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回那话一扔出来，客厅里气氛就更微妙了。
齐彦时敲着扇子的手停都没停，反而笑了：“黑风寨？那帮子打家劫舍的玩意儿也没了？好事儿啊！省得官府动手了。怎么，李少主这是要改行替天行道了？”
李惜回嗤笑一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我可没那闲工夫。就是路过听见那么一耳朵，想着齐楼主您不是最爱凑这种热闹么，特地来给您通个风报个信儿。”
他这话说得，三分真七分假，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一直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齐彦时身后的言一，忽然低声开口，是对齐彦时说的：“主子，黑风寨地势险要，消息传递不便。若真出事，详情外界恐难知晓如此之快。”
他声音不大，但条理清晰，点出了关键。
李惜回的目光立刻转向言一，那双眼睛里顿时多了点别的意味，像是有点不爽，又像是故意找茬。
“哟，言一侍卫这是在质疑本少主消息的来源？年纪不大，操心倒不少。”他特意强调了“年纪不大”。
言一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给李惜回一个，只微微低头，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属下不敢。属下只听主子的。只是陈述事实。”
李惜回被他这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态度噎了一下，手里扇子敲得更快了，哼了一声：“行，你们家的人，忠心！”
齐彦时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用扇子掩着嘴笑，然后才道：“言一说得在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惜回。
“既然李少主这么热心肠，那不如…一起再去黑风寨看看热闹？万一又挖出点什么惊喜呢？”
李惜回挑眉：“我凭什么跟你去那土匪窝吃土？”
“哦？”齐彦时故作惊讶，“难道李少主不好奇？不想知道你那‘路过听到的消息’是真是假？还是说…你怕了？”
“激将法？俗不俗？”李惜回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去看看也行，正好瞧瞧是什么玩意儿抢在本少主前头替天行道了。”他绝口不提自己可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齐彦时笑着也站起身，很自然地又想去拉白霖的手腕：“走吧小白，带你去见识见识更大的场面。”
白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声音清淡：“我与阁下并非同路。”
“怎么不是同路？”
齐彦时眨眨眼，“你看，飞刀门的事儿还没弄明白，黑风寨又来了。这摆明是同一伙…或者同一个‘东西’干的。你不好奇？你不想找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开始给白霖戴高帽，精准拿捏了这人一样似的。
白霖眉头蹙起，似乎真的在思考。
李惜回在旁边看着，扇子遮着半张脸，眼神在齐彦时和白霖之间来回扫。
最终，白霖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若真是邪祟为祸，确不能放任。”
齐彦时立刻笑开了花：“这就对了嘛！走走走！”
一行人撇下吓瘫的王员外和那个倒霉汉子，出了王府。
门口，李惜回自有他那辆豪华马车。
齐彦时则不知从哪儿也弄来了两匹马，神骏非凡，一看就不是凡品。
齐彦时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对白霖伸出手：“小白，来，跟我共乘一骑？快。”
白霖看了一眼那高头大马，又看看齐彦时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默默走到了另一匹马旁边。
那马儿居然很温顺地低下头蹭了蹭他。
齐彦时看着，他挑眉：“哟，还挺招动物喜欢？”
言一沉默地牵过自己的马，守在齐彦时侧后方。
李惜回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到言一那副眼里只有齐彦时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冲言一扬声道：“小言一，要不来给我赶车？保证比跟你家主子风吹日晒的强。”
言一这才终于正眼看了李惜回一下，依旧是那副死人脸，一板一眼地回答。
“谢李少主好意。属下职责所在，只听主子的。”说完，再不看他。
李惜回气得“啪”一下甩下车帘。
齐彦时哈哈大笑，一抖缰绳：“出发！目标黑风寨！看看又是什么幺蛾子！”
马蹄嘚嘚，车轮滚滚。
白霖骑在马上，身姿略显生疏，但背脊挺得笔直。
他看着前方逐渐开阔、却也更显荒凉的山路，清晨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正微微蜷缩着，像是计数一样。
黑风寨…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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