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力道可行吗？”
“不行。”
“那这个姿势可喜欢？”
“一般。”
“师尊……”
秦鹤棠叹了口气，颇为无语地说道：“你是来找我学东西的还是来找我打情骂俏的？”
方望舒一个激灵，马步险些没扎住，原地踉跄一下，别过头：“自然是来学东西的。”
“那我问你，方才的招式都记住了？”
“记住了。”
“那你再演示一遍。”
惨不忍睹。
秦鹤棠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几个普普通通的招式，一具身体，一个做出来华丽洒脱，一个做出来像是人机。
——还是在教了不下十次的情况下。
她妥协般地摆烂了。
“继续练吧，必要时我来。”
待试炼开始时，秦鹤棠仅带了一把短刀一把扇子进入试炼地，这倒引起了围观弟子的讨论。
“我见过带各种各样武器的，还见过啥也没带的，带扇子的还是第一次。”
“看着软软弱弱的，行不行啊？”
“我猜是想猎个小的能过关就行了吧？”
如此种种，秦鹤棠一概不知。
她将控制权全权交予方望舒，叮嘱道：“你眼睛好，找猎物的事情我不参与。但若是真打不过，记得说替换词。”
方望舒开始了独自狩猎。
他侦查过，按照进攻方式来探，最适合狩猎的便是食魂鹿。
顾名思义，以魂为食，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点未消化的，补充系统空缺。
食魂鹿喜阴，常于死潭附近活动。
死潭有进无出，最容易困缚无归的魂魄，亦是邪祟的滋生地。
方望舒便顺着溪流走，越过杂生的荆棘，踏过坑洼的泥泞，一路东去。
他一柄短刀又是充当破路的工具，又是在树上刻下来时的印记，没几时便已有了卷刃的迹象。
“这刀不行啊，到时候怎么砍？”
“也许是穷，凑活用。”
“别乱说话了，阮师兄在看我们。”
霎时鸦雀无声。
也许是系统加持，方望舒顺理成章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死潭。
死潭落叶沉沉浮浮，青藻浮萍铺了满面，一眼不见底，无数亡魂盘旋。
仙家有意在此地投放亡魂，为的就是豢养这些凶兽，以达到试炼的目的。
然……
方望舒单膝跪下，手伸入死潭中，随便一捞，就是黏腻发臭的水藻。
水花四溅，他听得秦鹤棠嫌弃的嘤咛，道：“师尊可是觉得，这手不能要了？”
秦鹤棠：“……”还真是。
“桃源里那一堆家伙什都捆过来了，这算啥。”他再度将手插入死潭，稍微清洗罢，低呵道，“吸。”
沉于死潭的亡魂尽数透过手入了系统。
只听破碎的系统音机械地播报着，数值已经到了20%。
可惜亡魂的数量有限，也就刚好够食魂鹿勉强饱餐几顿的。
这一吸，食魂鹿便坐不住了。
倏尔树林后一声长鸣。
足足高十三四尺的浑身死意蔓延的食魂鹿踏枝奔来，优雅但疯癫。它的眼睛已然退化，浑浊一片，两只前蹄带着毒，所到之处无不枯败。
它高昂着脑袋，四处寻着盗取它食材的不速之客，当听到一声水流哗哗作响，发了疯地冲刺。
方望舒眉头一拧，勾起嘴角，反身一闪，再接一个滑铲至食魂鹿腹部，瞅准了食魂鹿的心脏处狠狠刺了去。
但食魂鹿皮肉异常的结实，这一刺竟连毛都没薅掉几根。
反倒这痛意触怒了食魂鹿，眼见它就要狠狠踩下，方望舒忙不迭翻滚出去，擦肩而过。
“这家伙运气这么背，食魂鹿追着她打啊。”
“我看不像，倒像是自己引过来的。”
“这被打的，啧啧啧，少说回去得躺个几天。”
食魂鹿身上黑气缭绕，似火焰熊熊燃烧，速度也提升了数倍不止。
虽然方望舒以秦鹤棠所授的招式勉强躲过冲着要害的袭击，但也不可避免地擦伤碰伤，一通对抗下来，浑身狼狈。
“替换？”
“我不。”
秦鹤棠笑道：“那我给个提示，要想躲过它的攻击，先跳到水里，伪装一下。”
方望舒如梦方醒。
食魂鹿不以眼睛视物，耳朵也不见得多灵敏，能精准锁定目标，怕是靠着灵魂索敌了。
只要跳到死潭中，就能借着残留的亡魂气息掩藏一番，再来个出其不意。
他的短刀已经被迫脱了手，眼下赤手空拳，反手一擦嘴角。
四周地形早已熟知于心，方望舒纵是背着身跑，亦能知背后树木有几何。
他挺胸而立，静待两只前蹄踏下，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后撤回旋，稳稳当当避过攻击，随后拔腿狂奔。
食魂鹿费力将前蹄从树杈中拔出来后，怒冲冲回头望去，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我忍……”秦鹤棠在心里疯狂压下厌恶的想法。
方望舒默默从死潭里爬起来，唏嘘道：“女剑仙成了女水鬼。”
秦鹤棠：“……回去给我加练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许停。”
方望舒：“！！”
想法是好的，食魂鹿真的不攻击了，但相对应的……
方望舒听到异样的动静后，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
