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夜风有一股很淡的腥味,晚餐约莫是特意找了厨子做的,很特别的风味,主菜和甜点都有,但只有她一个人,吃得很寂寞,越吃越觉得怅然。
没想到是季越第一个赶过来给她送礼物。
“谢谢。”祝好时接过去,季越送礼物很直接,彩条包装什么都没有,直接递出来一个品牌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翡翠绿宝石首饰,在光下莹莹闪烁珠光。
两人坐在阳台上聊天,季越身上的礼服还没换下来,三个人都穿着不俗,祝好时知道今天应该是个特殊日子,她没问,黎莫家里的事一向离自己很遥远。
“他俩的婚约从某方面来说,是不作数的。”
她没开口,季越却主动提起,她有过这方面的预想,只是没想到人生的剧本能巧合成这样,她去参加了不属于她的生日会,而黎莫在举办他的订婚宴。
“我们挑选合作商,也要看对方是否家庭稳定,有妻子孩子,意味着有软肋,做事也会更稳重不冒进,相对风险也低。如果他成家,很多对于他的约束也会消失。”
“什么约束?”
“最浅表的麻烦当然是婚姻了,”季越笑了笑,“我才二十七八,家里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我老爹很传统,三十岁之前一定要结婚生子才算人生安定,如果我没能力,那么极大可能会被安排一个我不喜欢的妻子。”
“那,为什么是颜歌呢?”
“为什么不是颜歌呢?”季越反问她,“你是觉得除了颜歌之外谁都可以,还是说,不管是颜歌还是其他人,都不可以?”
祝好时沉默了,因为答案她说不出口。
经过这场滑稽的生日会,她身边只有黎莫了,强烈的独占欲让她无法直视黎莫和颜歌的婚约,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像个贪婪的小偷,根本不满足于露出的那一点财富,她更大的贪欲,想入侵、想独占。
透明的玻璃杯里泡着花茶,干枯的花瓣又重新绽开了,好像死去的花又活了过来。
黎莫在凌晨姗姗来迟,换下了那一身黑西装,穿上简约舒适的薄绒衫。祝好时洗过了澡,因为等他等得无聊,正坐在海边的沙滩椅上仰头数星星。
黎莫端着生日蛋糕来了,海边风大,他小心地呵护着蜡烛,将蛋糕盛到祝好时跟前。
“快许愿吧。”
祝好时用身体挡着风,烛火在两人的怀抱里暂时安稳。
她眼里看到的不是蛋糕,是他身上被火光晕染的白色绒衫,很温暖。
蜡烛被她吹灭,黎莫问她:“许了什么愿?”
海浪的声音很大,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许愿回到妈妈身边。
她越过黎莫的肩膀,看到天花板的灯在晃荡。
她伸手指着:“灯在晃。”
黎莫笑了一声,去亲吻她的脸:“是你在晃。”
她确实在晃,像海里的船,随着浪花而翻涌,模糊中又变成了帆,因狂风骤雨而震颤。
极致的热潮让她涌出生理性的眼泪,她却说是灯光太晃眼睛,于是黎莫伸手把灯关了,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浪潮时起时落,她抱着他,像海中的孤帆。
落地窗开着,海风把白纱窗帘吹起来,在空中摇曳,珠帘和白纱交缠在一起,像他们一样。
耳边传来隐约的海浪声,怀里的人呼吸平稳,黎莫遥遥想起几年前的夜晚,他做的那个绮丽的美梦,那时的梦境已经让他迷乱,而今在得到足够多的慰藉之后,他又开始恍惚,望着天花板,只觉得现实亦真亦幻。
她动了一下,他摸上她的皮肤,引得她轻轻颤栗。
用薄毯将她裹上,轻轻吻在她的发梢。
“晚安。”
再醒来时天微微亮,迷蒙中她被人放在了床上,那时太累,她短暂而模糊地醒了片刻,很快又沉沉睡去。或许是意识到旁边的人离开了,梦里睡得不怎么安稳,她苏醒的时候,从落地窗望过去,深蓝的海面上笼罩着灰蓝色的穹顶。
“哥?”
