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祠自酒吧那晚后总时不时想起叶闲。
这天,他放假回家半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他的猫,顺毛轻抚小猫的脊背,猫咪安静趴在陈祠怀里。
“阿祠,怎么了?”陈钰——陈祠的母亲端着一杯花果茶路过客厅,看见儿子闷闷地瘫在沙发上,便知是有了心事。
“妈,我喜欢一个女孩儿。”
“没有表白。”知子莫若母。
“我不敢。”
“为什么?”
“她喝醉后说自己是单身主义。我怕表白失败了朋友也不成。”
“你可以旁敲侧击她的想法,她想单身的原因是什么。”陈钰沉吟片刻,“但是记住,如果人家女孩子不同意,不要纠缠。”
“嗯。”陈祠应了声。
“跟我说说那个女孩儿吧。”陈钰坐在陈祠旁边,轻声道。
“她很特殊,像盛开的白玉兰。”
“玉兰很高,人们总是低头寻觅,很少抬头。她喜欢仰看夜空,她能发现、思考旁人意想不到的点。”
“她看书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了。”
“我其实并不了解她,但是我就是喜欢上了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陈钰看着儿子聊起他喜欢的女孩儿的含笑的嘴角,不确定对方的心意的不知所措,她很害怕。
人年轻时的情感是最炽烈的。阿祠偏偏是个情长的,认定的就不改了。她经历过,最知其中滋味。她怕阿祠只是一厢情愿,怕阿祠会遍体鳞伤。
“阿祠……”陈钰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话到嘴边陈钰犹豫了,罢了,由他去吧,万一结局和她不同呢?
“现在的女孩子有好多不想结婚,或许是原生家庭缘故,或许是事业心强,或许是责任心强。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那就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为什么想要一个人生活。”
“人都是渴望陪伴的,陪伴这个位置上可以是很多人,家人,朋友,同学,同事,长辈,过去人们普遍认为唯一可以长长久久陪伴的只有伴侣。”
“但是人的一生没有伴侣的陪伴是可以的,人生百态,人生有无数选择和生活方式。”
“阿祠,尽己所能,顺其自然。”
陈钰喝了口茶,抬眸温柔看着儿子。
“妈,放心。”陈祠明白母亲的意思,语气郑重地说。
陈钰将杯子放下一旁的小桌上,点点头。她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女孩儿,她一定是个独立又孤独的孩子。
此时被陈家母子口中挂念的叶闲正在解剖室,杀鸡。
叶闲跟老师关系都不错,有的时候老师上课忙不过来时会叫上她来当助手。这天恰好解剖老师拿着笔记本急匆匆去上课的路上遇见叶闲,当时叶闲拿着抹茶味冰激凌慢悠悠地走着,一看就没什么事儿的样子,就被临时抓壮丁,去给师弟师妹们做示范。
……
“大家好啊!我是叶闲,来演示鸡的解剖实操。”
“每组从笼子里面抓只鸡……都有了吧?”
