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的红墙学院仿佛一个绷紧的弦，连空气都凝滞着压抑的张力。走廊上随处可见埋头苦读的学生，眼底挂着睡眠不足的青黑，指尖还残留着写字过多的酸痛。
林薇坐在自习室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化学笔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距离她发现药片被更换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下滑。
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记忆效率下降，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方向感迷失。更让她不安的是，那种熟悉的、药物过量时的锐利感再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沌的疲惫。
“主席，能请教一道有机合成题吗？”陈静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林薇抬头，注意到陈静手中的练习册正是最难的竞赛级别。“哪一题？” 陈静指向一道复杂的多步合成题，看似随意地问：“听说明德制药最近在研发新的认知增强剂，主席了解吗？”
林薇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好奇，”陈静微笑，眼神却异常专注，“毕竟主席的父亲是行业领军人物。”
林薇解答了题目，但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陈静的问题太过巧合，仿佛在试探什么。
晚饭后，林薇借口复习，提前回到教室。她需要检查一下监控——自从发现陈静与父亲的联系后，她在教室的角落悄悄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回放显示，当天午休时，陈静确实翻动过她的书包，还特意检查了药瓶。更令人不安的是，陈静用手机拍下了药瓶标签后才将一切恢复原状。
林薇删除监控记录，心中冰冷。父亲的眼线就在身边，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晚自习结束时，苏冉意外地拦住她：“能聊几句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科技楼后的监控盲区。秋夜的凉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
“你的状态不对劲，”苏冉直截了当，“药物被换了？” 林薇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猜测而已，”苏冉靠在墙上，夜色中她的轮廓模糊，“新配方有什么感觉？”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效果减弱，但有新的副作用。注意力难以集中，偶尔会出现空间感错乱。” 苏冉的表情严肃起来：“听起来像是α波抑制过度的症状。你父亲在拿你做实验，林薇。”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林薇想起那些实验数据，想起自己编号为“LW”的档案。难道她不仅仅是使用者，还是父亲的人体实验对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薇轻声问。苏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粒白色药片：“这是你之前用的药，我通过一些渠道弄到的。或许你需要做个对比。”
林薇接过密封袋，手指微微颤抖：“你从哪里...” “别问对你没好处的问题，”苏冉打断她，“期中考试后，化学实验室B会有一次设备升级，那是我们调查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束电筒光突然照向她们：“谁在那里？” 是保安老张。林薇下意识地将密封袋塞进口袋。
苏冉却异常镇定：“张叔叔，是我们。在讨论明天化学考试的复习题。” 老张走近，电筒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林主席？这么晚还在学习啊？” “最后几个难点需要确认一下，”林薇配合着说谎，心跳如鼓。
老张点点头，但目光在苏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早点回宿舍，夜里凉。” 转身离去时，老张似乎不经意地掉落了一张纸条。等他走远后，苏冉捡起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监控已调整，B区盲区扩大30分钟。”
林薇震惊地看着苏冉：“老张他...” “每个人都有价格，也都有秘密，”苏冉轻声说，“重要的是他知道明德事故的真相，而且对此感到愧疚。”
回到宿舍，林薇锁上门，拿出苏冉给的那些药片。她刮下一点粉末，用父亲早年送她的简易化学测试盒进行分析——那是她十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如今却用来测试父亲提供的药物。
结果显示，苏冉给的药片与她最初使用的成分一致，而父亲新给的药片确实含有额外的成分，一种她无法识别的化合物。
深夜，林薇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她悄悄起身，从隐藏处取出姐姐林珊的日记本——那是她不久前在老家旧物中找到的，一直不敢仔细阅读。
翻开泛黄的纸页，姐姐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7月15日。父亲对我的发现非常兴奋，但他不同意停止研究。他说任何突破都需要冒险...” “8月3日。实验室小白鼠出现异常攻击行为，父亲却说这是认知增强的副作用，可以接受...” “8月20日。我偷偷复制了所有数据备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希望有人能找到真相...”
