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薇去了黄泽兼职的夜店,点了很多酒,都算在黄泽头上,提成二八分,她点了店里最贵的酒,就这么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他唱歌。
不一会儿,阿奇也来了,两人在台上一个弹吉他一个弹电子琴,没有鼓手,原来的鼓手受不了这样的“野路子”,回去上学了。
到最后,黄泽不唱了,跑下台,坐在她身边,一杯接一杯地抢她手里的酒喝,留阿奇在台上唱抒情歌。灯光又亮又暗,舞台上的人被各色的灯迷花了眼,而台下的人在暗处,眼睛却亮得精明。
徐知薇没看黄泽,眼睛盯着阿奇,目光朦胧,露出一点醉意。黄泽看得很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她的眼光没有凝聚在他身上,而是因为她身上的那股颓气。
他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除了那个下雨天。
他一直称呼她为“大小姐”,背地里在朋友面前称呼她是“富婆”,她总是穿亮色的衣服,戴闪闪发光的首饰名表,开红色的超跑,整个人显得高贵又生人勿进。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衰颓,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这一刻,他罕见地觉得和她有一丝亲近,他们在某方面也是相似的,都在低谷期——只是他的低谷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徐知薇掏了一张卡,冲阿奇招招手,阿奇放下吉他小跑过来。
“去拿刷卡机,想刷多少刷多少。”
“你疯了!”黄泽制止了她,“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你摸过车吗?”她笑嘻嘻的,伸出手想去捏他的耳朵,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然而一站起来就瘫在他怀里。
阿奇很有眼力见,把那张卡又塞进徐知薇的口袋。
两人搀扶着将摇摇晃晃的徐知薇扶出去,经理赶过来阻拦:“哪有赶客的!”
“滚蛋!”黄泽一把将旁边的玻璃桌踹到,“提成我不要了,不干了!”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赚点钱还把自己当大爷了!”
身后,经理还在骂骂咧咧的。
早上八点,祝好时被电话声吵醒,是黎莫打来的电话,待会儿有个上门快递。
“知道了。”她含糊不清地回应着,睡意朦胧,昨天晚上睡得晚,现在意识模糊,她把手机又放回枕边,眼睛一眯又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黎莫喊醒,伸手去摸手机,那边竟然还没挂断电话。
“你今天不忙吗?”因为他没挂断电话,手机发烫,电量已经红了。
“我看你有没有做坏事。”
“什么坏事?”她下意识接话,对面却没说话了,反应好一会儿,她脸色涨红,马上把电话挂了,真讨厌!
方方正正的纸箱子,她拍照发给黎莫,对面直接让她拆开,没用的就扔了。
箱子里是一副金属工业风格的相框,质感厚重,沉甸甸的,是黎莫在德国游学的照片,一群年轻朝气的学者和导师在广场的合照,一个女孩子笑得很灿烂,紧紧挨着黎莫,黎莫脸上有一些笑意,整个人都变得很柔和、很温暖,画面温馨又和谐。不知怎的,祝好时一眼就能确认他旁边的女孩子就是那天接电话的人。
十点半,是一个比较私密的、属于个人的时间。
“是你的照片,我放在书房里了。”
“这两天你有事吗?”对面问。
“没什么安排,怎么了?”
“那你送过来。”
“寄过去不是更方便一点?”
“我给你订机票。”
黎莫不是商量的语气,很快将机票订好,祝好时叹了一口气,洛州的房子里有她的一份生活用品,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三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洛大门口。
黎莫的电话没打通,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洛州的冬天很冷,风一吹割得脸生疼。
“学妹!”有人喊了一声又一声,直到走到跟前,她才后知后觉是在叫她。
“黎莫叫我来接你。”男生体型微胖,戴着黑框圆眼镜,头发包在帽子里,露出圆润的脸颊,他一笑,“你好,我叫李源,源头的源。”
祝好时理解错了,脑子里想的是圆头的圆,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大礼貌,尴尬地打招呼:“你好,我叫祝好时。”
“你名字真好听,”李源笑着把她手里的相框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领导说要放在荣誉墙上,你看看,黎莫真精神。”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里走,李源很健谈,几乎把一路上的建筑讲了个遍,洛大理工科突出,李源和黎莫在同一个无人系统研究小组,话里话外简直把自己塑造成了黎莫的迷弟。
“他有这么厉害么?”祝好时问。
“那当然了!一参加比赛必得奖,不是金就是银,你说厉不厉害!”李源兴奋地眼睛都睁大了,“多亏了他,我说不定能保上研!”
