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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蔡侯纸

东观之内,晨光透过朱漆雕窗斜斜洒入殿中,映得玉案上书卷泛起淡金的光晕。檀香生腾,琴声微渺,书声琅琅不绝。殿角铜鼎轻烟缭绕,如梦似幻,仿佛此间并非尘世,而是通往圣贤之境的清幽道场。

堂中,一位身着浅紫色宫服的女童正伏案而坐,面前摊开的《论语》页页翻动,神情专注得仿若忘却了四周的一切。她便是闻喜长公主,年方四岁,却聪慧过人,性格沉稳,眼中透出远超同龄孩童的灵气与沉静。此时她正同大汉女师班昭一同研读经义,笔下不多言,却字字有据,稚笔书痕虽拙,却极有规矩。

自闻喜降生起,邓绥与冯岚便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不仅亲自教导诗礼女工,还辅以政务机要。但邓绥深知,母教虽深,然非名师难以成材。东观乃皇家藏书之所,历代文士辈出,女君遂命班昭为女师,亲自教长公主经史子集,兼授天文历法、算术度数,望其能不负皇室血脉,兼修文德与理识,成为女中栋梁。

“殿下,要不稍作歇息?已连习数时辰,恐劳了精神。”班昭轻步上前,俯身柔声劝慰,目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却见那娇小的身影一抬头,唇边漾着甜甜的笑意,明眸如秋水般澄澈:“不累不累,先生,我正读得起劲儿呢。若先生倦了,不妨歇一歇,我自己把这册书读完,保证不偷懒。”

班昭闻言,不禁含笑,眼中浮现出几许追忆的暖意:“殿下这般模样,当真与女君和皇太妃如出一辙。昔年她们亦曾在此东观听我讲书,风雨无阻,晨昏不怠。那时我常想,若世间女子皆如她们这般坚韧聪慧,大汉何忧不昌。”

“所以我更不能偷懒啦!”闻喜一本正经地说道,语调虽稚,却句句有力,“父皇是英明天子,绥母亲是我大汉的女君,母亲又是掌后宫的皇太妃,我若不用功,岂不是给她们丢了脸?若世人说我刘家公主顽劣无教,那才真是——”

她话未说完,便撅起嘴,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引得班昭忍俊不禁,轻轻摇头笑道:“好个小公主,志气倒不小。”

“先生别夸我啦,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闻喜轻笑着摆摆手,随即收敛神色,重新俯身于案前,小手执着短笔,一笔一划认真抄录。虽因年幼手劲未足,时而写得歪斜,却处处显出用心与笃定,纸上的每一笔都饱含着孩童对知识最纯真的敬意。

她的乳母与侍女早已在廊下候着,不敢出声打扰。偶尔风起,拂过她衣袂微动,似流云掠过山巅,而她却始终沉浸在经义世界中。

正当堂中书声缭绕,墨香满案之际,忽听“呀”地一声娇呼。闻喜长公主猛地抬起小手,嘟着嘴,瞪着案上的纸张,眉头紧蹙,稚气中透出几分认真与委屈。

“怎么了?”班昭闻声侧首,放下手中竹简,温声问道。

“纸太薄啦!”闻喜撅着小嘴,指着面前那张被笔锋划破的书页,略显不悦地道,“才刚刚写了这么多,结果一重手,就破了一个洞……哎呀,好不容易抄了半篇,现在都作废了。”

她的语气中满是小小的懊恼,那纸上字迹虽幼,却一笔不苟,如今毁于一时疏忽,着实惋惜。

“殿下莫恼,”班昭含笑俯身,伸手将那破损之纸轻轻取过,“是这纸张太粗劣了些,怪不得殿下。臣这便将上头内容誊抄下来,殿下只管继续记录后文即可。”

“真的?”闻喜双眼一亮,小脸又迅速展开笑颜,忙道:“那就谢谢先生啦!我还得记得提醒绥母亲和母亲,让她们给东观换些好纸张才行。东观可是大汉最重要的藏书之地,连纸都写不住,那还怎么传世流芳呀?”

她小小年纪,说话却俨然有女君之气,又不失孩童天真。谁也未曾料想,这场小小的抱怨,竟真引起邓绥的重视,并由此推及文府、史局、郡县学舍,逐步开创了东汉纸张质量统一制度,最终成为后世纸业制度的雏形之一,悄然改写了华夏文明的命运载体。

日头西沉,申时初交,晚霞映红宫阙瓦顶,金光在檐角流转,恍如天宫临凡。闻喜长公主结束一日课业,乘着轻辇回至长乐宫。殿内灯火初上,纱帐轻垂,香篆已燃,晚膳早已备妥,玉案之上布列珍馐,温汤热羹,香气盈袖。

邓绥与冯岚早已就坐,身着常服,不施妆彩,眉目间却满是柔和期待。见女儿一进殿,二人几乎不约而同放下箸筷,含笑迎她而来。

“女君,皇太妃,儿臣请安。”闻喜行礼规整,声音娇糯却清亮悦耳。

“起来吧,好孩子。”邓绥亲手将她扶起,冯岚则拉她入怀,细细端详她的小脸,“今日怎么回来得比平常还早些?”