最后一条日记日期正是姐姐去世前三天。林薇的心跳加速，她继续翻页，发现后面有几页被撕掉了，但在最后封底的内侧，有一行用隐形墨水写下的字迹，需要紫外光才能阅读。
林薇用验钞笔的紫外光照去，字迹逐渐显现： “如果读到这个，说明我可能出事了。数据备份在科技楼地下室，第三排货架，编号C-7的旧离心机隔层内。小心父亲，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林薇合上日记，感到一阵寒意。她看向窗外，红墙学院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仿佛一个巨大的秘密守护者。
期中考试第一天，林薇的状态明显不佳。她在语文考试中多次走神，甚至差点没写完作文。这在她完美的学业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
考试间隙，她注意到苏冉与陈静在走廊尽头短暂交谈。两人表情严肃，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易。苏冉递给陈静一个小U盘，而陈静则交给苏冉一个信封。
林薇假装不经意地走过，但陈静迅速收起东西，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恭顺表情：“主席，下节化学考试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林薇淡淡回应，目光却落在苏冉手上那个信封——看起来像是医疗报告。
化学考试时，林薇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仅是试题难度大，更因为父亲和化学老师都在考场后方观察，他们的目光像实质般压在她的背上。
最后一道大题格外复杂，需要计算一个多步反应的产率。林薇计算到一半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数字在眼前模糊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藏着苏冉给她的原版药片。只需要一粒，她就能恢复状态，轻松解决这道题...
“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
林薇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服药的念头。她依靠自己的真实能力，勉强完成了答题，但知道远远达不到往常的水平。
交卷后，父亲在走廊上拦住她，表情不悦：“最后那道题，你应该用更简洁的方法。” “我尽力了，父亲。” 林国华审视着她：“新配方不适应？还是有什么干扰你？”
林薇迎上他的目光：“只是状态不好。新配方似乎效果不如从前。” “需要时间适应，”林国华语气缓和了些，“明天数学考试很重要，记得按时服药。”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林薇感到一阵心寒。他关心的只有她的成绩和药物的效果，而不是她本身的状态。
晚上，林薇独自来到科技楼地下室。凭借姐姐日记中的提示，她找到了那台编号C-7的旧离心机。在隐蔽的隔层里，果然发现了一个防水密封的U盘。
回到房间，她插入U盘，里面是姐姐备份的研究数据。详细记录显示，父亲早在四年前就开始认知增强剂的研究，而姐姐发现的分解产物不仅有毒，还会导致依赖性和戒断反应。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段音频记录，似乎是姐姐秘密录下的：
“父亲，这个化合物的热稳定性太差，绝对不能投入生产！” “小珊，科学进步需要冒险。一点副作用可以接受。” “但这是神经毒素！我们已经看到小鼠实验的结果了！”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认知能力提升30%以上！想象一下，如果每个学生都能使用...”
录音在这里中断。林薇靠在椅子上，感到全身冰冷。父亲明知风险，却仍然推进了项目，甚至可能导致了姐姐的“意外”。
手机震动，一条新信息来自苏冉：“明天考试后，实验室B见。有重要发现。”
期中考试第二天，林薇在数学考试前服用了父亲给的新药。她需要保持清醒，即使知道这可能带来风险。
药效起效很快，世界再次变得锐利清晰。试卷上的题目仿佛自动呈现解答过程，她以惊人的速度完成答题，甚至提前半小时交卷。
父亲在考场外看到她，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才是我女儿。” 林薇回报以一个完美笑容，内心却冰冷如霜。
考试结束后，她如约前往实验室B。苏冉已经在那里，正站在一台电脑前，表情严肃。
“看这个，”苏冉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我比对了新旧配方的成分分析。新添加的化合物是一种特殊的受体激动剂，它不会增强认知，但会制造一种认知被增强的错觉，同时增加依赖性。”
林薇看着复杂的数据图表，心中了然：“所以效果是假的，但依赖性是真实的？” “更糟糕的是，”苏冉调出另一份文件，“这种化合物与你之前用药中的成分结合后，会产生一种缓慢作用的神经毒素。”
林薇想起姐姐录音中的话，感到一阵恐惧：“长期使用会怎样？” 苏冉沉默片刻，轻声道：“最终会导致不可逆的神经损伤，症状类似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冉迅速关闭所有窗口，拉起林薇躲到设备柜后面。
门被推开，林国华的声音响起：“...确保所有数据都已经转移。检查小组明天就到。” 化学老师回应：“但是林薇同学最近的状态...” “她会适应的，”林国华语气冷硬，“这个项目太重要了，不能因为个别人的不适而停止。”
等两人离开后，林薇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苏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你打算怎么办？” 林薇抬起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结束这一切。”
夜色深沉，林薇站在房间窗前，望着远处的红墙。手中的U盘仿佛有千斤重，里面装着足以摧毁父亲的证据。
手机亮起，一条新信息来自陌生号码：“你已接近真相。但小心，红墙之下，无人清白。——F”
林薇没有回复。她打开日记本，写下最后一行字： “红墙终将倒塌，而我将是推倒它的第一双手。”
期中考试还在继续，但真正的考试，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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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期中考试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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