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人心狡诈,剑灵不会撒谎。
七杀剑灵言,他不杀前主——他的前任主人,的确是谢却风。
所以,谢却风撒谎了。
修真界也被骗了吗?
所有人都以为,谢却风作为剑道强者,被七杀剑拒绝了。
而事实上,是七杀剑曾认他为主过,后来两人一拍两散了。
这么大的事,修真界会不知?
仿佛集体失忆。
这认知矛盾的事,荼毗怎么也想不通。
所以她有此一问。
谢却风不期她有此一问,但略一思索,他也猜到了,“是七杀剑灵说的?”
“嗯。”
谢却风笑笑,“他嘴里没几句真话,不必在意。”
“是。”
荼毗不再纠结,抓紧时间,练习万华镜第二式。
从这天起,谢却风回凌虚山的时候越来越少。
他开始常常在外。
众说纷纭。有说他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有说他去其他宗门学习经验的,还有戏说他出去刺探其他家优秀弟子境况,碰到好苗子抢回来的,什么样说法的都有。
可他行迹诡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彻底敲定哪种说法。
掌门那边,官方说法是镜尊外出游历,稳固道心。
放屁。
荼毗心里这么骂,但没心思深究,一心只在学习万华镜上。
她要求不高,只要谢却风活着回凌虚山,没失忆就行。死外面……也行吧。
每次谢却风回来,荼毗都会抓紧时间,缠着他验收剑招的上一式,过关了,再央他教下一式。
一寸光阴一寸金。
她没时间管别人。
这时节,她除了偶尔会搭理过来玩的顾我见,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对她来说,顾我见是繁杂修炼里的调味品。
放松身心用。
毕竟在荼毗看来,他本人就是个乐子。
他们确立合作关系没多久,顾我见就巴巴地送来两颗印章。
一颗方的,一颗圆的。
顾我见:“猜猜,这是什么?”
荼毗沉默。
她实在研究不出,肉眼可见的印章,还能是别的什么?
顾我见看她答不上来,十分得意,热情且郑重地宣布。
“这是我们合作的信物!”
日头正烈,荼毗听得头晕眼花想睡觉。
顾我见有条不紊,拿出工具刻字,“我叫球球,就选圆的这颗。”
他一边在印章上刻“球”字,一边问:“你小名叫什么?”
“我没有小名。”
刻刀一卡顿。
顾我见大咧咧道:“怎么会没有小名?贱名好养活,狗蛋狗剩翠花傻妞随便挑一个……啊——”
他的胡言乱语,被荼毗一剑柄打断。
荼毗那点子回忆旧事的伤感,全部没有了。
顾我见继续刻字,“那我叫你荼荼怎么样?”
荼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不小。
“为什么这么叫?”她语气毫无波澜。
顾我见:“作戏呀。”
他看着荼毗,“咱们都要假装在一起了,称呼改一改,戏看着才真。”
荼毗心想有道理。
“蠢球。”
顾我见刻刀走向再次变形,球字的点都刻歪了。
他纠正,“是‘球球’。”
“蠢球球。”
顾我见累了,他为什么要和这个死鱼眼争?啊?他不如去对着梵音宗门口的山石弹琴,谱一曲上下五千年。
跳过这个话题,顾我见拿出方的那枚印章,下刻刀前,他再次向荼毗确认,“就叫你荼荼,可以吗?”
他一抬头,正与荼毗面对面。
荼毗撑着膝盖,俯身盯着他刻字,眼神里都是专注与对未知的探究。
不期他抬头,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看见对方皮肤上的米粒痣。
近到视线里的对方都失了真。
看不清全貌。
视线相撞,荼毗说:“兔兔。”
顾我见一愣,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别开眼,反复转自己手里的刻刀,“白兔的兔字吗?”
“嗯。兔兔。”
如果有小名,她想叫兔兔。看起来,不会被所有人讨厌。
“兔兔啊。”顾我见吹了吹印章表面的飞灰,“看不出来,你心中也有浪漫的一面。”
“好吃。”
顾我见:“?”
“麻辣味,爆炒,最好吃。”
顾我见失语了。
师母在上,我三岁,我还听不懂人话。
他转悲愤为雕塑欲,迅速在方印章上刻完了“荼”字,又在字迹右下角,刻了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小兔子欲蹦未蹦,活泼可爱。
荼毗弯着腰拧眉,看到“荼”字有些被打乱计划的烦躁,但看到那只兔子,她眉头舒展,咽了咽口水。
“你很会画画。”
“那是,我多才多艺。”
“你很厉害,球球。”
顾我见倏然害羞,用小得蚊子都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荼荼。”
荼毗只听见他嗯嗯哼哼。
“刻完了,然后呢?”她总算有点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这种生来的探究欲,让她多了点耐心。
顾我见拿出印泥,印章取泥,而后拉过荼毗的手。
砰砰两声,分别给自己和荼毗的手背,盖上了对方的小名。
敲章了。
荼毗反应淡淡的,猜测其中深意,“这有什么用?通讯?违誓惩罚的诅咒印记?”
