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风微凉,宫墙高大巍峨,雕饰繁复。
月光洒在朱漆大门上,肃穆又显几分森然。
几人驻足,萧桃不满地叉着腰,抬头望着那如铁桶般守备森严的宫门,嘟囔道:“好了,现在咱们要怎么进去?”
自己的令牌也叫不开宫门,至于司马璋的,又货不对板。
明夷站在一旁,歪着头,戏谑道:“不会吧,难不成还得继续钻狗洞么?公主,要不您先替我们探探路?”
“狗洞?”
萧桃立刻瞪圆了眼睛,语气充满嫌弃。
“之前那些也就算了,现在本公主怎么能再干这种事!本公主现在好歹也是圣女了!”
九公主满嘴胡言乱语。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楚明语。
楚明语站在稍远处,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
“陛下要召见你们,我们总是有办法进去的,只是不能叫太子殿下发现了。”
“对嘛!”
萧桃喜滋滋点头。
“不然真要让本公主钻狗洞,我第一个先揍你。”
她舞了舞自家拳头。
楚明语努力平复心情,终是死守住了一名侍女的底线——不把主子揍一顿。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吧。”
萧桃想了想。
“谢令辰和王玄清,你俩在宫外找个地方吧。这样也好有个接应。”
更重要的是,万一楚明语是坏人怎么办!
萧桃钻出暗道时,已经是在皇帝的寝殿中了。
穹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一片幽暗的烛光使这皇帝的寝殿更显得庄严与肃穆。
“居然有这么长的暗道?”
这么多年她居然都不知道。
不过想来也是啦,宫里有暗道也很寻常的嘛。
九公主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身侧的沈卓早已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微臣参见皇上。”
九公主只是冲着床榻稍微点点头。
敷衍得很。
楚明语在旁边扯了扯萧桃的衣袖,小声提醒:“公主!规矩!”
“哎呀,急什么嘛……”
萧桃撇撇嘴,慢悠悠地屈膝行了个礼。
“父皇叫人来又不是要罚跪的,紧张啥……”
这次可是父皇求着自己好吧!
那她还不得趁机好好摆摆谱?
卧榻上皇帝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眉目间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他朝着萧桃招招手:“小九,你这一路可还还好?”
萧桃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哎呀父皇放心啦,您看我好着呢!”
萧桃毫不客气地在一旁软榻上坐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的父皇。
开始同他拉家常。
“我还以为父皇您都不爱我了,嘤嘤嘤!”她泪眼婆娑,歪在一旁饮泣,仿佛一啼血杜鹃。
“您居然同意让萧熠那个家伙把我许配给个牌位!现在又是魏帝。父皇您都不知道啊!他超级粗壮,茹毛饮血的,对儿臣那是百般凌辱,儿臣真是拼死逃出生天,才能再见父皇您一面呀,嘤嘤嘤……”
沈卓站在一旁,低眉顺目。
只是忍不住腹诽——拓跋辰分明就是一表人才,又是哪里来的“茹毛饮血”?
至于“百般凌辱”……似乎也反了吧?
“小九呀……”
皇帝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父皇怎么会如此对你?”
萧桃猛地抬起头,眼泪似乎是收放自如的装饰。
此刻,她语气娇软地晃荡自家父皇的手。
“那父皇您可得好好补偿人家的呀!那如果这次人家帮您重新夺回权力的话,父皇要怎么奖励人家的?”
九公主的耐性总是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皇帝稍稍直起身,目光落在萧桃身上,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你既如此问,可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吗?”
“还是父皇了解我!“
萧桃咧嘴一笑,凑过去咬耳朵,仿佛在与自家父皇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听我跟您说哦……”
她故意拉长尾音,话语间透露出几分得意。
沈卓依旧低着头,心想着这些皇室的“家常话”他还是不要多听为妙,却突然听到萧桃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父皇,我要让沈卓当我的驸马。之前那些婚约都通通取消掉!通通不作数!”
闻言,沈卓惊愕地抬起头。
她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他们的确是该速速成亲,咳咳……
萧桃自顾自地靠着病歪歪的皇帝,摇着父皇的袖子继续猛烈撒娇:“父皇,您看嘛,沈卓他又聪明又能干,还救过我好多次呢!再说了,他也超级迫不及待的,对吧,沈卓?”
沈卓目瞪口呆,喉头动了动。
最终只能默默点头。
这时候违逆九公主的意思,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他还有更在意的事。
沈卓垂首再行一礼:“陛下,微臣略通岐黄之道,可为陛下诊脉。”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打量着他。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罢了。朕自有御医诊治。”
“是。”
沈卓闻言,默然退后一步。
萧桃咬咬唇,转头时又满脸带笑。
“父皇,沈太医他医术很高的,要不父皇还是让他试试?总归也是能强身健体的吧?”
