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
病房内。
全木白躺在病床上。
他睁开双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又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还有手背上扎的针,吊瓶里的液体已经快滴完了。
他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咳嗽了一声,一股铁锈味弥漫在他喉咙,他掀开被子拔掉手上的针头,起身找水喝。
赵小俢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他起身的动静把赵小俢吵醒了“你醒了。”
赵小俢惺忪着眼过来扶他,“你身上很多伤口,你要干嘛跟我说,医生交代让你好好静养。”
“水。”
赵小俢跑去给他从暖壶里倒了杯热水,“坐下喝。”
全木白接过水杯,水有些烫,他沿着杯沿慢慢抿了一小口,“我怎么在这?”
“你晕倒了,找到你的时候天都亮了,我们就赶紧把你送医院来了。”
全木白忽然想起来,“常逸安呢?”
“谁?”,赵小俢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找到我的时候,就我自己吗?”
“就你一个啊,那不然呢?”
全木白失落的样子被赵小俢看在眼里。赵小俢问,“昨晚上咱们兵分两路后,你到底遇见什么了?怎么搞的一身都是伤。”
全木白把昨晚所见都告诉了赵小俢。
赵小俢也告诉他,原来昨晚上他们分开后赵小俢跟裘薇又遇上了鬼蒙眼,想把他们俩骗到湖里头去,幸亏裘薇记得学校里的每一条路,他们凭着记忆走出了幻觉。出来后赵小俢第一时间喊醒学校里的老师帮忙把裘薇送去医院,他自己又大半夜喊着一群同学老师一起去找人,天黑着的时候他们翻遍了整个校园都没找到人,就连角落也没放过,全木白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实在没办法了,报了警,告诉警察全木白在学校里失踪了,这才有警察来出警,是张警员还有另外两个年轻的警员来的,他们一伙人打着手电筒在学校又找了很长时间,警察以为全木白应该不在学校里,赵小俢咬牙说他肯定还在这,所以才没有放弃寻找,一直到天亮张警员才在土坡后头找到全木白。
他已经昏迷了,就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划破了,裤子上身上都是泥土,他们一行人赶紧把他送来医院。
他的头磕在石头上,好在没有磕破,只红肿了一片,膝盖淤青一片,身上破皮刮伤的地方不少,好在没有大的开放性伤口。
医生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口,给他吊了瓶葡萄糖就走了。
赵小俢讲完了,“然后你就醒了,就是这么个过程。”
全木白问,“裘薇呢?”
“她没事了,没伤到骨头,就是肉磕烂了,血管破了,医生给她缝好针了。”
说着话的功夫裘薇正好推门进来,她拄着一根拐杖,走路走的一瘸一拐的,另一只手上还端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缴费单。
赵小俢赶眼色,连忙接过她手里头东西,让她慢慢坐到另一张病床。
裘薇对着全木白说,“我交完费了,吃完饭好好休息,明天出院。刚才我给裘雁打过电话了,她说明天来接我们出院。”
全木白没吭声。
裘薇复杂地看着全木白额头的淤血,语气软了些,“撞鬼这事,我没告诉她。”
全木白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连累你了。”
裘薇嗯了一声,取出盒饭大口吃起来,期间再也没有跟全木白多说一句话。
裘薇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全木白,没有盘问他为什么会被鬼跟上,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话,更没有抱怨他。
全木白看着裘薇腿上的绷带,心里很是歉疚,他想道谢又想道歉,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们住院的这两天都是赵小俢忙前忙后,在全木白犹犹豫豫要不要跟裘薇好好道谢时,裘雁已经到了。
裘雁跟全木白有三分相似,只是全木白更加爱笑,裘雁来的时候绷着脸看着比较严肃。
“打架了?”,裘雁问全木白。
“没有,妈妈。”
裘雁转头问裘薇,“你呢,你也打架了?”
裘薇说,“没有打架。”
全木白对裘薇感激不尽,他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连报警的事妈妈都不知道,看来裘薇是真的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透露。
全木白飞速编了个理由,“我跟裘薇还有同学一起去爬山,这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摔的。”
“真的?”,裘雁看向裘薇。
裘薇昧着良心点头。
裘雁又问,“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爬山干什么。”
裘薇说,“如果不是为了看日出,谁会大半夜跑去爬山。”
全木白向裘薇投来感激的眼神。
裘薇扭过头去不看他。
.
医院门口,裘薇坐上了副驾驶。
裘雁等着全木白上车。
赵小俢在医院门口跟全木白说悄悄话,“你受伤的事学校都知道了,我帮你跟导员请了假,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也请假了,我得回去休养生息,真的,我魂都差点吓破了,到时候你什么时候返校跟我说一声,我也一块。”
全木白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小俢把书包递给全木白,“电话联系。”
“好。”,全木白比了个ok的手势上了车。
裘雁开着车回到家后,本以为家里没人,谁知道饭菜已经做好了,全光勋正摆着盘子,等他们回来。
全光勋说,“呦,回来了。”
裘雁疑惑,“你怎么回来了,没去上班?不是说很忙吗?”