“绥母亲,母亲,我有要紧的事想说。”闻喜神情郑重,眼珠滴溜溜转动,却也掩不住那一丝兴奋与小小的得意。

“哦?”邓绥微挑眉梢,侧首看了冯岚一眼,眼中皆带笑意,“什么事如此玄妙,还要藏着掖着的?快快说来,母亲们等得好急。”

冯岚也故作紧张地拉着她的小手,笑道:“可莫是东观里藏了金元宝,还是学堂里有人惹你生气啦?”

闻喜轻轻摇头,小脸上一本正经,慢吞吞地说道:“都不是。儿臣想说的,是纸的事。”

“纸?”二人对视,满眼疑惑。

闻喜轻轻咬着下唇,似有犹豫,终于小声开口道:“今日儿臣在东观习字时,用笔稍稍重了些,那纸就破了一个大洞……其实儿臣并未用多大力气,可纸张却薄得经不起写,只觉得好可惜。”

邓绥听罢,立刻倾身过来,目光柔和中带着认真,轻抚着女儿的鬓发,细声问道:“湉女是想说,那纸张的质地太差,是不是?”

“嗯。”闻喜点点头,神情却愈发郑重:“这是在宫中,尚且如此,那若在百姓家中,连宫里都用不起好纸,民间又会怎样?儿臣想着,若百姓都无纸可用,那大汉的典籍、律令、学说、诗赋,又怎能流传下去?百姓想读书识字,又该如何下笔记述?如此一来,我们的文化不就……被困在这座宫城里了吗?”

稚嫩的声音,却道出惊人之语。殿内瞬间沉寂,邓绥与冯岚对望一眼,面露震动与赞叹之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们从未料到,不过四岁的孩童,竟能敏锐察觉纸张质量对天下文化传承的影响。许是血脉天赋,也许是耳濡目染,但这番见解,竟直指制度与时代的根本。

半晌,邓绥轻抚女儿的肩膀,眼中泛起欣慰之光,柔声道:“湉女之言,如暮鼓晨钟,令母心中顿醒。你放心,女君定会记下此事,重整纸造之政,改进质量,不仅要你能用上最好的纸,也要让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都能持笔而书,得以识字,得以进益,得以立身。”

“真的?”闻喜睁圆了眼,惊喜地看着她们,“那太好了!绥母亲最守信啦,儿臣先替大汉百姓谢过女君!”

饭后时分,皎月初升,白露微沉,邓绥与冯岚亲自哄闻喜入睡,长公主抱着绣鹤枕,依偎在母亲怀中,很快便安然入梦。二人将帐幔轻垂,悄然携手退入内殿。

夜风轻拂,帐幔微摆,烛光映着她们交握的指尖。冯岚率先开口,眼中仍存白日余思:“姐姐,今日湉女所言,实为惊世之语。姐姐对这纸张一事,可有什么打算?如何革新?”

邓绥凝眸思索,语调沉静却不失笃定:“湉女提醒了我许多。从前我们或用竹简,或书绢帛,竹简沉重不便,岁月一久,字迹易模糊难辨;绢帛虽贵重华美,却工繁耗资,仅供贵族士族使用,百姓断难得之。如今虽造纸已渐行推广,可纸质粗劣,既不堪写记,亦不耐久藏,实非长久之计。”

冯岚点头:“确实,今日所用之纸,多为草料制浆,工艺粗疏,难堪大用。若能改造工艺,使纸张既廉且精,必能惠及万民,功在千秋。只是此事牵涉广泛,非等闲之人可为,姐姐可有心属之人?”

邓绥凝神片刻,缓缓吐出一人之名:“龙亭侯蔡伦。”

“蔡伦?”冯岚微讶。

“正是。”邓绥神色坚定,“他曾于永元年间受先帝所命,专责军器铸造,心思细密,性格沉稳,又好钻研机巧。若此人能将造纸之术精研改良,必能成就大功。我明日朝后便召他觐见,与他详议。”

冯岚一听,神采亦为之一振,拍手称好:“若蔡伦果能造出精纸,使文以载道流于万户千家,那我大汉之文化,便得永续万世之基业。姐姐,你若真能成此伟业,湉女一语而启,亦功莫大焉!”

夜色愈深,星辰洒落宫阙檐角,似天意昭昭,长乐宫内轻风徐徐,飘荡着香篆与墨香。灯下的女君与皇太妃执手而坐,眼中映着未来千秋的文明曙光,悄然在这片夜色之中孕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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