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成绩公布日，红墙学院的布告栏前挤满了学生。长长的成绩单从上到下排列着每个学生的名字和分数，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阶级阶梯。
林薇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像往常一样挤到最前面。她已经知道结果——数学98分，化学92分，语文89分...这是她进入红墙学院以来第一次跌出年级前三。
窃窃私语声像蚊蝇般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林薇居然排到第五？” “是不是生病了？” “看来神话也要破灭了...”
她感受到各种目光——惊讶、同情，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在这个以成绩定义一切的地方，排名下滑等同于社会性死亡。
“主席，没关系，下次一定能追回来。”陈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语气关切但眼神闪烁。
林薇没有回应，她的目光锁定在排名第一的名字上——苏冉。总分比她高出整整十五分，尤其是在化学和数学两科几乎满分。
苏冉自己却站在人群最后方，靠着墙，似乎对结果毫不关心。当几个学生向她表示祝贺时，她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却穿过人群与林薇相遇。
那眼神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反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理解、担忧，甚至是一丝歉意。
课间操时，林薇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父亲林国华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她的成绩单。
“解释。”单刀直入，没有任何缓冲。
林薇保持平静：“状态不好，有几道题失误了。” “失误？”林国华冷笑一声，“你从不会失误。是新配方不适应？还是有什么...干扰因素？”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她内心的每一个秘密。
林薇垂下眼帘：“只是普通的考试失常而已，父亲。” “普通？”林国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普通’的失常。从今天起，每天放学后直接回家，我会安排额外的辅导。”
“但是学生会——” “学生会工作暂时交给副主席，”林国华打断她，“直到你的成绩回到应有水平。”
回教室的路上，林薇感到一阵窒息。更多的控制，更多的压力，就像一个无形的笼子正在收紧。
化学课上，老师宣布了期中考试特别讲评计划：“根据这次考试成绩，我们将实行互助学习小组。排名前的同学帮助暂时落后的同学。”
分组结果出来时，教室里一片哗然——林薇和苏冉被分到了一组。
“真是讽刺，”张悦小声嘀咕，“第一名辅导第五名。” 苏冉转头看向林薇，轻轻点头，没有任何表情。
放学后，两人按照要求在实验室进行第一次辅导。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你不需要这样做，”林薇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需要辅导。” 苏冉正在整理仪器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你的解题思路，你的方法...那不是普通学生能达到的水平。”林薇直视着她，“你受过专业训练。”
苏冉放下手中的烧杯，叹了口气：“我母亲是化学教授，从小就在实验室长大。” “那为什么转学？为什么来红墙？” “因为...”苏冉犹豫了一下，“因为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了结。”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转变话题，开始讨论一道平衡化学方程式的题目。
化学老师推门进来，看到她们正在学习，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继续保持。林薇，你父亲刚来电话，让你早点回家。”
老师离开后，林薇注意到苏冉的表情变得异常冰冷：“你父亲...他一直这么控制你吗？” “他只是要求严格。”林薇机械地重复着多年来的说辞。 “不，”苏冉摇头，“这是控制。而且是很危险的那种。”
辅导结束后，林薇收拾书包时，一张纸条从苏冉的书页中飘落。她捡起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今晚八点，老地方。有重要东西给你。”
林薇犹豫了一下，将纸条收进口袋。
晚上八点，科技楼地下室。林薇到的时候，苏冉已经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
“我找到了更多关于你姐姐研究的数据，”苏冉开门见山，“她不是意外死亡，林薇。” 林薇的心跳加速：“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苏冉递给她一份复印件，是实验室事故报告的草稿版本，上面有多处修改痕迹。
原始版本显示实验室设备存在过热风险，但最终版本却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操作失误”。签署批准修改的正是林国华。
“这不能证明——” “还有这个，”苏冉又递过一页纸，“你姐姐事发前一天做的最后一项实验记录。她发现新配方在高温下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神经毒素，而那天实验室的温度控制系统‘恰好’出现了故障。”
林薇的手开始颤抖。她想起姐姐去世前的种种异常，那些被归结为“压力过大”的症状——记忆力减退、方向感迷失、偶尔的神情恍惚...
