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驰到公司时刚过九点，走廊里被抱着文件夹的蒋华撞了下胳膊，对方咋舌：“许大策划今天怎么蔫蔫的，昨晚没睡好？”
许驰揉了揉眉心，推开办公室门：“家里住了个‘新室友’，得多操心。”
他打开电脑，鼠标划过桌面时，下意识停顿——想起早上出门前，池砚坐在床上对着手机蹙眉的样子。
上午改游戏策划案时，许驰对着“新手引导NPC”的台词卡了壳。
原句写得太生硬，他删删改改，脑子里却闪过池砚说话的语气：清冷里带着点认真，哪怕问“微波炉怎么用”都像在讨论兵法。
笔尖顿了顿，他把台词改成：“别急，按步骤来，我陪你慢慢学。” 旁边的蒋华凑过来看：“哟，许策划转性了？以前可不写这么‘暖’的台词。”
许驰没抬头：“新角色设定，得贴合人设。” 心里却在想，池砚学东西那么快，要是进游戏当NPC，怕是能把玩家的攻略都反过来指导一遍。
午休时他躲到楼梯间接电话，没拨通，只发了条消息：“手机用着顺手吗？有问题随时找我。”
等了五分钟没回复，他猜池砚大概在忙——早上出门前，他给池砚留了网课链接，教“现代生活基础技能”，以他家那小谋士的性子，此刻怕是正对着视频记笔记，连吃饭都顾不上。
而家里的池砚，确实像许驰猜的那样。
他把许驰打印的《手机手册》摊在茶几上，正对着网课里的“扫码支付演示”反复暂停。笔记本上记满了批注：“需联网”“密码不可外泄”。
手机突然震动，他看清是许驰的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才慢慢敲出两个字：“尚可。”
随后又开始研究手机。
……
下午蒋华找许驰讨论方案，见他频频看手机，打趣道：“你这‘新室友’是何方神圣？让你魂不守舍的。”
许驰指尖转着笔，难得松口：“一个……不太懂现代生活的朋友，挺聪明的，就是性子有点冷。” 他没说池砚的来历，只提了句“得帮他适应环境”。
蒋华挑眉：“行啊，许总什么时候成‘护崽狂魔’了？”
许驰轻咳一声，把话题转回策划案，耳根却悄悄有点热。
……
傍晚七点，许驰拎着栗子和奶茶推门，刚换好鞋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砚从沙发上抬头，眼镜滑在鼻尖。看向许驰，随后又埋下头看手机。
许驰把栗子放在茶几上，开始剥栗子，头也不抬地问：“今天学了不少？” 把剥好的栗子递给池砚。
池砚说：“此课讲得很细。” 然后接过许驰剥好的栗子，又开始研究手机。
许驰也吃起来，栗子的甜混着奶茶的香，办公室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许驰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等着自己还挺踏实。
蒋华的消息这时发来：“下班没？今晚聚餐啊！” 许驰看了眼沙发上认真研究手机的池砚，回了句：“不了，家里有人等。”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听见池砚轻声说：“明天有雨。”简洁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关心都让人心里发软。
许驰笑起来：“伞在玄关柜，不用担心。”又想起了什么，“明天不上班，陪你出去买栗子好不好。”
池砚抬眸，冷声问：“不用去公司？”
“嗯，”许驰靠在沙发上，指尖敲了敲膝盖，“听说城西有家栗子摊很出名，糖炒的，壳薄肉甜，带你去尝尝。”
许驰又想了想，道：“买完栗子，带你逛逛街。城西那条路很热闹，有卖小玩意的摊子，还有老书店，顺便让你看看现代的‘繁华’。”
他注意到池砚总对着古籍里的“市井描写”出神，知道他对现代生活烟火气的好奇，想陪他慢慢适应。
池砚问：“人多吗？”
许驰感受到他说话时隐约带着点不安，轻声道：“不算特别多，城西那条街是老街区，人多但不挤，大多是散步的老人和学生。”
他怕池砚不信，又补充：“就像古代的市集，但没人会盯着你看，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呢。”
最终池砚还是松了口，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很是好奇。
……
许驰的车刚停稳，池砚便抬眼——后视镜自动折回的瞬间，反光落在他银框眼镜上，镜片闪过一道细光。
他正欲推镜架，窗外忽然飘起细雨，雨丝斜斜打在车窗上，晕开浅浅的水痕。镜片后的眼尾微微上挑，他本就生得漂亮，鼻梁挺直，唇线清薄，此刻被雨雾衬着，更显眉目如画，却偏带着疏离的清冷。
“去买栗子？”许驰推门正欲给他撑伞，池砚已先一步下车，视线落在巷口的无人便利店。
玻璃门无声滑开，货架静立如列阵，收银台的机器亮着冷光。他抬眼望去，货架的玻璃板上沾着细密的雨点，是刚才开门时卷进来的雨丝，在冷光下像撒了把碎银。
“自己扫码付钱就行，”许驰拿起瓶水演示，“不用跟人打交道。”
池砚看着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听着“嘀”的结算声。
池砚的目光掠过玻璃板，雨珠顺着边缘缓缓滑落，在柜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想起古代杂货铺的木柜台，遇雨便渗得发潮，此刻这玻璃板却干净得很，连雨痕都透着清爽。
“倒也清净，”他淡淡道，抬手推了推银框眼镜，镜片上也沾了点雨雾，让货架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栗子摊前排队时，雨势渐大。隔壁炸串摊的玻璃罩上蒙了层水汽，电炸锅“滋啦”作响，油星撞在罩上，与雨珠融在一起。
池砚望着那片朦胧的水雾，银框后的睫毛微颤——古代炭火炉子遇雨便呛烟，哪有这般“水火相安”的妥帖？
许驰递来栗子时，他指尖被烫得微缩，却稳稳接住。雨丝落在他银框上，他没擦，只垂眸看着掌心的栗子，镜片上的雨痕让周遭的喧嚣都模糊了些。
数码店里，许驰点开平板上的古籍库。池砚接过，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看着《春秋》孤本的批注，又瞥向玻璃板上的雨珠——那雨珠滚过刻着的品牌名，像在替他无声地丈量着古今的距离。
“省事，”他合上平板递回去。
路过公园，雨已停了。发球机吐着白球，老人们在遮阳棚下挥拍。池砚望着湿漉漉的球台，忽然想起刚才便利店货架玻璃板上的雨痕，指尖在裤缝上轻轻蹭了蹭。
回程见消防车驶过，云梯在阳光下伸展开。池砚的目光追着云梯，银框后的视线忽然落在路边积水的水洼里，映着云梯的影子，像幅歪扭的水墨画。他想起老宅起火时的焦糊味，喉间动了动，转开话题：“桥修得不错。”
车过斜拉桥时，夕阳穿透云层，照在江面。池砚趴在车窗上，“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他笑了笑，很浅，银框后的目光亮了亮，镜片上的光与水痕交织，分不清是雨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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