“最好不要带手套……”
“一只手抓住鸡翅根,小拇指勾住一只鸡腿……这样……大拇指摁住鸡冠……OK……对对对……用剪刀剪颈部动脉这块儿……放血的时候抓紧,鸡临死的时候的挣扎的劲儿挺大的,别溅一身血……”
“软了就放池子里打湿消毒……”
“翅根这块儿折断……还有股骨头这块儿,剪刀剪开,大拇指深到底,掰开……别停在一半的位置,容易折断……”
“腹部,皮肤……龙骨这块儿剪个小口,掀开……肋骨……为更清楚地看到气管儿,沿着这条剪……”
“这是坐骨神经……”
“骨髓暗红色……”
“膜剪开……扯……消化系统……胰腺出血……心脏……肝……”
“别照着教科书那样划十字,剪六边形……”
“……”
底下的师弟师妹们看着叶师姐的示范动作,讲真,虽然干的是剖尸的活儿,但是一点儿也不显血腥。尤其是杀鸡放血的时候,师姐侧着光蹲在塑料桶前,用剪刀割喉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放血时手中的鸡的颈部断处血流下来,由急到缓,最后淅淅沥沥,鸡拼尽余力,发出临死前最后的奋力挣扎,终是无果,始终被叶师姐牢牢抓住,颈部的血有几滴溅落在地面上,在白色的地板砖上色泽对比鲜明,整个场景见了鬼了还挺有美感的。
叶师姐一边盯着鸡的颈部,一边对他们说,“很多人杀鸡时忽略了鸡血,其实鸡血做菜也是不错的……我听说四川人做饭的水平很高,物尽其用,几乎每个会做饭的都可以和北方二级厨师相媲美。”
师弟师妹们:“……”
“如果你们其中有人以后想进鸡厂,至少掌握十种杀鸡的方法,这是其中一种。”
“力气小的女生还可以把鸡的颈部按在桌沿边,一手扯腿,断颈法,男生不行,会把头扯断。”
“一二十天的鸡一捏后脑就碎了,唯一的弊处就是脑补血肉模糊。”
“种公鸡十六七斤太重,抓住鸡翅,一踩在两只脚上,一手抓着头,捅延髓这块儿,直接切断脊髓和脑的神经。”
“还有……”
“……”
师弟师妹们充满敬畏之心,咽了咽口水:“……”这是杀过多少只鸡才能有这么丰富的经验!
“气管别一剪刀直接划下去,一点儿一点儿剪开……”
“看有没有溃疡……”
“我把这个剪开,看,眶下窦……”
一切演示讲解完毕后。
“老师,好了。”
埋头电脑的老师:“啊!好,你先回去吧,回头去我办公室一趟,前两天你报名的比赛的事项我给你讲讲。”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嗯。”
叶闲刚出门听到:“刚才你们叶师姐演示的挺详细的,我就不补充了。现在我们来讲讲……”老师的声音渐渐被落在身后。
江冉冉:“闲闲~你现在没事儿吧?”
叶闲:“对。”
江冉冉:“我最近头发快掉没了!我的眼镜度数又加深了!啊……我好累!你陪我出去玩吧!”
叶闲:“好,校门口见。”
发完消息,叶闲又买了只冰激凌,手机揣兜里,缓步走向校门。
“咱们去**商场吧。老师带我们参加了一个比赛,我最近,真的是,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着屏幕。我快疯了!”
“好。”叶闲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咬到脆筒了。
逛了一会儿后。
“要不,还是去吃饭吧。”
“……”
“导航上的路线就是这样,哪儿呢?”
“你确定?”叶闲看向眼前的居民楼区,安静,祥和,这片儿跟吃饭关系最大的就是一个放在五号单位楼下买鸭脖的招牌。
两个人在小区里走着,一会儿看手机导航,一边抬头东看西看,走走停停,人在陌生的地方总会表现得行迹诡异,路过的一大爷可疑地看了她们一眼。
找了半天连人小区后门都找着了就是找不到网上的那家店,猜想这家评分超高的米线店是大隐隐于市,美味从来都是在小巷人家里,“该不会是开在居民楼里吧?”叶闲猜测。
“应该不是。”
“也是,要是开在居民楼里这会儿饭点儿肯定有不少人。”
……
“哎,你看那边。”叶闲瞅见一只猫越过道铁栅栏,“过去看看。”
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米线探险两人组”发现人可以过去,转角就是要找的米线店。
“要什么汤底?”米线店的服务员小哥在屏幕上操作。
“番茄的。”江冉冉不怎么能吃辣,扫过屏幕上的米线汤底后发现只有这一种不加辣。
“我也番茄,再加份儿茉莉冰豆花。”叶闲是纯粹选择困难症,她自己推断是胆气不足。
叶闲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垫手机下面,又抽两张擦了擦桌子和座椅。店面朝街一侧全是玻璃,冬日午后阳光直射进来不断积攒热能,太热了,两人把外套脱了放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豆花是什么?”
“其实就是豆腐脑,川渝那边叫豆花。比如包子,川渝叫小笼包,馄饨那边叫抄手。这家店是甜豆腐脑。”叶闲解释道。
“哦。我也要一份。”江冉冉听完示意服务员,“我喜欢喝茉莉冰豆浆,我之前想喝,跟前男友说了好多次,他就是不买,后来给他舍友买才凑巧给我买的,然后就分手了。”
叶闲无法理解:“就一份茉莉豆浆!”
