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是在“肯定”?他心底翻涌的是尖锐的质疑,是疯狂的诘问,是焚心的怒火!可他有什么立场?他唯一能理直气壮质问的对象,是那个失去过往记忆的“臻意”,而非眼前这个阴差阳错、让他心慌意乱的“臻歆”。
强烈的、自欺欺人的寄望在他胸中燃烧——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一幕,只是他看错了的一场误会!
漫天烟火的绚烂光芒下,山坡上那相拥的身影显得格外刺眼,更何况……还是臻歆主动的拥抱。帝丹想起每一次靠近臻歆,都需要自己费尽心机主动索取,心底不由泛起浓重的自嘲:“得到你哥的喜欢,需要一百年的用心。而我与他……不过相识数月。怪不得……他对我始终疏离。”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臻意见他强颜欢笑,连忙安慰:“帝丹你别多想!我哥只是心思重,顾虑多,他并非不喜欢你!” 然而,两人口中的“喜欢”,含义早已天差地别。
帝丹眼中刚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抬头再次望向山坡,却正好看见臻歆微微踮脚,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狗狼的额头上。
那画面如同一支淬毒的利箭,瞬间贯穿了帝丹的心脏!他眼前骤然一黑,仿佛所有光线都被抽离。巨大的痛楚让他几乎窒息,他拒绝承认那是心痛,慌乱地抓住臻意的手臂,声音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急促:“臻意!我们回去……他有了喜欢的人,今后的生辰佳节,自然要与他心爱之人共度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目光紧紧锁住臻意,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许诺:“我给你过生日……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或许是帝丹此刻的声音太过温柔脆弱,或许是他眼底深藏的绝望太过震撼,也或许是今晚接连的冲击让臻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恐慌——帝丹,这个强大又温柔的存在,成了他此刻最想抓住的依靠。
“好!” 臻意用力点头,仿佛在确认一个重要的契约,声音带着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都陪我过……永远陪我过。”
两人相携,转身没入下山小道的阴影中,背影在明明灭灭的烟花光芒下,显得格外孤寂。
山坡上,烟花依旧璀璨。
被“亲”了一下的狗狼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刚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哎哟喂!臻歆!你这回应也太狠了吧?!我是教你亲,不是让你咬啊!” 狗狼看着手指上蹭到的一点血迹,欲哭无泪。额头上两排清晰的牙印正火辣辣地疼。
臻歆退开一步,神色带着得逞的狡黠,挑眉道:“这样‘拿你练手’,你还乐意不?”
他刚才不过是问狗狼,若有人亲自己,该如何回应才显得自然又不失礼。狗狼立刻拍着胸脯说“亲回去就行!”,还自告奋勇要当“教学工具”。臻歆抱着试试看也无妨的心态,便挑了他最“安全”的额头“练习”。结果,狗狼的“教学指导”还没说完,自己就先挨了一口。
“好心教你你还恩将仇报!” 狗狼控诉道,心里那点小九九彻底凉了。
“哼,” 臻歆轻哼一声,“已经很便宜你了。被你爹禁足禁得连门都不敢出,活该。”
狗狼顿时蔫了,他家老头子对他修炼进度不满意,确实把他看得死死的。
看着臻歆在烟花下清俊的侧脸,狗狼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凑近问道:“诶?你不是一心要成仙吗?怎么突然学起这个来了?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满怀期待地指着自己,“是不是我?”
臻歆的回答给了他当头一棒,干脆利落:“想太美!”
绚烂的烟花还在夜空盛放,臻歆却已失了欣赏的兴致。他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将狗狼和那片喧嚣的光芒抛在身后。
狗狼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不,他不信。臻歆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喜欢上别人?肯定是出于好奇才学的!对,一定是这样。他眼中的火焰又顽强地复燃起来。
“臻歆,” 狗狼不甘心地冲着那背影大喊,“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
臻歆脚步未停,声音随风传来:“你说,我听得到。”
狗狼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喊道:“我喜欢你。臻歆,我真的喜欢你!”