祝好时低着头,黎莫不大爱讲自己的学业,从小他的功课就不用过问,滑出第三名都很罕见。他只过问她的功课。
以至于现在李源讲的什么无人机智能系统,她觉得很陌生,对于他口中的黎莫也很陌生。她眼中的黎莫很厉害,却不是厉害在这些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和奖项上,他一手将她的成绩提到班级前五名,让她得到一张好大学的入场券,一步一步教她制定未来规划,努力把她变成一个拥有一身之技的人。
正说着,李源接了个电话,让他赶快过去。黎莫让他接待一个学妹,他也不敢大冬天的将人扔在外边受冻,于是在学校外的茶室订了一个包厢,准备让祝好时先在那边等着。
“师兄!”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子正往这边走过来。
“这位是?”指的是祝好时。
“黎莫的学妹。”李源似乎不想多说,寒暄了几句就要带祝好时走。
“那你忙去吧,我带她参观。”女生笑眯眯的。
“那...”
“你去忙吧,别耽误了。”祝好时说。
李源在两人脸上扫了两眼,一边打电话一边小跑着走了。
“你好,我叫余蜜。”
yumi
眼皮跳了一下,她突然想起黎莫书房里,那张夹在扉页的贺卡,落款也是yumi。
“你好,我叫祝好时。”
余蜜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恢复如常,甚至更亲密地挽上她的手腕。祝好时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僵硬地被拉着往前走。
“学妹是哪个学校的?”
“宜州大学。”
“哦,在南边是吧,那个学校很出名,曾经还是我的保底志愿呢。”
祝好时没说话了。
“我和黎莫同系的,他很厉害,也很受欢迎,很多人都喜欢找他,不只是女孩子。”余蜜的眼睛是狭长的,和黎莫的眼型有些相似,却根本没有锐气,弯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很明媚,会让人误以为很好接近。
余蜜不在乎祝好时是什么身份,黎莫是单身,在学校也不怎么搭理无关人员,但他有钱,长相优越,学习又好,圈子也干净,这样的人出现在现实里,只会让人觉得是程序出错的bug,所以打听他的人很多,他后来除了上下课都不怎么参加活动,纯属是被骚扰烦了。
洛大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得是尖尖上那一小撮人,虽然在洛大的大神很多,在学校里大部分高中时代的学霸都学会了低调,不低调不行,纯属拼天分,但在外校人面前,能考上洛大还是有一份隐隐的骄傲。
“得多优秀的人才能站在他身边啊。”余蜜感慨着。
祝好时觉得这种几乎是造神的崇拜很不可思议,黎莫也是个人,还会乱发脾气,她微微皱眉听着,没接话。
“师兄!”余蜜突然喊道,声音有些不同,很是惊喜。
祝好时抬起头,发现黎莫正往这边走,一身黑色外套,冬天的天色阴郁,冷白色的皮肤衬得他脸上的锐气更甚,等他走近,她看清他熟悉的眉眼,才觉得没那么陌生。
“冷不冷?”他伸手贴上她的脸,摸到一片冰凉,于是把她的围巾扯下来重新理了理,包住了耳朵和脸颊,“也不知道戴个帽子。”
“走得急,忘记了。”她回道。
余蜜眼睛睁得很大,一时间忘记了收敛情绪,整个脸都僵住了,看起来很古怪。
祝好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举动有点亲密了,稍微后退了一步,拉开身位。
黎莫过来拉她,转头对余蜜说:“改天请你们科研组吃饭。”
余蜜脸上恢复了笑意,像刚才那样挽上祝好时的胳膊:“她刚来,我们带她去吃校门口那家烤肉吧,上回咱聚餐那家。”
黎莫盯着余蜜搭在祝好时胳膊上的手:“我带她回家吃。”
“...那吃完饭她住哪里?”
“跟我一起。”
车里没那么冷了,祝好时取下围巾,转弯驶过刚才的那条路,她往车窗外看去,余蜜面无表情地盯着黎莫的车子。
“你怎么不和她解释。”她问。
“没什么联系的人,不用认识。”
“万一别人问起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不正当关系。”
祝好时瞪大了眼睛。
黎莫笑了一声:“不然呢?同居关系?没有血缘的妹妹?还是远亲?”
祝好时不说话了,的确没什么解释的必要,越解释越让人浮想联翩,仔细想想,一没有收养证明,二是他们的关系早就变质了,并且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管这段关系如何扭曲,他们都无法分开。
她无意识地去摸他后视镜下吊着的穗子,是她高中时候编的,那段时间她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了很多便宜的编织绳,用来解压。是一个心形的长结,因为不会编四股绳,她把两条线交叠在一起,编成了一颗扭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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