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函数图像在黑板上蜿蜒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林野转着笔，笔杆在指间转出模糊的圈。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次次飘向右侧——顾砚的侧脸浸在午后斜斜的阳光里，皮肤透着层冷调的白，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连握笔的姿势都规整得像教科书里的插图，指节分明，笔杆压在指腹上，留下浅浅的痕。
林野的笔尖在草稿纸边缘悬了许久，终于鬼使神差地落下去。先勾勒那截露出校服袖口的手腕，骨线清晰得像用尺子量过；再细细描他捏着水笔的手指，指尖泛着点用力过度的白，笔锋在练习册上划过的沙沙声，隔着半臂的距离传过来，敲在林野的耳膜上。
“啪嗒。”
一声轻响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打断了他的描摹。顾砚的橡皮滚到两人课桌中间的缝隙旁，边缘沾着些浅灰色的铅笔屑，像落了层细雪。
林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快得像要撞开肋骨。
他看见顾砚微侧过身，肩膀带动校服布料划出一道浅弧，似乎要弯腰去捡。几乎是本能地，林野的手先一步伸了出去。指尖刚触到橡皮微凉的塑料壳，就撞上了另一片带着凉意的皮肤。
像有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麻酥酥地爬过手臂，直往心口钻。林野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指腹的温度，混着点纸张摩擦出的粗糙感，烫得他指尖发颤。他把橡皮往顾砚那边推了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有点发紧：“你的。”
“谢谢。”顾砚接过橡皮，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山涧里的水，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触碰，真的只是两粒偶然相碰的尘埃。
林野却觉得脸颊在发烫，从耳根一直烧到脖颈。他假装低头看题，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地瞥向旁边——顾砚已经重新埋首演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可林野知道不是的。
那截短暂相触的指尖，像在草稿纸上滴了滴浓墨，慢慢晕开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痒。他重新抓起笔，想补完刚才没画完的指节，笔尖却在纸上抖出细碎的颤，怎么也画不出刚才那瞬间的模样了。
下课铃响时，林野飞快地撕下那张画了半截手的草稿纸，叠成小小的方块，指尖捏得发紧，趁顾砚收拾东西的间隙，飞快地塞进了校服内侧的口袋，像藏起了一个会发烫的秘密。
晚自习前的操场很安静，香樟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林野躲在树后，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发烫的脸颊。文档里的光标闪了很久，他才慢慢敲下一行字：
“今天顾砚的橡皮掉了。我碰到他的手指了，有点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盒。”
发送完定时保存，他抬头望向教学楼的方向，三楼靠窗的位置亮着灯，那是他们班的教室。他知道，顾砚大概率还坐在那里，笔尖在练习册上沙沙地走，像在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风卷着落叶擦过鞋边，发出细碎的声响。林野忽然觉得，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透明屏障，好像被刚才那一下轻轻的触碰，撞出了一道极细极细的缝。
而他，裹紧了口袋里的秘密，想再靠近一点，看看那道缝里漏出的光，到底是什么模样。
感谢大家追更呀～ 这一章的小互动其实藏了点私心，想写那种“不小心碰到指尖就心跳加速”的青涩感。林野的草稿纸、顾砚“总掉”的橡皮，都是藏不住的小心思。可能有人觉得进展慢，但少年人的心动不就是这样嘛，一点小触碰都能在心里盘桓很久，像块含在嘴里的糖，慢慢化出甜来。下一章准备写写两人一起去图书馆的日常，想看他们在书架间躲猫猫的可以扣1，想看安静并肩看书的扣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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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橡皮与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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