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调查局的车辆驶离后，雨幕中的街道恢复寂静，只余下水滴从屋檐落地的滴答声。林薇站在酒店房间窗前，手中紧握着那个存有最后证据的U盘，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他只是暂时被释放，”苏冉从身后走近，声音轻柔却坚定，“这改变不了什么。” 林薇没有回头：“改变了一切。这意味着他的影响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第二天清晨，她们决定不再等待调查局的进度。通过老张的关系，她们联系上了一位愿意帮助她们的实验室技术员，能够私下对U盘中的数据进行全面分析。
实验室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地下室，设备陈旧但功能齐全。技术员小刘是个面带倦容的年轻人，眼下有着深深的阴影。
“明德的离职员工，”他简短地自我介绍，“看到太多看不下去的事情。”
小刘将U盘插入隔离计算机，数据在屏幕上飞速滚动。随着分析深入，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些数据...”他喃喃自语，“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发现了什么？”林薇紧张地问。
小刘调出一系列图表：“看这里，三期临床试验的数据被系统性篡改。副作用发生率被低估了至少十倍。” 他切换到另一组数据：“更可怕的是这个——长期使用会导致不可逆的神经损伤，但明德将这一发现隐瞒了。”
苏冉指着一段代码：“这是什么？” “啊，这个...”小刘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是最可怕的部分。药物中被添加了一种依赖性增强剂，确保使用者无法轻易停药。而且...”
他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一组脑部扫描图像：“药物还会改变脑部活动模式，增加使用者的服从性和暗示接受度。这已经远远超出认知增强的范畴了。”
林薇感到一阵寒意：“我父亲知道这些吗？” 小刘苦笑：“这些指令都是直接来自林董的加密邮件。看这里——”
屏幕显示出一组邮件记录，发件人正是林国华，收件人是明德的首席科学家。邮件明确指示“增强依赖特性”和“优化服从反应”。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完全熄灭。 “停电？”苏冉疑惑地问。小刘摇头：“备用电源应该启动的...”
黑暗中，计算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浮现出一行字： “停止调查。最后警告。——F”
林薇感到毛骨悚然：“他在监视我们。” 小刘迅速拔掉所有设备电源：“我们得离开。这里不安全了。”
他们刚走出实验室，两辆黑色轿车就驶入街口。小刘推着她们向后巷跑：“分开走！老地方见！”
林薇和苏冉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衫。在一个岔路口，她们决定分头行动，约定两小时后在城市图书馆见面。
林薇绕了一大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向图书馆。就在她即将到达时，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看看你左边。——F”
她猛地转头，看见街对面咖啡馆里，父亲正坐在窗边，举杯向她致意。林国华的表情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偶遇女儿的父亲。
林薇的心跳加速。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穿过街道，走进咖啡馆。
“坐，小薇。”林国华语气温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 “释放程序很正常，证据不足嘛。”他微笑着打断，“更何况，有些朋友还是愿意帮忙的。”
林薇注意到父亲手中把玩着一个小装置——信号干扰器，解释了她的手机为何一直没有信号。
“你想要什么，父亲？” “很简单，”林国华向前倾身，“停止这个徒劳的调查，回家来。我可以忘记最近发生的一切，你还可以拥有最好的未来。”
“然后让你继续伤害更多人？” 林国华叹息：“你总是这么理想主义，像你姐姐一样。但她最后明白了，科学进步需要牺牲。”
林薇的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姐姐不是自愿牺牲的。” “不是吗？”林国华挑眉，“那为什么她在事故前夜签署了同意书，自愿参加高风险实验？”
他推过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份签有林珊名字的同意书，日期正是事故前一天。林薇感到一阵眩晕：“这不可能...” “事实往往令人难以接受，亲爱的。”
就在林薇心神动摇时，她瞥见同意书签名处的细节——姐姐总是将“珊”字的最后一笔拉长，但这份文件上的签名却没有这个特征。
这是伪造的。
林薇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需要时间考虑。” 林国华满意地点头：“明智的选择。24小时，小薇。之后，后果自负。”
离开咖啡馆后，林薇匆匆赶往图书馆。苏冉已经在那里等候，面色苍白。
“他找到了我，”苏冉低声说，“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我承认所有设备事故都是我操作失误导致的，他就确保你安全退出，不再追究。”
林薇感到一阵心痛：“你答应了？” 苏冉摇头：“但我担心如果我们继续，他会对你不利。他说...他说有证据证明你一直知情甚至参与了他的计划。”
两人意识到，林国华正在多线作战，试图让每个人互相猜疑、各自为战。
回到临时住所，她们仔细研究小刘拷贝给她们的数据。在一个被标记为“废料”的文件夹中，苏冉发现了一组被删除的监控视频片段。
“看这个，”她指着一段模糊的影像，“这是三年前事故当天的备用监控，应该已经被删除了。”
视频显示，事故发生时，有一个身影匆匆离开实验室，手中拿着一个箱子。尽管画面模糊，但能辨认出那人的轮廓和步态——
“是周校长！”林薇惊呼，“那时她已经是明德的高管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后续片段：周校长将箱子交给另一个人，而那人的背影酷似林薇的化学老师。
“他们在事故发生后拿走了什么东西...”苏冉分析道，“可能是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林薇通过猫眼看到化学老师站在门外，面色焦急。
“小心，”苏冉低声警告，“可能是陷阱。” 但林薇还是开了门。化学老师迅速进门，反手锁上门锁。
“我没有多少时间，”他气喘吁吁，“周校长发现我复制了这些，现在她的人正在找我。” 他递过一个移动硬盘：“这是事故当天的完整监控和实验室日志，能证明那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设备篡改。”
林薇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化学老师苦笑：“因为我也是帮凶之一。那天我按照周校长的指示，提前调整了温度控制系统的安全阈值。”
他看向苏冉，眼中充满愧疚：“你姐姐发现异常后要去关闭系统，但已经太迟了...我试图阻止她冒险，但她推开我冲了进去...”
