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唐束躺在公寓的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习席袖口那点焦黄痕迹、那一瞬间蹙眉按向肩膀的动作、以及那丝极淡的血腥气,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
那个强大到近乎非人的存在,也会受伤?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诡异的颠覆性,不断撞击着他固有的认知。恐惧依旧盘踞,好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欲却如同藤蔓,悄然滋生,缠绕上心脏。
疲惫最终战胜了纷乱的思绪,他沉沉睡去。
……
意识下沉,却没有落入那片熟悉的、被无形之水包裹的黑暗。
这一次,他站在一条冰冷、昏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空气中有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焦糊味?周围的墙壁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生锈的管道,头顶的灯光不稳定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一切渲染得光怪陆离。
这不是习席通常营造的那种或旖旎或压迫的梦境场景。这里……更像某个被遗忘的、破败的废墟。
一种莫名的牵引感,促使他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脚步声在空寂的回廊中发出轻微的回响。越往里走,那股焦糊和血腥味似乎越发清晰。
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着的金属门内,透出微弱的光亮。
唐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里面有什么。
他轻轻推开门。
门内是一个类似废弃实验室或医疗室的房间,同样破败,设备蒙尘。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一张简易行军床上方悬挂的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灯罩摇晃着,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
而就在那张行军床上——
唐束的呼吸猛地一窒。
习席斜靠在叠起的被褥上,上半身未着寸缕。
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清晰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紧实漂亮的胸腹肌理,以及那两条深刻诱人的人鱼线没入低垂的裤腰之下。平日里被严谨西装包裹的完美身材,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昏昧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近乎野性的性感。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肩膀和上臂处,缠绕着厚厚的、渗出些许暗红色血迹的白色绷带。绷带包扎得有些凌乱,甚至能看出手法生疏,与他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微微侧着头,湿漉的黑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疲惫感,唇色有些发白,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痛苦。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黑眸此刻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一滴汗珠,沿着他线条优美的脖颈滑落,滚过性感的锁骨,一路向下,没入肌理分明的胸膛……
唐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脏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击着耳膜。
眼前的景象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傲慢、永远游刃有余的习席,此刻竟以这样一种……脆弱又性感到极致的状态,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这真的是习席营造的梦吗?那个男人会允许自己如此狼狈、如此……“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床上的习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睁开的眸子里,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或锐利,而是蒙着一层因受伤和疲惫而产生的、水蒙蒙的雾气,带着一丝茫然和怔忪,削弱了那份迫人的气势,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他的目光聚焦在门口的唐束身上,先是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迅速被一种熟悉的、带着惯性的掌控欲所覆盖,尽管那掌控在此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呵……”他试图勾起那抹惯有的、玩味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微微蹙眉,使得那个笑容变得有些苍白和扭曲,“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的声音比平日沙哑低沉了许多,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又努力维持着那份居高临下:“是担心我……还是……”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手,扫过唐束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唇,“……想来验收一下你的‘战果’?”
又是这种恶劣的调调!
若是平时,唐束定然会感到愤怒和屈辱。
但此刻,看着对方那苍白的脸色、渗血的绷带,以及那强撑出来的、漏洞百出的强势,一股奇异的、从未有过的勇气,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探究欲,猛地从心底窜起。
这个梦境……感觉不一样。
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是由那个男人完全掌控的幻境。
而且,如果他真的能完全掌控,会允许自己以如此“不堪”的形象出现吗?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想,如同破土的幼苗,骤然萌生——这个梦,或许并不完全由他主导?!
唐束没有像往常那样退缩或愤怒。他反而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房间,关上了身后的门。
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习席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却又因为肩部的剧痛而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得不重新靠回去,只能用那双蒙着雾气的、却依旧试图保持威慑的眼睛盯着唐束。
“伤得重吗?”唐束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意味。
习席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一点小伤……唔!”