皇帝却摆了摆手,语气仍然平淡:“此事不必再提。朕自有安排,朕今日召见你,并非为了这等小事。”
萧桃瘪了瘪嘴,虽有几分不甘,却知晓父皇的脾性,不敢再强求。
她附了耳过去,频频点头:“好的,父皇,我明白了。我会去说服谢宁和拓跋辰的,您放心吧。”
皇帝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朕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萧桃站起身,招呼一旁的楚明语:“我们走吧。”
一行人躬身行礼后,便跟随楚明语一同匆匆穿过蜿蜒的地道,与早已等在出口处的明夷汇合。
夜风轻拂,凉意袭人,仿佛在提醒着宫苑中人,即将到来的风波与挑战。
长庆宫。
“吃吗?”
萧桃拣了块明夷拿来的点心,递给沈卓。
“……多谢。”
沈卓微笑着接过,疑问却依旧在脑海中翻涌。
他在回忆方才皇帝开口的声音。
他的发音偏前,听来像是有什么喉部疾病。
接着……是手。
虽然皇帝没有让他诊治。
可是他也看清了,那是一双皮肤偏薄、指骨纤细的手,掌心细腻,且毫无粗茧。
显然比一般男子还小些。
不过,皇帝养尊处优,这倒也是寻常。
只是听闻早年间,圣人戎马疆场。
……总归是有些奇怪。
这位陛下,肩胛骨距离偏小,脊背平滑,更无突起肩肌结构。
这体态更像是……
“小桃……”
沈卓抿了抿唇,看向还在那啃核桃酥的萧桃,忍不住道。
“你父皇的手……是否受过伤?”
萧桃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吧……父皇能受什么伤?你干嘛问这个?”
“我看到圣人手腕处有勒痕。”
“勒痕?”
萧桃不解。
她歪着脑袋回忆一阵。
“那个一直就有吧。”
“是这样啊……”
萧桃略略觉得有点奇怪,拍拍手上饼屑屑。
“你到底怀疑啥,直说便是。”
沈卓沉默片刻,目光掠过萧桃的脸,又看向地面。
“……我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很荒唐……”
他低声道。
“算了……不可能……”
“你说说看嘛。”
萧桃不依不饶。
“本公主倒是要听听究竟是有多少荒唐。”
沈卓犹豫再三,最终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萧桃的眼睛,沉声道:“我现在怀疑,你父皇……可能不是你父皇。”
“啥?”
萧桃眼睛瞪得大大的。
半晌她才找回语言。
“本公主这么聪明一个人,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什么叫我父皇不是我父皇?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是母妃同外人生的?”
“哎呀,不是……其实是……”
沈卓将自己内心怀疑道出。
“荒唐!”
九公主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
“沈卓,你是不是累过头了?”
她拿手探探沈卓前额。
这也没发烧呀。
“你不会是想说,我父皇突然换人了吧?萧熠干的?可是没道理啊!而且我没觉得父皇今天有什么奇怪的!”
沈卓无奈地抿了抿唇,声音中透出一丝凝重:“并非随便猜测。今日所见之圣人,其身体特征、声音、举止,都与常识相悖。若非细心观察,很难察觉。不过,希望我是错的……”
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通常,贵族女子练小篆时为保持指稳、运笔细致所缠指甲留下的痕迹。并且,只有极少数真正精于此道的女子会常年裹指,掌心皮肤才会如此平滑,而不是长满薄茧。”
他目光沉沉:“当年,父亲他曾验过一起案子,那是一位善书女子,她的手上有类似的痕迹。那种痕迹特殊得令人难忘,所以被父亲专门记录下来。”
听到这里,萧桃口中的核桃酥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卓,你的意思是……”
沈卓抬眼看向萧桃:“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可能……”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荒唐。
“我也不知道,你们皇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卓顿了顿,眼神透着几分复杂。
“不过,你还记得陵墓中那位长公主的尸体吗?”
萧桃一听到这话,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些许不解。
“怎么了?那不是长公主吗?”
沈卓语气一沉:“后面那具尸体是个男的。”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炸在萧桃的耳边。
她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片刻后,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卓,语气里满是迟疑:“所以你……你想说……我父皇是个女的?”
“我们萧家是集体变性人么?”
“哎……”
面对九公主永远歪斜的重点,沈卓只能轻轻摇头:“我只是怀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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