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亲杀威慑
早上发生的事不到中午便被传了回来,传信士卒就是当初被派去打探消息其中一人,名叫伍评。
“你说什么?”
那句“阵亡一百八十多人,消失二十多人”像是多难理解的话,李僖追着又问了第二遍。
“回大人,我军遭到了鲜卑人埋伏,殉身了百余人。”
无心去想他哪来的消息,李僖满脑子想的都是常悦呢?
那两百人中常悦是在失踪的那处还是早已丧命……
“名单呢?可有人统计?让我看看名单。”
刚写的人名还没作停歇,便被急着过来的人抢了过去,及踝的衣摆在弯身的时候显得太长,那清霁先生般的人竟在下阶时险些被绊倒。
“大人您小心。”
李僖顾不得,将纸张横在桌上,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去找。
“呼。”
手指滑过一个个阵亡名字,没有一个常越的,眼中的希冀重回,李僖不放心,又找了一遍,没有常悦,也没有缠枝。
“失踪的名单呢?”
“这个还未定下来,逝世的兄弟都是被人来认写出来的名单,失踪的还确定不了。”
李僖点点头,心里已有七分的把握常悦是跟着那些人被鲜卑人带走了。
脸上并未有放松,李僖一点一点回想此事,疾声问:“鲜卑人怎会知晓?此事除了周家老翁便只有你二人知晓。”
伍评面上负罪,单膝跪地道:“大人,有人抓到了意欲逃跑的郭禹,业已问出了他就是鲜卑人策反的内奸。是属下粗心没有及时察觉,还望大人恕罪。”
思及这段时间和郭禹一同出入办事,伍评不由得惶恐,两百人便是两百条人命,他一个微末小兵,哪里担待得起?
“你的事过后再说,郭禹在何处?”
刚才还无状的高官大人恢复了镇静,只是瞧着,有些过于冷漠酷厉了些。
伍评不敢隐瞒,当即道:“叛贼就在校场,等着大人发落。”
宽阔的校场站着很多人,都是怀着一腔热忱想要报效国家抗击外敌的好儿郎,甫一听闻营中出了个内奸,自是各个愤慨的坐不住。
做主的大人们还没来到,被押着的郭禹也没破一下皮。
李僖沿着人群让出的小道走到阶前,与之隔了几步距离站定,语调颇寻常问道:“郭禹?”
“哼!”
虽被粗绳绑住臂弯,郭禹也没涕泗横流求饶,是他不慎被人发现逃跑不成,又自知是必死的罪名求情无用,索性不作那些无用姿态。
“籍贯疆北,家中第三子,前年与临县的一女子议过亲,本可等四年期过便可领薪回乡,但你似乎不满于此?”
郭禹不意外他们将自己的家世背景调查出来,听到最后的那个问题,他不由得讽刺大笑。
一半直接寄回家中的军饷除外,军中克扣者众多,发到士兵手中的往往只有几钱,且那女子不止同他一人议亲,陪伴银钱他都给不了,哪里留得住人?
若说郭禹有何不满,那他不满多了。
“我若不满你能尽数给我吗?是我又如何!我从军四年还是个小兵,连一家老小都养活不起,未婚妻抛弃邻里嘲弄,这都是你们这些自称我的家乡西夏给我的,从军四年我连一间瓦房的银子都没有,简直可笑!”
所以在那些人找到他的时候郭禹轻易便答应了。
李僖了然的点头,眼中划过轻蔑。
原来是个通敌叛国的利益熏心之徒。
一手撩袍踏上台阶,李僖眉眼彻底沉下来,看向那人时是看向死人般的无情冷漠。
“通敌叛国者,该杀。”
李僖抽出路过士卒的佩剑,手腕轻转,尖锐的剑锋对着那人。
那人的死局已被预料,李僖一步一步既缓又稳的迈过去,盯着那人道:“出卖情报者,该杀。”
血红的眸中涌现无限杀意,李僖双手握剑,用尽了极大的力气向前刺去。
“断我军粮草,残害同袍者,该杀!”
尤其是那些人里还有常悦,郭禹更是万死难平,最后一字说完,李僖手上长剑直直刺中郭禹心口,手背脸颊脖颈被溅上血迹,可他的手没有抖上一点。
触及到濒死之人憎恨不忿的视线,李僖眼中杀意更甚。
眉眼泛着冷气戾气的青年回身,面上的怒气还未消散,其余人都没见过如此情态的李僖,不由得躲避他的视线,生怕被波及。
军中杀人很寻常,难的是李僖以往端着平淡从容的姿态,如今却因着失踪数十人隐隐沾上冷厉杀意,令人骇然。
“传我军令,由赠粮之地起始向旁散去寻人,将周老翁一行人带回营中审讯,若遇顽抗,勿秉格杀。”
“凡在籍士卒,除却外派之人皆不得出营,各副将参军来我帐内,彻查营中有无内奸一事。”
两条命令相继被执行,一日后李僖确定了鲜卑人有带走活着俘虏的习惯,二日早上,得知消息的常阆赶回来。
连佩剑都来不及收,常阆双手揪起李僖衣领,愤怒道:“你就是这样保护常悦的!老子在前线杀敌,你将吾妹弄丢!”
