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竞赛选拔测试安排在周五下午，红墙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参赛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轻咳声是唯一的声响。
林薇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面前摆放着整齐的文具：两支削尖的铅笔，一块无痕橡皮，一把精确到毫米的尺子。她的姿态完美如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药效正在逐渐达到峰值，世界在她眼中呈现出超清晰的轮廓，每个细节都格外鲜明。
苏冉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姿态放松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普通的随堂测验。她转着手中的笔，目光偶尔扫过前排林薇挺直的背影。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考试时间两小时。现在开始。”
林薇迅速浏览试题，大脑如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前三题简单得几乎可笑，中间部分需要一些计算，最后两道大题则真正具有挑战性。她喜欢这种梯度设计，能有效区分普通优秀者和真正卓越者。
当她做到倒数第二题时，意外发生了。她的右手突然轻微颤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不该有的痕迹。这是药效过强的副作用之一——偶尔会出现神经系统过度兴奋的症状。
她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尝试放松手指。就在这时，她听见后排传来起身的声音。距离考试开始才过去四十五分钟。
苏冉拿着试卷走向讲台，交卷。经过林薇身边时，她几乎没有停留，但林薇看见她手指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另外三指伸直。
这个手势让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三年前，姐姐林珊每次解决一道难题后，总会做这个手势，她说这是“完美闭环”的象征。
林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答题。但那个手势不断在她脑海中重现，与记忆深处姐姐的影子重叠。当她终于完成最后一道题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交卷后，林薇没有立即离开。她在科技楼外的长廊上等待，当苏冉走出来时，她拦住了她。
“那个手势，你从哪里学来的？”林薇直接问道，省去了所有礼节性问候。
苏冉看起来并不意外：“什么手势？” “交卷时你做的那个。”林薇重复了那个动作。 “哦，这个啊，”苏冉漫不经心地说，“一个老朋友教的。她说这是她的幸运手势。”
林薇感到一阵窒息：“哪个老朋友？” “这很重要吗，主席？”苏冉歪头看着她，眼神中有种难以读懂的情绪。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离她远点。为了你自己好。——F”
林薇猛地抬头，环顾四周。长廊尽头有几个学生说笑着走过，远处有老师拿着书本匆匆而行，没有人看起来在特别注意她们。
“怎么了？”苏冉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林薇迅速收起手机，但手指微微颤抖。
周六早晨，林薇按照父亲的要求参加了林国华教育集团的“优秀学生代表座谈会”。实际上，这是一次展示教育成果的公关活动，她作为成功案例被展示给潜在投资方。
座谈会上，她完美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展示了多项科研成果，包括她那获奖的化学研究。投资方代表频频点头，对林国华恭维道：“林董真是培养了一位天才女儿。”
林国华微笑着拍拍林薇的肩：“小薇确实很努力，当然也得益于我们集团的教育理念和科学方法。”
林薇维持着得体微笑，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实验室电脑上看到的那些数据——她自己的认知测试结果，副作用记录，剂量调整方案...
