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带这么多人上京,是不是有些招摇。”薛妈有些犹豫。
他们家原本二十几口不到三十口人,后来到德州,人手不够用,又去牙行招了十个护院,十几个丫鬟、小厮、管事婆子,除去放出去的张晨一家以及留在金陵、德州两地看房子的,这次上京老老少少一共五十多口人。
他们上京奔的是王家和贾家,既然想要倚靠人家,那总得做出个态度,比如少带几个仆人小厮,做出一副信任、任人安排的样子。
“前两天,你们贾家的姨妈还来信,让咱们去他们家住。说是他们家屋子多,大家住一起热闹一些。说京城里屋顶掉块砖都能砸到几个官老爷、世家公子少爷,咱们初上京城,哪个也不认识,若是在外边住,没个照应,容易得罪人。”薛妈道。
薛文起先笑了,“贾家姨妈这话就夸张了,京城的官老爷们就不用吃喝了吗,既然要吃要喝,就得有人种地,有人叫卖做买卖,哪就遍地都是官老爷、公子少爷的了。”
“咱们在京城的宅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这次上京又带了这么货,难道要一起放到亲戚家吗。拿到亲戚家的东西,还好意思再带出来吗。”薛文起问。
又道,“咱们上京是为了做生意,开门过日子,既如此,哪有住在亲戚家的道理。妈若是想姨妈,那去姨妈家小住几日也没什么。但咱们不能直接住到人家里去,爹的孝期才过,别让人以为咱是过去打秋风的。”
“而且,贾家那么多未出阁的姑娘呢,我一个大小伙子,只是表哥,行事又莽莽撞撞的,别冲撞了人家。贾家是国公府,何等尊贵,咱们只是商户,真惹上了,多少钱都赔不过的。反过来,妹妹和甄妹妹,也都快到了及笄的年龄,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家成婚的、没成婚的男子更是一堆,再冲撞了两位妹妹。”
薛妈张了张嘴,事关自家女儿,她无法反驳。特别是二姐还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她昨天回信已经明确拒绝了,也不知道二姐会不会气她。万一上贾家,被人拒在门外,他们薛家还怎么在京城待下去。
薛妈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没见,各自为家,真住在一起,有话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住人家里做客,哪有住自己家里舒服。”
薛文起松了口气,笑道,“妈这话说的对。金窝银窝赶不上自己的狗窝。”
薛妈一巴掌拍薛文起头上,笑骂,“我和你妹妹住金窝,你自个儿住那狗窝去吧。”
薛文起笑着站起来给薛妈按起了肩膀,边安慰道,“等上了京,大家都住在京里,一天能跑好几个来回呢,妈可以上午去舅舅家看戏听曲,下午去姨妈家唠嗑说家常话,岂不美哉。”
“那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啊。”薛文起意味深长道。
薛妈笑着拍了拍薛文起的手,白了眼,“我还不知道你,定是怕住到你姨妈家,被你姨爹管束。好在你如今知道上进,发奋了,还有方公子同你一道讨论,扶持,不然啊,定要住你姨妈家去,让人管管你。”
一说施兰亭,特别是从薛妈嘴里说出来,薛文起脸上就火辣辣的发热,肾上腺激素飙升,根本不受控制,薛文起怕薛妈觉察自己脸红,忙岔开话题,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自顾自的说道,“这天好热,都过了中秋,还是能热死人。”
“今年是热的厉害,雨也很少下。前阵子我和你封姨妈、两个妹妹去铺子买布匹、绢花的时候,就听人议论,今年多地干旱,粮食收不上来。”薛妈感叹道,“米价连年长,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洪涝、干旱、冰雹,这些自然灾害非人力所能为,咱们能做的也就是日常节俭些,有余力,赈灾的时候就多搭几个粥棚。”薛文起说。
“我儿长大了喽。”薛妈一阵欣慰。
八月二十三日,宜出行。
薛家上上下下五十余口,齐齐进了港口,另有王家、由家,以及薛家其他几房叔伯、婶子等来送行。
薛文起从德州带回多少货,一直瞒着薛家和王家,此时满满登登十六船,薛文起和由家也一直对外说是三个商队的货,属于薛文起的只有四条船。可即使如此,薛家和王家也红了眼。薛文起带回这么多货,竟然只送了他们那一点儿,这个白眼狼,是想干什么!真以为自己去了趟德州就了不得了?翅膀硬了?
让他们更气的是冯家的那几个奴仆竟然无缘无故的死了!
他们本打算在薛文起离开后,借这几个奴仆给冯家翻案,联合新任知府,由薛家给薛文起出个畏罪梦魇,暴病而亡的保呈。如此,薛文起一“死”,薛家大房就只剩王氏一个寡妇和薛宝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薛大留下的财产可不就要收归族里,重新分配了吗。
那新任知府贾雨村得了王家和贾家的提点才做到金陵知府的位置,只要一提贾家和王家,必然会帮着他们做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节骨眼上,冯家的奴仆竟然同时死了!这明显就是薛文起干的,可惜找不出任何线索。
冯家的奴仆死了就死了,他们还可以再找薛蟠这些年干的其它荒唐事,可找了这么多天,除了冯家这起事,竟然再没有第二件!薛蟠这个窝囊废,去个青楼都只听曲看戏!想告他孝期嫖*都做不到!
