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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御前风波

回府后的谢清徵,将香料铺中那场突兀的偶遇从心头拂去。她专注于香室之中,门窗微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新购的暹罗安息香块置于白玉盘中,散发着甜醇而沉静的香气,间或有一丝极细微的烟燥气,她另取了一小片珍藏的龙涎香,其气韵更为幽远复杂。

然而,不过两日平静,一道突如其来的宫中谕旨,便打破了谢府的沉寂。

传旨的内侍声音尖细,在略显空旷的谢家前厅显得格外清晰。皇帝陛下将于三日后在宫中设“清赏小集”,邀约近臣、宗室及京中颇有才名的雅士参加。名为小集,实则亦有为皇室甄选佳作、彰显文治之意。这并不稀奇,往年亦有类似雅集,奇怪的是谕旨末尾,却特意添了一句:闻陈郡谢氏女清徵,擅古法制香,特命其携新研香品与会,以备品鉴。

这道旨意,让原本卧病在床静养的谢安儒都强撑起身子,由仆人搀扶着来到前厅接旨。送走内侍后,他坐在椅上,面色凝重,不住地咳嗽。

“宫中小集……往年从未特意点名过我谢家,清徵,怎会突然点名于你?”谢父气息不稳,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忧虑。谢家早已远离权力中心,安分守己,这等涉及天颜和众多权贵的场合,通常与他们无关。

谢清徵跪坐于父亲榻前,神色看似平静,心中却同样疑虑丛生。她奉上一盏温水,轻声道:“父亲宽心,或许是哪位宗室贵女或夫人闻得女儿所制之香,闲谈时向宫中提了一句,陛下故而好奇。”这话是安慰父亲,也是理性分析的一种可能。但直觉告诉她,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几乎是在接到旨意的瞬间,她脑中便闪过了萧砚宸那张带着戏谑与不容拒绝笑意的脸,以及他在百味斋那突兀的举动。

是他吗?他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兰陵萧府也接到了旨意。

萧砚宸正在他的画室里,对着一幅未完成的雪景图凝神。

画上寒梅初绽,以水墨浓淡极力表现雪雾的清寒与梅的孤傲,与他平日张扬浓烈的风格大相径庭。内侍前来传旨,自是命他携近日得意画作赴会。

接旨后,他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随手赏了内侍一锭银子。

“果然来了。”

那日百味斋“偶遇”失败,他回府后便修书一封,遣可靠之人送入宫中,直达一位极欣赏他画作、且在宫中颇有地位的太妃手中。信中,他极尽渲染陈郡谢氏源远流长的古法制香技艺如何精妙绝伦,尤其着重提及谢家千金所制“雪中春信”之香,清冷孤绝,堪称一绝,并似“不经意”地流露出惋惜,如此绝艺藏于深闺,若能在御前雅集之上得陛下与诸位同好品鉴,必能更添光彩,亦是风雅盛事一桩。

那位太妃素爱风雅,对萧砚宸的才华本就青眼有加,怜惜其性情,见他如此推崇,自然顺水推舟,在合适的机会向皇帝进言。皇帝对制香之事未必有多大兴趣,但既关乎雅集添彩,又涉及安抚老臣家族,便随口应允,于是便有了这道特意点名的谕旨。

萧砚宸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将她拉入他的世界,在她最无法拒绝、也最无法逃避的场合。他倒要看看,在帝王驾前,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他精心准备的“答卷”,她是否还能维持那副冷然无视、语出惊人的模样。

三日后,宫苑深处,一处临水的精致轩馆。

“清赏小集”的氛围比之前的丹青宴更为矜持庄重。在座之人非皇亲贵胄,便是朝廷重臣,他们言谈笑语皆含蓄有度,带着宫廷场合特有的规矩和距离感。

谢清徵依旧是一身素淡的月白衣裙,坐在末席角落,她低眉垂目,尽量减少存在感,如同融入背景的一抹淡影,只待必要时上前呈香、简要解说便可,盼着仪式尽快结束。

萧砚宸则如鱼得水,他虽无官身,但家世显赫,才华耀眼,加之性格张扬,自是人群中的焦点之一。他与相识的王公大臣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目光却不时状似无意地掠过那个安静的角落,留意着她的动静。