座谈会结束后，林国华带她来到办公室，递给她一个新的药瓶：“配方升级了，副作用会更小。每天剂量增加一次，午饭后再服一粒。”
林薇接过药瓶，手指收紧：“爸爸，我最近睡眠不好，能不能暂时减少剂量？” 林国华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配方是明德实验室专家精心调配的，剂量不能随意更改。睡眠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我会让张医生给你开点辅助药物。”
“我不想吃更多药了。”林薇轻声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林国华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小薇，你知道有多少人梦想站在你的位置吗？完美是需要代价的。”
那一刻，林薇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个不断被要求更高、更快、更好的小女孩。她低下头：“我知道了，爸爸。”
周日晚上，林薇独自在家中的书房整理学习资料时，发现了一份三年前的旧报纸。一则不太起眼的报道引起了她的注意：《明德制药厂安全事故，一名实习生重伤》。
报道篇幅很短，只说事故发生在厂区实验室，一名女性实习生严重烧伤，正在医院抢救，公司表示将承担全部医疗费用。没有提及实习生姓名，也没有后续报道。
林薇想起苏冉提到明德制药时意味深长的表情，以及她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她打开电脑，尝试搜索更多关于那起事故的信息，但几乎所有的相关信息都被删除了。只有在某个不起眼的论坛里，她找到了一条几年前的帖子：
“明德制药的事故受害者好像是个高中生，暑假在那里实习。听说是因为违规操作才...” 后面跟帖的有人说：“不是的，是设备老化问题，公司把责任推给实习生罢了。” 再往下翻，帖子就被删除了。
林薇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起姐姐林珊也曾在那年暑假去明德制药实习过，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沉默，有时甚至会莫名恐惧实验室设备。半年后，林珊就因“意外事故”去世了。
周一清晨，林薇提前到校，直接去了科技楼三楼的实验室。这次门锁着，但她有钥匙——作为学生会主席和科研项目组长，她拥有大多数实验室的权限。
室内一切如常，那台电脑已经关机。她打开主机，再次尝试登录系统，但发现密码已被更改。她尝试了几种可能的组合，都显示错误。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注意到键盘旁边放着一本看似随意丢弃的实验室记录本。她翻开一看，里面记录的是一些常规实验数据，但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有一个熟悉的图案——那个“完美闭环”的手势草图。
林薇的心跳加速。她仔细检查记录本，发现最后几页有被撕掉的痕迹。通过残留的印迹，她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热反应...失控...安全协议失效...”
下课铃即将响起，林薇匆忙离开实验室。在走廊上，她几乎与苏冉撞个正着。
“主席从实验室出来？”苏冉挑眉，“周一大清早就这么用功。” “有些数据需要核对。”林薇简短回答，试图绕开她。但苏冉挡住了去路：“关于竞赛的？我正好也有些想法，不如一起讨论？”
林薇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对明德制药那么了解？” 苏冉的表情有瞬间凝固，随即恢复如常：“做过一些调研而已。毕竟是想进入制药行业的人。”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林薇不相信。她决定冒险试探：“我听说三年前那里发生过事故，一个实习生受伤了。” 苏冉的眼神骤然变冷：“主席对这种陈年旧事感兴趣？” “只是好奇。” “有时候，好奇心会带来危险。”苏冉的声音低了下来，“特别是当触及某些人不想被发现的秘密时。”
上课铃响了，结束了这场对话。但林薇注意到，苏冉离开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
一整天的课程中，林薇都心神不宁。药效似乎不如以往稳定，她的注意力难以集中，耳边时有耳鸣。这让她更加焦虑——如果药物失效，或者副作用加剧，她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表现？
放学后，林薇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市图书馆。她避开常见的电子检索系统，直接前往档案室查询三年前的本地报纸微缩胶片。
经过两小时的搜寻，她终于找到了一则被大多数数据库遗漏的简短报道：《明德制药事故后续：家属获赔偿，承诺保密》。
报道没有提及受害者姓名，但有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一个被担架抬出的身影，旁边站着一个少女的背影。尽管像素很低，林薇仍能辨认出那个少女的身形与苏冉惊人相似，而她扶担架的手腕上，似乎戴着一条特色手链——与苏冉现在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林薇用手机拍下这张照片，心情复杂地离开图书馆。夜色已深，她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街灯下拉长的影子，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
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匿名信息：“有些过去最好让它沉睡。停止调查。——F”
林薇没有立即回复。她抬头望向远处红墙学院的轮廓，突然意识到，那圈红墙困住的不只是学生，还有无数被掩埋的秘密。
她回复信息：“你是谁？” 几乎立刻有了回音：“一个不希望悲剧重演的人。”
回到家中，林薇拿出日记本，却久久无法落笔。最终，她只写下一行字： “红墙之内，无人清白。”
那晚，她梦见姐姐林珊站在实验室里，火焰缓缓蔓延，林珊却没有逃跑，只是对她做着那个“完美闭环”的手势，一遍又一遍。
林薇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睡衣。她走到窗前，看向夜色中的城市，突然有一种预感：苏冉的出现不是偶然，而那圈红墙之下的秘密，正在慢慢苏醒。
她轻轻触摸窗玻璃，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那个完美闭环的手势。 “姐姐，你想告诉我什么？”她轻声问着夜空，但没有回答，只有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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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色药片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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