她喊了一声,小楼里没有他的身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再睡不着觉,在岛上闲逛起来。
远远望着对岸有游轮停靠,海边的城镇有零星的灯火,岛上却没什么人烟,几栋小楼也隔得很远,大部分都暗着,在微暗的天光里,像长在岛上的礁石。
有一栋木质阁楼亮着浅黄色的灯光,她走上去,入目的是殷红的长尾裙摆。
颜歌趴在栏杆上,微卷的长发散开着,被风吹得凌乱,她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酒味。
听见动静,颜歌转过头,微光下的脸苍白得厉害,唇上都没什么颜色,而抹胸长裙是殷红的颜色,让她寡淡的眉眼显得鲜亮,美得带有一种肃杀感。
“对不起,颜歌姐。”祝好时说,即便知道他们的婚约是审时度势的举措,但她仍旧无法迈过道德门槛。
“对不起什么?”颜歌笑了笑,似乎没当回事。
半晌,她听见颜歌轻声说:“我们都爱同一个人。”
彼时她自然而然地认为颜歌也爱着黎莫,却眼看着面前红色的抹胸裙越靠越近。
颜歌在她额头上落下很轻的一吻,像蝴蝶飞过。
“祝我们都有好时候。”颜歌说。
三个月后,黎莫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典礼。他没主动提起,祝好时是从洛大的公众号上看到的消息,趁着周末,她订了机票赶去洛州,落地才给黎莫打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有人在说着醉话,黎莫的声音很平静,聚会快结束了,让她来接。
祝好时和司机去接人的时候,一群人正在餐厅门口站着,黎莫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上回见过的李源抱着他,痛哭流涕。
“你是主心骨,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呐!”李源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满脸通红,眼皮哭得红肿。
“那就散了。”黎莫表情冷淡,李源没说话了,趴在他肩上。
祝好时下车喊他:“哥。”
黎莫看见她表情才稍微回暖,把李源扔给旁边的人,冲同学挥挥手,往她这边走。
“师兄。”有人叫住他,黎莫回头,是余蜜,捧着一束鲜花递给他。
“毕业快乐。”
“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他冷淡地回了一句,没接花,拉着祝好时上车。
余蜜却追了上来,无视坐在黎莫身边的祝好时,她扬起笑:“你的导师已经邀请我参加课题组了,师兄,你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如果我们以后在同一个行业的话,我想请你给我一些指导。”
“那不巧了,”他微微一笑,“我不打算继续做这个行业。”
余蜜的笑僵在脸上,黎莫叫司机开车走人。
“你不高兴吗?”祝好时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他没什么表情。
黎莫摸了摸她的头:“只是毕业而已,未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祝好时听了没说话,她给他买了毕业礼物,看他情绪很一般,就没有拿出来,但黎莫能猜透她的心思似的,直接伸手越过她,把她放在身侧的小盒子拿走。
“买都买了,怎么不给我?”他扬起盒子对她笑。
祝好时低声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他今天也不怎么高兴。
盒子里装着一枚领带夹,细长竹叶的款式,嵌的水晶,虽然不是昂贵的材料,但看做工应该不便宜,她从不问他要钱,应该攒了挺久的生活费买的。
“好看。”他说,把领带夹小心地收了起来。
黎莫收下那枚领带扣之后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他不怎么穿西装,在家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也是一身简约休闲装,她偶尔路过书房门,能看到屏幕上的会议画面,与他对接大多是中年人,全是一身笔挺西装。印象深刻的是跟随黎建辅多年的那位女秘书,她已经上了年纪,但偶尔会穿着粉色西装,胸针也很有讲究,有时候是宝蓝色知更鸟,有时候是一枚黑珍珠,粉色并没削减她的专业性,祝好时从其他人对她的态度看得出来,他们很敬重她。
于是有时候,祝好时也会畅想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总是模糊的,像梦一样,让人感觉不真实。她也会想和黎莫未来是什么样子,尽管知道颜歌和他并不是事实婚约,但谁也没有告诉她这段婚约会持续多久,她和黎莫未来的家庭模式又是什么样子。
“不来了,太累了。”她趴在床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腰已经塌下去了,她半阖眼,脸颊还热热地泛着红印。
黎莫把她抱起来,草草冲了个澡,两人回到她的卧室睡觉。
这时候两间卧室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这边的床被柔软,且干爽。
早上醒来的时候,祝好时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乏力,最近课业不算重,实验数据已经稳定,不用加班加点做反应,所以她才稍微允许他放纵。
身边没有人,厨房有响动,她套了一身睡衣,见黎莫正在厨房忙活着。
“我昨天晚上给阿姨发了消息,让她中午再过来,”黎莫回头看着她笑,“早餐简单吃点吧。”
黎莫鲜少有做饭的时候,看他在煎牛排,她腰不舒服,就倚在操作台上。
“有不舒服么?”
她摇摇头,又点头:“腰有点痛。”
黎莫把牛排翻面:“吃完饭给你揉揉,先去洗漱,洗手吃饭。”
祝好时没动:“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不算没穿衣服,只是上半身裸着,随意得很。
“看都看完了,有什么穿的必要。”
“可是一天到晚都看,会腻。”
黎莫把厨具放下,回头捏起她的嘴:“好,接下来一个月你都看不到了,给你解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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