“我父亲知道吗？” “他知道，”苏冉的声音冰冷，“不仅知道，可能还是他安排的。”
地下室的门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两人迅速躲到货架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缓缓接近，手电筒的光束在室内扫过。来人在那台旧离心机前停下，似乎在检查什么。林薇从货架缝隙中看到，那人竟然是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小珊，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远去，林薇才敢呼吸。她转向苏冉，发现对方脸色苍白。
“他叫我姐姐‘小珊’，”林薇轻声说，“他们很熟吗？” 苏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姐姐和林老师...曾经是恋人关系。” 这个消息像重锤击中林薇。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家族中所有人都对姐姐的恋爱只字未提。
“事故发生后，林老师被调离核心项目组，你父亲威胁说如果他透露任何信息，就会毁掉他的职业生涯。”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林薇直视苏冉的眼睛。
苏冉深吸一口气，缓缓卷起左袖，露出那些狰狞的疤痕：“因为那天我也在实验室。我是你姐姐的实习助手。”
林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碎片突然拼接在一起——苏冉对明德的了解、她的伤痕、她对真相的执着...
“那天本来应该是我去调整温度控制器，”苏冉的声音哽咽，“但你姐姐说我经验不足，自己去了。然后...然后就...”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林薇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放在苏冉伤痕累累的手臂上。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多年的秘密和伤痛在这一刻连接在了一起。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最终林薇说，“足以彻底揭露一切的证据。” 苏冉点头：“化学实验室的电脑里有所有实验记录的备份，但你父亲设置了多重加密。” “我能拿到密码，”林薇想起父亲书房的习惯，“他所有的密码都是基于一个重要日期。”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震动。一条来自父亲的信息：“十分钟内到家。有客人。”
林薇匆匆离开，心中却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家，客厅里果然坐着几位客人——明德制药的代表和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
“小薇，过来，”林国华语气愉快，“明德的专家研发了新配方的升级版，能更好地提升认知功能，希望你能帮忙测试。”
白衣男子打开手提箱，里面放着几支注射剂：“直接静脉注射，效果比口服更快更显著。”
林薇感到一阵寒意。她从苏冉给的数据中知道，这种直接注射的方式风险极大，尤其是对新配方中那些不明成分。
“我觉得现在的口服药就很好，”她尽量保持平静，“不需要注射剂。” 林国华的笑容消失了：“这不是建议，小薇。明德需要人体试验数据，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眼看白衣男子准备注射器，林薇的心跳加速。她突然捂住腹部，表情痛苦：“抱歉，我可能吃坏东西了...想吐...”
她冲向洗手间，锁上门，迅速给苏冉发了一条加密信息：“紧急情况，需要分散注意力。”
五分钟后，家里的火警报警器突然大作。烟雾从厨房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林薇趁乱溜出洗手间，看见苏冉正从后院溜走——显然是她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混乱中，林薇迅速进入父亲书房，打开电脑。如她所料，父亲所有的密码都基于一个日期——姐姐的生日加上他的结婚纪念日。
她成功进入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明德项目的全部数据。正当她准备拷贝时，一个子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特殊项目：LW长期效应观察”。
打开文件夹，林薇感到全身血液凝固。里面详细记录了她从十三岁开始服药后的所有生理和心理变化，包括各种副作用和剂量调整。最后一份报告是昨天的，建议“增加剂量以应对近期出现的抵抗性”。
最后一行小字让她如坠冰窟：“若抵抗性持续增强，考虑采取更直接的给药方式，包括植入式设备。”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林国华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父女俩在沉默中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我以为你会理解，小薇，”最终林国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什么目标？让更多人变成实验品？”林薇的声音颤抖。
林国华向前一步：“是为了改变世界！想象一下，如果每个人都能发挥最大潜能——” “通过药物控制？通过欺骗和隐瞒风险？”林薇打断他，“姐姐就是因为这个死的，不是吗？”
林国华的表情瞬间冰冷：“你姐姐的事故很遗憾，但科学进步总是需要牺牲。”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薇心中对父亲最后的幻想。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不会再做你的实验品了，父亲。” 林国华笑了，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亲爱的，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窗外，红墙学院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仿佛一个巨大的监牢。但林薇知道，有些墙，必须从内部推倒。
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要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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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名与最后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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