“你不懂!”
“我前段时间去酒吧,和一个男生走回来的。”
“然后。”江冉冉两眼放光。
“他可以很耐心地听我说话。”
“心动了?”江冉冉揶揄道。
“就,不知道。我现在好饿,米线什么时候好啊?”
“再等等,应该快了。”
……
两人等餐时胡乱聊天,什么事儿都说点儿,话题满天飞。
冰豆花先端上来,甜口的茉莉豆花,冰冰凉凉的。
“挺好吃!”江冉冉惊叹。
“好吃多吃。”
米线被服务员用布隔着端上来,两个人惊着了。
“用瓢装!”这也太多了吧。
“拿筷子。”叶闲起身抓两双一次性筷子,其中一双递给身后的江冉冉,“给。”
“从碗筷柜里拿吧。”江冉冉起身走向碗筷柜。
“算了,消毒柜里都没温度,不知道消没消毒。”叶闲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有洁癖。
米线是好吃的,就是量太多的,吃到一半,两人不约而同放下筷子,累了。
“吃饭吃累了。”叶闲挺想笑的,出门意外挺多的。
一顿饭,断断续续吃,吃一会儿放下,过会儿再吃,一顿饭硬是吃了四五十分钟。
“逛逛去?消消食。”
“好,走。”重新穿上外套,出门走了两三步,才发现撑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是,怎么咱们俩一起出门就一堆笑料。”叶闲隔着衣兜捂着肚子,笑着说着。冷风一吹,一阵凉意沿食管直达胃部,叶闲没注意。
叶闲白天玩得吃得很尽兴,不料第二天起床发现嗓子肿痛,瞬间心情不美妙了。
“你有感冒药吗?”叶闲问宿舍唯一一个舍友,其他人都出去玩了。
“没有了。”
“那算了,不想下楼。”叶闲感冒一般不吃药,吃药只是缓解不适症状,而且效果好的副作用大,效果好的副作用小的贵。过了一会儿,叶闲又问,“你要下楼吃饭吗?回来帮我带个冰激凌吧。”
“你刚刚不是还要吃药吗?不是,你不是感冒吗?还吃冰激凌!”槽点过多,舍友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吃了。”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等洗漱完,看见舍友换好衣服玩手机,“你要出去吃吗?”
“嗯。”
“和男朋友?”
“他不愿意去。”
“那我陪你去吧,一直在宿舍闷着感冒不好。”
“好,我等你。”
一番收拾过后两人出门。
叶闲出门第一件事就是买冰激凌,第二件事就是在店铺的椅子上坐下,第三件事问舍友公交车要多久。
“还有七分钟。”
“那走吧。”听罢站起身来,和舍友对视一眼,往公交站台走起。
“我们是不是走反了?是不是应该坐对面的?”舍友看着导航,搞不清方向。
“就是这边儿,我坐错过好多次,错不了,毫不夸张,各大商场的方向我都知道。”
走到站台没坐一分钟,来了辆公交车,舍友看了看不是手机导航上显示的,无动于衷。
叶闲看了眼车顶的显示器,“走,这路车能到。”
“没有,手机上没显示。”
“我坐过很多次,相信我。”叶闲直接凑过去看对方手中的手机,伸手往下划,指了指屏幕的最下面,“快,快。”
双休很快结束了,周末晚上叶闲坐在床上认真回想自己两天都干了什么,然后绝望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干。一页书没翻,一个字没写,啥都没学,虚度光阴的愧疚瞬间袭来,将叶闲的一颗心包住了。
“我周末什么都没写,全玩了!!!”叶闲从通讯录上找到陈祠,她感觉陈祠是那种可以静心去听人说话的人。
那边回复速度很快。
“至少你获得了精神娱乐。”
“我最近都在图书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嗯嗯。”叶闲回复。
“明天见,晚安。”
“明天见,晚安。”
叶闲一桩心事放下,手机设好闹钟就睡了。陈祠睡不着了,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挑衣服,折腾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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