久,“原因,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荼毗:“要什么以后,坦白就现在。”
谢却风没了话。
他说不了。
荼毗等不到回应,又问:“师父,七杀剑的前任主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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