酒过三巡,精致的茶点也用过,助兴的轻柔歌舞暂歇,皇帝今日兴致颇高,面露愉悦之色,示意身旁内侍。内侍尖声宣道:“陛下有旨,呈上今日佳作,以供清赏。”

先是几幅书法和山水画作被恭敬捧上,皇帝略作品点评点一二,多以鼓励为主,下首众人自然纷纷附和称赞,气氛融洽。随后,轮到了萧砚宸。他起身,示意随从将画轴小心展开。

那是一幅水墨雪景寒梅图。画作完全展开的瞬间,满座不由得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这全然是一幅水墨之作,其构图之精妙险奇,墨色运用之丰富细腻,浓淡干湿的层次把握得恰到好处,将雪压寒枝的清冷、冰原的空旷、雾凇的朦胧以及梅蕊那一点点破寒而出的孤傲生命力,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与他往日那种纵情挥洒、甚至有些跋扈的画风截然不同,展现出一种内敛而深厚的功力。

皇帝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观赏片刻,龙颜大悦,抚掌道:“好!砚宸此画,大巧不工,格调清奇!笔墨精到,尤其这雪雾氤氲之感,层次分明,润泽透骨,难得!难得!”

陛下金口一开,众人更是交口称赞,誉美之词不绝于耳。

萧砚宸躬身谢恩,姿态谦逊,然而下一刻,他目光倏地转向角落,朗声道:“陛下盛赞,砚宸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此画能得此微末进益,全因日前得谢氏清徵大家一番犀利指点,方知构图灰度、气韵流转之于画作,至关重要。今日恰巧谢大家亦奉旨在此,砚宸冒昧,恳请陛下恩准,请谢大家再为此画品评一二,指出不足,也好让砚宸与在场诸位同好再得教益,岂不更是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满场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瞬间聚焦于末席角落的谢清徵身上!

目光中有好奇,有惊讶,有玩味,更有不少贵女命妇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嫉妒之色。萧砚宸竟在御前,如此推崇一个没落家族的孤女?还说什么“得力于其指点”?

皇帝亦感好奇,顺着目光看向那抹素色身影:“哦?竟有此事?谢家女子,上前来回话。”

谢清徵置于膝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抬首,目光越过数步之遥,对上萧砚宸那双含笑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与深意的眼睛。

他竟敢!竟敢在御前,用这种方式,将她强行拖入这她最不愿卷入的漩涡中心!

一股强烈的厌烦与怒意在她心底涌起。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甚至不在乎这可能给她和谢家带来何种关注与麻烦,一切只为了满足他那可笑的征服欲她深吸一口气,依言起身,缓步上前,行礼,动作依旧保持着世家女的优雅仪态,面色却比平时更冷上三分,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民女谢清徵,叩见陛下。”

“平身。”皇帝语气还算温和,却自带天家威仪,“萧卿所言,可是实情?你于画道,亦有钻研?”

谢清徵垂眸,避开天颜,声音清冷平稳:“回陛下,民女不敢妄称钻研。日前于丹青宴上,偶见萧公子画作,一时妄言,谈及些许浅薄观感。萧公子虚怀若谷,不耻下问,竟记挂于心,实令民女惶恐。民女于画道一途实乃门外,岂敢在御前圣颜之下,妄评萧公子心血佳作。”她试图谦辞,将事情淡化,避开这突如其来的锋芒。

但萧砚宸岂会让她如愿?他立刻接口,语气诚恳无比,甚至带着几分对“师长”的敬重:“谢大家过谦了!陛下,谢大家虽不专绘画,然其点评独具只眼,直指要害,于灰度构图之见解,深刻独到,令砚宸茅塞顿开,获益匪浅。且谢大家乃制香名家,于气息韵味、虚实流转之道感知入微,远超常人。或许正因如此,反能窥得画中气韵生动流转之关键窍要。她的见解,必能令人耳目一新。还请陛下恩准,容谢大家赐教。”他巧妙地将“香道”与“画道”在“气韵”层面联系起来,显得合情合理,彻底堵死了她谦辞退避的可能。