苏冉颤抖着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威胁要公开我和林珊的关系，那时师生恋是绝对禁忌...我害怕失去一切...”化学老师的声音哽咽，“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突然，窗外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化学老师脸色大变：“他们找到我了！硬盘密码是你姐姐的生日！记住，真相不止一个层面！”
他从后门匆匆逃离。几分钟后，前门被粗暴敲响，几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门！警察！”
林薇和苏冉从后窗逃生，在夜色中狂奔。硬盘紧紧攥在林薇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她们躲进一个废弃的仓库，用随身笔记本电脑打开硬盘。输入姐姐的生日后，海量数据展现在眼前。
不仅有事故当天的完整记录，还有明德制药与其他学校合作的秘密协议，政府官员的受贿记录，甚至是——
“天啊，”苏冉倒吸一口冷气，“看这个...”
那是一份名为“红墙2.0”的计划书，详细描述了如何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智能增强剂，并将其纳入正规医疗体系。计划书的批准签名处，有几个令人震惊的名字——包括教育部高级官员和知名专家学者。
更可怕的是附录中的“副作用管理方案”，其中明确提到“对出现抗药性或不良反应的受试者进行集中管理”。
“集中管理...”林薇感到一阵恶心，“就像我姐姐那样？” 苏冉指着另一份文件：“看日期...这个计划在三年前就开始了，正好是事故发生后不久。”
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事故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开始——一个借此推进更大计划的契机。
凌晨时分，林薇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熟悉的匿名号码： “你们已经接近核心。但时间不多了，明天日出前一切将被永久删除。——F”
紧随其后的是一组坐标和一个时间：凌晨4点，红墙学院老实验室。
“可能是陷阱。”苏冉警告。林薇看着窗外的夜色：“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们悄悄返回学校，潜入那个充满痛苦记忆的地方。凌晨4点整，一个身影准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让林薇震惊的是，来人竟然是陈静。
“陈静？你——” “没有时间解释了，”陈静急促地说，“周校长的人正在赶来，我必须长话短说。”
她递给林薇一个小型设备：“这是信号屏蔽器，能给你们15分钟时间上传所有证据到云端。之后，系统会自动分发到各大媒体和监管机构。”
“你为什么帮我们？”苏冉警惕地问。陈静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因为我弟弟是第一批‘集中管理’的受试者之一。我以为服从能换回他的自由，但我错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陈静推着她们：“走！我拖住他们！记住，上传需要整整13分钟，不能中断！”
林薇和苏冉躲进附近的储藏室，连接设备开始上传。进度条缓慢移动，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上传到85%时，外面传来打斗声和陈静的尖叫。然后是周校长的声音：“找到她们！不能让她完成上传！”
林薇的手开始颤抖，但苏冉握住她的手：“几乎完成了，坚持住。”
93%...96%...99%...
就在上传完成的瞬间，储藏室的门被粗暴撞开。周校长站在门口，举着手枪，面色冷若冰霜。
“真是感人的一幕，”她冷笑，“可惜到此为止了。”
林薇下意识地将笔记本电脑护在身后：“已经太迟了，证据已经公开。” 周校长摇头：“噢，我亲爱的孩子，你真的以为那么简单吗？”
她向前一步，枪口稳稳对准林薇： “你父亲让我告诉你：红墙永远不会倒塌。而现在，是时候接受这个教训了。”
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一个身影从暗处扑出，撞偏了枪口。枪声在密闭空间内震耳欲聋。
林薇抬头，看到化学老师倒在地上，胸口涌出鲜血。他用最后的气息说：“告...告诉你姐姐...对不起...”
周校长重新举枪，但这次更多人影涌入房间——老张带领的保安团队和省调查局的人员同时赶到。
混乱中，周校长被制服，枪被踢到一旁。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们赢了这场战斗，孩子们，”她被带走前说，“但战争远未结束。红墙之外，还有更高的墙。”
调查员确认证据已经安全上传后，向林薇点头致意：“做得很好。这次应该能彻底终结这个阴谋了。”
但林薇看着周校长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隐隐的不安。
回到临时住所，阳光已经洒满房间。林薇打开新闻，看到林国华和周校长被正式逮捕的消息，明德制药被查封，教育部宣布全面调查“红墙计划”。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但当她检查那个上传证据的设备时，发现了一个异常：在最后1%的上传过程中，有一个微小的数据回流，像是某种反馈信号。
她叫来苏冉和小刘一起分析。经过数小时的努力，他们破解了那个信号——
那是一个植入程序，不仅没有公开证据，反而将所有数据传送到了一个未知的服务器地址。更可怕的是，它同时激活了隐藏在各大网络平台中的删除程序，所有相关证据正在被系统性清除。
林薇感到全身冰冷。她们没有赢，反而帮助敌人永久删除了所有证据。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但她知道是谁。
接听后，林国华的声音平静如常： “我告诉过你，小薇。红墙永远不会倒塌。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电话挂断后，林薇跌坐在地。窗外阳光明媚，但她只觉得寒冷刺骨。
苏冉蹲下身抱住她：“我们还有备份，还有..." “不，”林薇轻声打断，“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或者说，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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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实验室里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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