话未说完,唐束已经走到了床边,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绷带边缘渗血的地方。
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
但习席的身体却猛地绷紧了!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极其短促而性感的低喘,混合着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
他猛地抬头看向唐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瞬间燃起的怒意,以及那怒意之下,一丝飞快掠过的、被冒犯却又被触动的慌乱。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骤然冰冷,试图用威严压制对方。
然而,唐束并没有被吓退。
那声低喘,那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所有这些细微的反应,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眼前这个习席,是“真实”的,至少在这个梦境里,他并非全知全能、无懈可击的神!他的虚弱,他的伤痛,他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唐束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一直以来被压制、被戏弄、被掌控的愤怒和不甘,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宣泄口!
“小伤?”唐束重复着他的话,指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沿着绷带的边缘,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探究,轻轻划过。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习席的眼睛,不错过里面任何一丝情绪变化。“习部长对自己……总是这么敷衍了事吗?”
他的语气很平,甚至带着点专业评估般的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小的锤子,敲击在习席那强撑的堡垒上。
习席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胸膛起伏着,伤口处的疼痛和那陌生而大胆的触碰带来的奇异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尾都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他想挥开唐束的手,却发现受伤的手臂沉重无力,而另一只手……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梦境规则所限制?
“拿开你的手!”他低吼,声音沙哑,却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如果我不呢?”唐束微微俯下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将习席困在床榻和他之间。
灯光在他身后摇曳,将他平日清俊的侧脸勾勒出几分难得的、带着侵略性的轮廓。他的目光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一丝……被压抑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掌控欲。
“习部长不是最喜欢……‘指导’我吗?”他几乎是贴着习席的耳廓,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那敏感的皮肤上,模仿着对方往日恶劣的腔调,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反客为主的意味,“比如现在……这个包扎简直一塌糊涂。需要我教您……什么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吗?”
习席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唐束身上传来的体温,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能感觉到那喷洒在耳边的、带着报复性快意的热气……
羞辱,愤怒,但与此同时,一种极其陌生的、被以下犯上的刺激感和兴奋感,竟然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缠绕上他的神经!
他竟然……被这个一直处于下风的小家伙,逼到了如此窘迫的境地?!
而且,是在他自己(或许并非完全)的梦境里!
他试图调动力量,像以往一样轻易地扭转局面,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压在身下好好“教训”。
但肩头传来的剧痛和一种莫名的、来自梦境本身的滞涩感,严重干扰了他的集中力。周围的灯光开始更加剧烈地闪烁,墙壁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嗡鸣声——这个梦境,似乎因为某种力量的失衡,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就在他凝神试图重新掌控的瞬间——
唐束看准了他那一刹那的分神,一直按在绷带边缘的手指,忽然用了巧劲,猛地一压!
“呃啊——!”
习席猝不及防,痛哼脱口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瞬间更多了,脸色苍白如纸。那瞬间的剧痛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暂时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唐束的心脏也在狂跳,但他没有停下。
他利用这短暂的机会,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抓住了习席未受伤的那边手腕,用力按在了床头上!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发泄般的狠劲。
习席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方那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唐束。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愤怒、勇气和某种被点燃的火焰的光芒,亮得惊人。
“你……!”习席试图挣扎,但受伤的虚弱和梦境的不稳定,让他一时竟难以挣脱那看似并不算特别强大的钳制。
“我什么?”唐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被自己困在方寸之间,呼吸急促,眼神混乱,带着伤痛的脆弱和一种奇异的、引人征服的性感。
一种巨大的、扭曲的快意和掌控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唐束的全身。
他缓缓低下头,靠近习席那张因失血和情绪激动而略显苍白的唇,在距离仅有寸许的地方停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灼热而混乱的呼吸。
“习部长,”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而迷人的磁性,“看来今晚……”
“……轮到我来‘指导’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那盏摇晃的白炽灯猛地爆裂开来,碎片四溅!
整个梦境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混乱的嗡鸣之中!
但在意识被彻底撕碎、拉回现实的最后一刹那——
唐束清晰地感觉到,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具身体,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的战栗。
以及,一声极轻极轻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混合着痛苦、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的……
呻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