前方的身影终于停住。
臻歆缓缓转过身。漫天烟花的光芒映照着他清亮的眼眸,那目光平静、柔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美得令人心颤,也让狗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清晰地看到臻歆的唇瓣开合,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认真与决绝,清晰地穿透了烟花的喧嚣:“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狗狼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
臻歆没有再回答。他最后看了狗狼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很快融入了下山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狗狼独自一人,站在绚烂却冰冷的烟花下,呆若木鸡。
狗狼不甘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你确定……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喜欢你吗?”
臻歆的脚步蓦地顿住。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那丝隐秘的不确定。他沉默片刻,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多谢提醒……我会去问清楚的。”
目送那道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狗狼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焦躁得几乎要抓狂。他站在原地,脑子里飞速地开始排查可疑人选——到底是谁?
臻歆带着满腹心事回到熟悉的木屋小院,迎接他的却是一声低沉而带着明显疏离感的调侃,来自坐在桌边的帝丹。
“哟,大忙人臻歆总算舍得回来了?” 帝丹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碗,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今夜山顶风光如诗如画,烟花绚烂,我们还以为你要流连忘返,明日才归呢。”
那话语里的冰刺让臻歆心头一紧,嘴角试图扬起的笑容显得有些迟缓而僵硬。他走过去,带着歉意解释道:“抱歉,狗狼被他父亲看着,实在下不来。我……有些别的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吧?吃饭……”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想坐下。
“哥,” 臻意带着点惊疑看向他,“我们……已经吃过了呀!你不是还要吃饭吧?” 他指了指桌上明显冷透、甚至有些狼藉的杯盘。
臻歆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那一桌子的残羹冷炙。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帝丹——从他进门到现在,那个花妖的目光似乎始终胶着在其他景物身上,连一丝余光都未曾分给他。帝丹正放下酒碗,对着臻意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刺眼得很。
一股莫名的冷意爬上臻歆的脊背。他有些茫然,愣愣地问:“那……长寿面呢?帝丹不是说……会煮长寿面吗?” 那是他隐隐期待的一点仪式感。
“哦,面啊。” 臻意接口道,语气带着点无奈,“之前煮好的,放了好久都没人回来吃。我们等你等到它都冷透、坨成一团了……只好倒掉了。” 他指了指角落的空桶。
“倒掉了……” 臻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尴尬和无措瞬间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站起身,试图弥补:“那……那我再去煮两份好了!”
“不用了。” 帝丹的声音冷淡地响起,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但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漠然。他指了指臻意面前一个空碗的痕迹:“我给臻意重做了一份,他已经吃过了,想必也吃不下了。”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垂落,仿佛在看碗底的酒渍,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若是想吃……就给自己煮吧。”
明明是极其平常的陈述句,听在臻歆耳中却异常刺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他再次看向帝丹,试图从那低垂的眼睑下捕捉一丝情绪,然而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侧脸线条冷硬,不知在想着什么,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夜风吹过小院,带着未散的烟火味,却吹不散这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臻意听到哥哥想吃长寿面,心头那点因“失恋”而起的酸涩瞬间被更深的亲情冲淡。无论如何,臻歆永远是他哥哥,能相伴一日便是一日的福分。他立刻自告奋勇:“哥,我去给你煮!” 说完便匆匆钻进了厨房。
臻意一走,小院瞬间陷入一片沉寂,唯有草丛中零星的虫鸣,衬得气氛愈发凝滞。
臻歆早已察觉帝丹的不对劲。他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目光落在帝丹低垂的侧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轻声问道:“这么不高兴……是不是气我回来晚了?”
帝丹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他不敢看臻歆,怕自己一旦对上那双眼睛,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更不敢回想山坡上那刺眼的一幕,怕压抑不住的质问会脱口而出,再次纠缠那个在对方眼中可能早已无足轻重的誓言。心底深处,竟荒谬地渴望臻歆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些软话哄哄自己。这念头让他感到恐慌和背叛——是对那个他真正要寻找的“臻意”的背叛!他无法掌控这脱缰的心绪和失控的情感,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便是逃离。
“我先去休息了。” 帝丹几乎是仓促地站起身,声音干涩,甚至没等臻歆回应,便径直转身走向屋内,背影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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