食魂鹿眸中冒着隐隐的精光，张开嘴，哈喇子流了满地。
得，刚刚那一通对战，这家伙饿了，给眼前的方望舒当成了最大的食物了。
“宫廷玉液酒，换换换换换！”
饿到发了狂的食魂鹿，目标依然还是自己，方望舒早已没了余力去对抗，连声高喊请求秦鹤棠接替控制权。
围观的弟子在一片哗然中，见那狼狈的小姐骤然换了个人似的，一把扇子舞出了刀剑的风采，手起扇落，裙摆翩然。
血液溅在她的脸上，但她浑然不觉。
几个来回，食魂鹿轰然倒下，心脏被不知何时捡起来的短刀挑出，然后一脚碾碎。
胃袋里的魂所剩无几，但能加一点是一点。
秦鹤棠欣然接下，单手扛起那两只前蹄，甩甩黏在额前的碎发，寻着溪流的方向爬上山，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她走出试炼地，随手一抛，前蹄不轻不重进了阮平秋怀里，再一叉腰，重心压在右腿上。
“如你所见，试炼通过了。”
围观的弟子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巴巴地望着秦鹤棠以近几十年评分第一的成绩进入不见仙。
“上一个成绩这么高的似乎还是女剑仙秦鹤棠吧？”
“哇，人不可貌相。”
讨论的话语进入耳中，秦鹤棠心想：若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秦鹤棠，得成啥样啊？
她在阮平秋的带领下走了一系列流程，终于在日落西山时搞完了一切，进了自己的屋舍，有了一方小天地。
“有需要常联系，我会尽快替你探得碎片所在。”
“有劳。”
阮平秋离去后，秦鹤棠这才长吁一口气，似是吐出了近日所有的疲乏。
她洗去一身污秽，在月明星稀中漠然望着屋中陈列。
一床，一桌，一凳。
初入门的弟子屋舍总是这般简陋，但好在赠予的必备品应有尽有，倒也足够。
秦鹤棠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寂寥感？
她孤身一人走遍各个平行世界，好友有三两，去了下一个世界便全然断联，于是又结交，又分散，无始无终。
没有能吐露心声的，所识皆过客。
“师尊孤独了？”
方望舒的声音有如平地惊雷，惊得秦鹤棠一颤。
“我都听见了。”
秦鹤棠：“……”一体双魂也没说能听见心声啊。
方望舒讪讪笑着：“与其说是听见，不如说是感知，就像多年故友，心有灵犀一点通，眼神足矣。”
故友。
秦鹤棠噗嗤一声，笑骂：“一百八一杯！去练功！”
“师尊，你才洗完，再练功要流汗的。”
“那明天多练俩时辰。”
“……行。”
她终于有了可以小憩的地方，思绪便乱了起来。
这个世界，朝廷和江湖互不干涉，平民百姓夹在中间，兢兢业业操劳一生。
江湖势力鼎立，朝廷一家独大，相互制衡，却也都各怀心思。
说白了，都是为了神器碎片罢了。
她忽然想起阮平秋的话语。
闻千性情大变，对碎片如痴如醉。
她又想起记忆中的太清子。
温和儒雅，绝不轻易杀生。
秦鹤棠和方望舒异口同声：“那碎片能影响人心智？！”
双方说完皆一怔，后秦鹤棠又道：“可我先前接触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这项功效啊？”
“来这个世界变异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当务之急是早日回收，莫要再祸乱世间了。”
于是第二日修习完，秦鹤棠以熟悉不见仙为由请阮平秋亲自带路，逛遍了整个不见仙。
阮平秋也不是个傻子，在注意到秦鹤棠的异样的神情后，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秦鹤棠冷冷地瞥过来，抬手一指：“碎片，在太清子闭关处。”
【提示：检测到神器碎片，距离宿主一百米。】
【提示：检测到神器碎片，有结界阻隔，附近有十人护卫。】
【提示：检测到神器碎片，回收概率，0.01%。】
系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好了些，能准确地给予提示了，但也仅限靠近神器碎片的时候。
就秦鹤棠眼下二三十的灵魂浓度，她实在没有把握单枪匹马闯入太清子的地盘，将碎片盗取出来，全身而退。
不过……
护卫者亦是师门高手，若是能从护卫者里面下点心思，譬如揽个身份玩玩潜入，成功率也能大大提升。
“阮师兄，若要以最快速度担任掌门护卫，需走什么路？”秦鹤棠恭恭敬敬行礼，俨然一副乖巧师妹的模样。
阮平秋见惯了她纯良无害的模样，从其眼神中挖掘出了一股恨之入骨的疯疯癫癫的情绪，嘴唇一勾。
“如今你是外门弟子，需得层层晋升。”
“外门，内门，小师，护法，长老，师祖。”
“最低也得是护法之位，然后杀了其中一个护卫，再从选拔中晋升得第一。”
秦鹤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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