“本来定好的项目被人截了胡,现在整个团队都闲着没事干,我就不在公司待了,回来给你们做饭,快洗手吃饭吧。”,他又招呼裘薇,“呦,裘薇也来了,一起吃饭吧。”
裘薇叫了声姐夫算是打过招呼了。
全木白推着裘薇去洗手间洗手。
裘雁看着饭桌上少了一双碗筷,去到厨房盛好米饭端着碗筷出来。
饭桌上,裘薇自顾自地夹菜吃。
全光勋正在问全木白受伤的事,她听着全木白打了几个哈哈糊弄过去了,又听见裘雁关心全木白额头上的伤,担心他会破相,全木白说受伤是男人的勋章,还说他过两天等伤口好些,还要去火锅店打零工赚钱。他说他手机这次彻底坏掉了,屏幕稀巴烂,开不了机了,要赚钱买手机。
裘雁心疼他,“你还在上学就这么懂事,妈妈心疼你,不用你去打工了,妈妈重新工作也有半年多了,攒了点钱你拿去买手机啊。”
说些裘雁起身去屋里抽屉取出一张银行卡,她拿着卡回来坐下,把卡放到全木白饭碗旁边,“这里边有两万,买手机剩下的钱就当你的零用钱,跟同学一起出去玩不要不舍的花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还有啊我说清楚这个是零花钱不是生活费啊,每个月一号记得要跟爸爸要生活费,他不给你转的话,你告诉我,我找他。”
全光勋面子上挂不住,“嗨嗨嗨,我什么时候克扣过儿子的生活费啊,你这话说的。”
裘雁开口,语气揶揄他,“那儿子手机都摔坏了,你也没表示啊。”
全光勋拿起手机,转账给了全木白一千元,全木白探头看他转账的数额,扭回头来挡着嘴巴,用口型跟裘雁说,“抠门。”
裘雁笑笑。
裘薇低着头努力扒拉米饭,对着饭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吃过饭裘雁要去给裘薇铺床。
裘薇说,“不用了,我回去住。”
“要走?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裘雁留她多住一晚。
裘薇说,“我打车走,叫好车了,楼下等着呢。”
全光勋听见她说要走,趿拉着拖鞋走过来跟她说,“打好车了啊,腿上缝了针,那下楼慢点啊。”
裘薇嗯了一声,“知道了。”,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挪动。
裘雁看她勉强,帮她拿好东西扶着她,“我送你吧,送到我再回来。”
裘薇就没再拒绝。
.
出租车上。
裘薇跟裘雁同坐在后排。
裘雁问她,“学习怎么样?跟得上吗?”
裘薇说,“大学了,哪有跟得上跟不上,只要不挂科就行了,反正我还两年就毕业了。”
裘雁不赞同地摇头,“大学的知识储备是为将来工作做基础的,你这么散漫,将来工作要事倍功半。”
裘薇摇下车窗,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跟得上。”
裘雁点点头,“那就好。”
“你工作呢?”,裘薇说。
裘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裘薇在关心她,“工作还行。”
其实她工作并不是很顺利,她做全职太太很久没有工作了。年轻时能够胜任的工作现在生疏的很,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年轻人的工作节奏,就连她的上司都比她年轻十岁,公司都是极其鲜活炙热的血液,而且工作强度大的很,有时候还要加班并且随叫随到,并且没有加班费,她工资也不高,这段时间过的实在辛苦。
裘薇转过头来,“你也不要太难为自己,男人该担的担子让男人担,别太惯着。”
裘雁叹气,“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一说到家里的事,裘薇就脾气不太好,说话挺冲,“反正是你家的事我管不着,我也没资格管。”
话不投机半句多,裘薇就这么火气冲冲的回了家。
裘雁送她上楼后也没有多逗留,不是很高兴地跟她们的妈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裘薇当然知道她不高兴什么,裘薇也想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她,可是她嘴跟钢铁一样,昧着良心的话她说不出来。
老太太从门口回来,“你姐怎么不留下?”
“她急着回家呢,家里头有人等她呢。”
朱正芬说,“你吃了吗?”
“吃过了。”
“那行,快点睡觉吧。”
裘薇放下东西,扶着墙进了一间卧室,“爸怎么样了?褥疮还有吗?”
“还是那样,我又没劲翻不动他,他自己也懒得动动,换洗的慢点就长褥疮。”,朱正芬说话也跟着进了卧室。
裘栋梁躺在床上睡着了,这屋里头有一股老年人的异味,裘薇弯下腰去检查老头的尿不湿,是脏了还没来得及换洗。
她要去打盆水帮裘栋梁擦身,被老太太拦住了,“别折腾了,明天再弄,他睡了叫他睡吧。”
老太太喝了杯水就回自己屋休息了。
裘薇自己帮着老头儿换下尿不湿来,一瘸一拐的端来一盆水给老头擦身。
她翻来翻去老头儿都没有醒的意思,他看着裘栋梁干瘪的手臂和腿,肌肉已经萎缩的不成样了。
裘栋梁伤到的是后脑,虽然起不了身但是手跟脚都能动,只不过是自己懒外加自暴自弃,连最基本的复健运动都不愿意做,裘薇使劲儿帮他翻身,给他擦好身后穿上衣服,裘薇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她突然觉得挺可怜的。
不是裘栋梁可怜,而是她自己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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