顾我见:“是敲上对方的印记,表明正式开始合作了!”
他强调:“之前是口头的,现在是正式的。”
荼毗震惊,“这……有什么意义?”
“这难道没意义?!”顾我见更震惊。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荼毗决定不和蠢货论高低。
心里默默骂。
这满满的仪式感。
莫名其妙。
没任何用。
敲章完,顾我见还要交换印章,“喏,这枚给你,代表我,你的这枚我就收下了。”
“半年后,印章毁,此事了。”
荼毗陪着他过家家,心不在焉,“好。”
那枚刻着“球”字的印章,被顾我见串成剑穗,挂到了荼毗的佩剑上。
荼毗不太习惯。
顾我见:“就要显眼,才好气到你师父。”
谢却风什么心思,荼毗作为局中人会看错,但顾我见同为男人,却比她看得明白多了。
荼毗点点头,“好,我好好保管。”
气死谢却风才好。
顾我见走完仪式,才拍拍身上的灰,“咱们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对外宣布,咱们俩在一起了?”
荼毗思考状,“我师父、你师母得都在。”
“那得是修真界的重大活动。确保师母会出关到场……”
“我师父也会照例出席……”
“那就是……”
“百星群英会!”
两人异口同声。
百星群英会,十年一次,修真界宗门齐聚,旗下弟子大比拼。
层层筛选,先海选抽签盲比,筛掉一半,再三局五胜筛掉第二批,接着打乱顺序混比,以输赢记分制,记录每个弟子的成绩。
胜一场加一分。
累积十分算一颗星,哪位弟子先积累到百星,记名留榜。
按叠满百星的先后次序,论最终排名。
只留前一百名。
“百星”,一语双关,既指记分叠星制的一百颗星星;又指最终上荟萃榜留名的一百位灵修——皆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以说,百星群英会,是对督促检验灵修成果的聚会,是强大宗门的炫耀会、弱小宗门的偷师挖墙脚会。
按惯例,有名有姓的宗门都会出席。
慕尘宗镜尊谢却风、梵音宗宗主妙音,亦不例外。
在修真界的盛况活动上“公开”。
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公开机会吗?
再没有了。
错过等十年。
两人对望,互相深以为然。
荼毗赞叹自己计划通,顾我见赞叹自己会选大腿,跟着计划通走就行。
商量敲定,荼毗和顾我见只待金秋来,各自勤修。
顾我见是开摆睡觉的,只是他常来凌虚山找荼毗,被荼毗的上进心感染,比之从前,修炼不知勤奋了多少。
这期间。
同座山上的甘时院。
日常是静悄悄的。每日只有送饭和医修来两趟,早晚各一次。
林惊语一反常态地低调。
荼毗眼不见心不烦的,偏顾我见总爱凑到她跟前来,提两句有的没的。
“林惊语,你见过没有?”
“你就不好奇?我帮你打探打探?”
荼毗一道剑气劈过来,算作答案。
可惜,顾我见这个社恐,社交恐.怖.分子,自带百事通buff。
荼毗天修炼听他废话,已然习惯一心二用,还能提高修炼效率。因此,当她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顾我见了。
“荼荼。”
“我可打听到了,她这些年惨的很。
她离开慕尘宗后,叔叔婶婶作主,把她嫁给了乡绅子。在那夫家,她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被圈养了好些年。
这些年,乡绅家日渐发达。脱了商籍,入了官籍,子嗣血脉各个都有好去处。都有做京官入阁的。
你说,不会是他们拿林惊语祭天换来的气运吧?”
荼毗听得呼吸一滞。
听都听了,她不能从耳朵里掏出来再塞回顾我见嘴里。
一不做二不休,荼毗收剑,径直走向甘时院。
直接闯。
行至院前,荼毗才开始认真打量这座崭新的院子。
篱笆丛丛,围墙高高,唯一的一扇木门,两侧贴着朱红对联,门面贴着镇邪的符。
大片大片的紫藤花,肆意在门上缠绕、生长。要把门木里的营养吸干殆尽。
荼毗扣了扣门环,当当。
木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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