衣襟被大力道拢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被迫垫脚的男子不见慌乱,手搭在常阆手背上,眼神镇定的按了按。
“哼。”
将人甩到身后木椅,常阆居高临下的讽刺道:“说吧,你还有什何狡辩之词通通都说出来。”
李僖无奈苦笑,隐下脸上的悲痛神色。
沉默了会,李僖去握桌上茶壶,整个手掌在发抖中倒了杯茶。
“常将军,常悦对我说想去,我亦知有可能突发危险,没有答应,她还是在那日入了前行队伍。”
“李僖,你若是想拦,她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暗红长袍的男子递过茶盏的手一顿,恳切认错道:“将军说的是。”
“可是将军,常悦心有郁郁,放她出去走一走是好的,她心里有结,你我都未曾关注。”
李僖是最愧疚的那个人,为人亲近者却看不清她所想,他又有何脸面道爱慕她。
“可你将她放到哪去了!出事到现在十几个时辰可有何消息?李僖,你口口声声说爱重常悦非她不可,你如今就是这般重待她的!”
斥责之言字字如锥般刺进李僖之心,可也的确是他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
“我已命士兵查探,内奸已解决,军中已肃清,常悦如今在鲜卑王营,叫来将军正是商议相救一事。”
常阆斜睨了他一眼,这番有计划的话方才勉强止住了将后者打一顿的冲动。
若换做未做主帅前的常阆,定要将此厮捉拿杖打,救人之前先出出气。
常阆要在前线,坐镇后方是李僖最大的用处,二人一时都脱不开身。
“我去找人。”
沉闷的王帐被掀开,刚经历过战事的裴良尚未修整便驾马赶来,全束的鬓发微乱,脸上隐含的是忧切。
坐着的两人都未说话,裴良又道:“常将军是主帅,其余都是武将不如李僖有耐心能镇得住场子,唯有我去,二位还可放心些。”
常阆想的是裴良不愧是拼过生死的兄弟,对见了几面的常悦都能如此相救。
李僖默声起身,同戎装男子淳正的眼神对视上。
男子面上的感情藏得很好,又带有些私人感情,偏那张脸是为着大局,义无反顾的模样。
无论是出于私情公事,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李僖手指轻握,必须接受这个办法,他不会武身体又受不住长途奔波,此时镇守后方等待消息才是最好。
只是要日日怀揣着一颗焦急的心了。
双臂平抬合拢,李僖半身下弯,克己的向裴良行了个周全的揖礼。
男子声音沉郁,拜托恳切道:“万言皆虚,僖知将军会全力寻找解救,还是想说句,请将军传消息回来,无论……生死。”
裴良眼眸闪烁,不愿相信最坏的消息,可也知道那是敌军,常悦一行人以西夏战俘的身份进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好,李大人放心。”
……
那辆装满西夏战俘的马车左拐右拐冲破边境防线驶进鲜卑部族。
趵突不愿去夫人的王帐献人,想要将此事推脱给乌桓。
“不行,我还要去给可汗汇报此行事宜,若去晚了可汗责怪,你可同我担责?”
趵突自是不愿,可汇报一事他又不擅长,若去了还不嘴笨得令可汗赏他一箭。
两人岔路分开,趵突臭着脸很在马车后面,盘算着等会如何尽快溜走。
“趵突校尉,您这是?”
带着两婢女行走的穆澜先瞧见了他们一行人,看出来马车上西夏军的装扮,打量着看过来。
趵突心一合计,遇到夫人身边的穆澜正好将这车人送走,可不巧了。
“哦,穆澜,同乌桓袭获的西夏战俘,谨夫人之令特送来。”
“趵突校尉可还有事?”心知这些鲜卑首领的性子,穆澜也不想要他去夫人面前找晦气,平易接触道:“穆澜正好得闲,不若将这些人交于我?”
“自然好,谷会驹,你赶马跟上穆澜女史,将战俘送到夫人那。”
卷发的鲜卑男子手握马鞭坐在木车上遥遥应下来。
将马车带到特意划出的战俘区,蓝色镶珠长裙的穆澜指挥着侍从将这些人搬下来,又去命人请胡医来。
“穆澜,哪里来的战俘?”
平鸽虽不仔细关心鲜夏战事,却也知道战场上厮杀焉能有活口,更遑论粗粗十几人。
听到熟悉的夫人声音,穆澜微低着头回身,道:“夫人,趵突没细说,大概不是正经战场俘获的。”
来人已四十暮春,着一褡微显腰身,眼角的皱纹划着弯弯的弧度,妍丽的衣衫有些不称那张素淡无争的脸。
见她盯着地上几人没说话,穆澜有些拿不定主意道:“夫人,属下已命人去寻了胡医,这些人还有气息,大概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毕竟平鸽对西夏人手下留命是出了名的,穆澜还怕死了个人令她责怪。
只着淡妆更显面部五官的人眼神无波的打量着躺着的几人,并没有丝毫着急救他们性命的急切。
外人看的不透,她只是想用这些来提醒自己,久在鲜卑别忘了自己的种族,也别忘了自己的根。
只是,那人?
“那个。”顺着平鸽手指看过去,穆澜便听她说:“带回我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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