皇帝闻言,愈发感兴趣了。他本就对谢清徵方才的冷静态度和此刻萧砚宸的大力推崇生出好奇,便笑道:“既如此,萧卿一片虚心,谢氏,你便不必过谦,说说看吧。今日朕与诸位爱卿,也听听这不一样的见解。”

所有目光都如同实质般钉在谢清徵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轩馆内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力,混合着熏香、酒气和一种名为“期待”的紧张感。

谢清徵知道,躲不过了,此刻再谦辞,便是违逆圣意,且显得矫情做作。

她再次抬眸,目光落在那幅展开的雪景寒梅图上。

这一次,她看得比任何一次都要仔细,在她那只有明暗灰度的视野里,这幅画的构图平衡、墨色浓淡层次、虚实对比,确实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每一处留白,每一笔皴擦,都经过精心算计,无可指摘。

他是有备而来。用她曾经批评过的“灰度”、“构图”为武器,画了一幅她无法从技术层面挑剔的“完美”画作,来将她逼至墙角。

但,也仅此而已。

她静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再次在轩馆内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一字一句,平稳无比:

“陛下,萧公子此画,构图严谨,匠心独运;墨色精妙,浓淡相宜;层次分明,浑然一体。于灰度明暗之道,已臻极高境界,民女愚钝,无可指摘。”

众人闻言,大多松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以为她终究还是识时务,选择了称赞迎合。几位刚才面露嫉妒的贵女也撇了撇嘴。

萧砚宸眼底刚掠过一丝极淡的、预料之中的得色。

然而,谢清徵的话锋却在微微一顿后,陡然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像猝然出鞘的冰刃,带上了几分冰冷的锐利与决绝:

“然,民女浅见,画之魂,在于真情流露,心性挥洒,而非谨小慎微的技巧堆砌。此画工巧至极,算计过甚,墨守成规,处处皆合乎法度,却独独失却了画家本应有的心性与魂魄!”

馆内气氛瞬间凝滞!

她仿佛全然不觉,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珠落玉盘:“匠气过重,灵韵全无。仿佛……仿佛只是为了证明某种技法、反驳某种批评而作,精雕细琢,却毫无温度,更无打动人心之力。较之萧公子往日那些纵情挥洒、虽偶失章法却生机勃勃、充满赤诚之作,此画,不过是一幅冰冷完美的‘练习稿’罢了。民女愚见,狂妄之言,陛下恕罪。完毕。”

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语出惊人、甚至可称大逆不道的清冷女子。她竟然……在御前!在皇帝刚刚盛赞之后!将萧砚宸这幅明显倾注心血、极为精致且受肯定的画,毫不留情地贬斥为“匠气过重、灵韵全无”、“冰冷完美的练习稿”?!

这几乎是**裸的羞辱了!而且是在天子面前!

萧砚宸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紧紧盯着谢清徵,他预料过她会批评,甚至期待她的批评,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尖锐,如此不留情面,如此……一针见血!将他隐藏在“虚心求教”下的那点心思,连同这幅画本身的价值,毫不客气地撕得粉碎!

她看穿了他的一切意图,并以一种更决绝、更高傲、更不惜玉石俱焚的方式,狠狠地反击了回来!

皇帝也明显愣住了,脸上的愉悦之色收敛,目光变得深沉,在面色铁青的萧砚宸和冷若冰霜、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的谢清徵之间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极难捉摸的复杂兴味。

半晌,皇帝才轻笑一声,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空气:“呵……有趣。谢家女子,眼光倒是犀利得很,言辞也……颇为直接。砚宸啊,”他转向萧砚宸,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你这‘学生’,不好教啊。这求教之路,怕是坎坷得很。”

这话似调侃,又似警告,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玩味。

萧砚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翻涌的愠怒、挫败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狼狈,躬身道,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陛下说的是。谢大家字字珠玑,见解独到,一针见血,砚宸……受教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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