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递过眼镜时,许驰看着池砚接过,小心翼翼架在鼻梁上。细边银框衬得他眉眼更清隽,银灰色的瞳孔透过镜片望向四周,忽然微微睁大——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配镜室的细节,看见墙上的视力表,看见许驰棱角分明的侧脸。
许驰的脸是典型的骨相优越型,窄长的菱形轮廓里藏着毫不含糊的棱角,却在年轻的皮肉包裹下,透着清瘦的少年感。
眉骨生得高,野生剑眉顺着眉骨走势狠狠挑上去,眼窝因此陷出一片阴影,衬得那双内双眼睛愈发深邃。眼尾带着毫不收敛的上挑弧度,深棕近黑的瞳孔藏在里面。山根高挺得恰到好处,嘴唇偏薄,唇线像用刀锋刻过般清晰。
偏偏这样一张满是棱角的脸,皮肤是冷白的,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细腻,颧骨微突却不张扬,只在侧脸转动时,让光影在骨相上投出明暗交错的层次。
“看清了?”许驰问,心跳莫名有些快。
池砚抬头,银瞳在镜片后亮得惊人,像蒙尘的宝石终于被擦亮。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许驰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刚才的等待都值了。没有纱巾的遮挡,那双银瞳里的情绪再也藏不住,惊讶时的睁大,害羞时的躲闪,都清晰地落在他眼里。
原来这人,摘了纱巾后,竟干净得像初春的第一场雪,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
他别开视线,假装整理衣领,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
秋阳透过树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回家的路上。
池砚走在许驰身侧,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还带着微凉的金属感,却让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路边梧桐叶的脉络清晰得能数出纹路,远处红绿灯的数字跳动得明明白白。
他微微偏着头,银灰色的瞳孔在镜片后映着流动的街景,脚步放得很慢,像在消化这场迟来的“清晰”。
路过便利店时,他盯着橱窗里的关东煮冒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却很快敛起,只轻轻“咦”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拂过书页。
“看什么?”许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吃?”
池砚摇摇头,镜片后的眼尾微微弯了弯,带着点释然的笑意:“只是觉得……原来街角的灯牌上,字是这样写的。”以前隔着纱巾和模糊的视线,他总把那些霓虹当成流动的色块,如今才看清“24小时营业”的字样,方方正正,带着烟火气。
走到小区门口的花坛边,池砚忽然停下脚步,弯腰凑近一朵月季。花瓣上的露珠、细绒毛,甚至花蕊里藏着的小蚂蚁,都在他眼前无所遁形。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了几秒,银瞳里映着花的影子,清冷的侧脸在阳光下柔和了几分。
许驰靠在栏杆上看着他,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游戏画面都鲜活。以前总觉得池砚像幅挂在墙上的古画,带着疏离的清冷,此刻眼镜后的眼睛亮起来,才终于有了人间烟火气,却又没丢那份骨子里的沉静。
“走吧,快到家了。”许驰喊他。
池砚直起身,镜片后的目光转向他,脚步跟上时,声音比平时清晰了些:“多谢。”
“谢什么?”许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语气随意,“一副眼镜而已。”
“不止。”池砚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并肩而行,长发轻轻晃动,“谢你带我来配眼镜,谢你肯让我暂住。”
许驰侧头看他,阳光落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池砚的语气依旧清冷,却没了初见时的戒备,反而带着种卸下防备后的坦诚。
“暂住就暂住,反正我家沙发也空着。”许驰故意说得轻松,心里却有点异样——这还是池砚第一次主动提“暂住”,不再是初来时的被迫和疏离,倒像是真的接纳了这个临时落脚点。
池砚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居民楼,十三层的高度在他清晰的视线里不再模糊。他忽然想起刚来时,连电梯都怕得发抖,如今戴着眼镜走在这条路上,连地砖的纹路都看得清楚,心里那点漂泊的惶恐,竟悄悄淡了。
“在你找到回去的路之前,”许驰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就住我那儿吧。”
……
许驰真正接受池砚是穿越来的,是在那场持续了三天的“常识暴击”之后——
头天带池砚去超市,他把扫码枪当成“会吐光的暗器”,甚至对着冷冻柜里的速冻饺子拱手:“此物封存于冰中,莫非是仙家供品?”
许驰嘴上吐槽“入戏太深”,心里却第一次犯了嘀咕:现在哪有人连超市都没去过?
第二天他故意翻出历史纪录片,指着屏幕里的古画问:“这画里的衣袍,你认识?”
池砚扫了一眼就皱眉:“形制错了。盛唐圆领袍下摆应开衩至腰,袖口收窄,此画过于宽散,倒像戏班装扮。”
他甚至能准确说出画中砚台的制式是“宋代抄手砚”,连砚底的磨损痕迹都分析得头头是道,那股笃定的专业感,绝非临时抱佛脚能装出来的。
真正让许驰动摇的,是第三天深夜。他起夜时发现池砚在客厅打坐,月光下,那人指尖捏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走近了才听清,竟是一段早已失传的古籍残句——许驰大学选修过古典文学,这段文字连教授都只在文献里见过孤本。
他猛地站住,看着池砚银瞳里映出的月光,忽然想起池砚说过“笔墨纸砚的砚”,想起他袖中那方触手生温的古砚,想起他对现代事物的全然陌生,和对古代文化的刻入骨髓的熟悉。
“你……”许驰的声音有些发紧,“真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池砚睁眼,银瞳里没了往日的警惕,随即编了一个理由:“我本在书房研墨,忽遇地动,睁眼便到了这光怪陆离之地。”他摊开手心,那里有块砚台,“此乃家传砚台,落地时便在我手中。”
许驰盯着那古砚,纹理古朴,绝非现代工艺能仿。他忽然想起初遇时池砚站在车流里的茫然,想起他对电梯的惊惧,想起他念自己名字时认真的语气……所有被他归为“cosplay”的细节,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靠在门框上,摸了摸后颈,忽然低笑出声。不是嘲讽,是如释重负,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兴奋——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从古代走来的人,就坐在他家沙发上,带着一身墨香和月光,闯进了他的生活。
“行吧。”许驰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池砚肩上,“算你赢了。”他顿了顿,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睛,语气认真了许多,“以后别在别人面前提穿越,这世界……不太好解释。”
池砚愣住,随即轻轻“嗯”了一声,银瞳里漾开微光。许驰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之前的怀疑都很可笑——比起“cos疯了”,他好像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从千年前的月光里走来的,落在了他的世界里。
那晚之后,许驰没再提“cosplay”三个字。他开始教池砚认红绿灯,甚至网购了一堆古籍复刻本。
看着池砚捧着书时眼里的光,许驰忽然明白:接受一个穿越者,好像比接受“入戏太深的coser”更简单——因为池砚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藏着真实的、无法伪装的时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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