冯家的事还没完,转头就听说薛家大房今天就要启程上京,船都装好了!
满满登登四大船,还有薛大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就这么被薛文起带走了!
薛蝌扯了扯父亲的袖口,仰着头安慰父亲,“爹放心,是咱们的东西,总能拿回来。那对母子就是傻的。”
船队在运河上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第一个补给的港口,薛文起迫不及待地提出分船坐。
在金陵为了打掩护,说明只有四条船是他们家的,大家都挤在前四条船上,站在甲板上就能喊话,两条船靠一起的时候,还能串个门。
这让薛文起提心吊胆,哪儿敢放开了和施兰亭过二人世界,万一突然冒出来个妹妹牌电灯泡问他什么是青霉素,什么是二元一次方程,他怎么解释。
“一共十六条船,妈和封姨妈领着妹妹们在中间,白管事领人打头阵,我和方二哥压阵,在最尾。”薛文起安排道。
薛妈皱皱眉,距离到京城还有一个月呢,薛文起在船尾,就是要和她们分开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只有船队靠岸补给的时候才能说说话。这让她有些舍不得,但这么多船,这么多货,大家确实不能聚在一处,确实需要有人打头阵,有人压船尾。
“行吧,你们俩个一起也有个照应,注意安全。”薛妈勉强同意道。薛文起靠不靠谱她不知道,但方二也一看就是个靠谱的。
再启航,薛文起高高兴兴地和施兰亭压船尾去了。
最尾的船是他家自己的,从由家买的三条新船之一,他特意让人收拾过,若是没有王家、薛家突然来港口践行,他一开始就是打算上这条船的。
“大爷,旁边还有空房——”
“那边的房间要放新买的蔬菜瓜果和干粮,还是你的房间可以空出来,去甲板上睡?”白术厉声打断钱旺,说着把手里的瓜果篮子扔钱旺怀里,“给我送那屋去。”
薛文起暗暗朝白术比了个大拇指。白术这个首席丫鬟名副其实啊,可太懂他的意思了。
“方二哥,房间有限,咱们还是住一间,挤一挤,这屋里有卧室和书房,两张床,也不算特别挤。咱们还跟海上的时候一样,住一间房方便。”薛文起赶忙把施兰亭拖回窝。为了名正言顺地和施兰亭住一屋,他特意让人打通了两间房,重新做了隔断,才变成现在这种格局。
施兰亭眉头微挑,不置可否,也不点破薛文起那点小心思,甚至觉得这样的薛文起笨拙的有点儿可爱。
船还未开,薛文起就铺好了纸笔,研上墨,“海上的时候不是说到青霉素过敏的问题吗,这些日子,我想到了另外一种抗生素,可以作为补充,给青霉素过敏的人使用。咱们有两种抗生素的话,同时对两种抗生素过敏,哪种都不能用的人就大大减少了。”
薛文起又不是真的呆,他可太清楚海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因为什么更进一步了。
施兰亭这种大美人你想靠脸、靠身材来征服他,那简直天方夜谭,人自己什么没有,用找个没自己漂亮、没自己身材好的吗。
钱他有,但施兰亭好像不是很感冒,人还能帮他想更赚钱的法子。
那就只剩内在美了,知识就是力量,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当聘礼、娶媳妇儿,还好他上辈子寒窗苦读二十载,几千零几夜也挖不空他。
“红霉素,它的制作方法和青霉素差不多,只不过是把橘子改成西红柿。”薛文起指了指窗边的盆栽西红柿,幸亏找到了西红柿,要不然他还真想不到用什么来代替。
两人很快投入到红霉素的制取过程中,有了青霉素做基础,红霉素的进程就很快了。
趁着施兰亭整理书稿的时候,薛文起又开始回想初高中的物理、数学知识。
他打算先编一本初级物理,引导入门,简单的介绍一些力学、光学、声学、电学等方面的知识和计算。
学物理,那就离不开数学。
让他想不到的是,施兰亭的数学竟然这么好!勾股定理、解方程,正负数、开平方,各种面积、体积计算,全不是问题,还能现场推导圆周率计算!这可以直接上高等数学了吧,迷人的老祖宗。
薛文起不禁咂舌,“你们古人——”
“你们,古人?”施兰亭抓重点,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直看着薛文起。他心里的猜测,越发被证实。
薛文起立马抿住嘴,心跳如鼓,咽了口口水,直面美人计,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你们科举还考数学?不只考四书五经?”
薛文起装傻不想说,施兰亭也只当看不见,并不想逼他,收回视线,“嗯,算经,当然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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