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蕖之所以要查此案,不过是知道了开始,若是没有善终她便不得自在。从唐砚知处探得了线索之后,预备着找个时间去小河村。
意外的是,她在东市里看到了何晓念。
其实也谈不上意外,只是姜蕖多日没来东市,故而不知道罢了。
自从何吏病后,何晓念就没再让他编竹具,但剩下的这些需要卖了换钱买药。何吏放心不下她一个人来,于是父女俩就寻了街尾处摆卖。
姜蕖经过的时候还是大白先行一步认出了她,小狗穿越人群来到她摇着尾巴,她四下张望着,见到了人。
不过数日不见,何吏又消瘦了些,他比之前面色发黄,身形清瘦,稍稍弯着的背坐在一棵竹凳上,显得小小一个。
姜蕖走上前去,出声喊了他,一旁的何晓念也回头,两人都很惊讶。
“小蕖姐,你怎么来这了?店里不忙吗?”
尽管何晓念依旧是眼里带笑,但眉眼处难掩的疲惫还是被姜蕖发现了,心里心疼之际,并不揭穿,一如往常般同她说笑:“今日得闲,出来转转,没想到遇到你们了。”
姜蕖看了一眼身前的竹编品,还有旁边何晓念支起的刺绣品,她心酸更甚,走到何吏面前,蹲下来轻声问道:“伯父,身子可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何吏笑答两声,下一瞬却咳个不停。
何晓念急忙过来给他拍背,待咳嗽缓和些才一脸歉意地跟姜蕖说:“自从病后就时不时会发热伤风,咳嗽也没怎么好全。”
“既如此,该是在家歇着才是,一会儿又吹着凉风了,可怎么好。”
“爹爹放下不下我。”
姜蕖明了,许是担心又出上次的事,晓念一个姑娘家,怕她受欺负了。
人生百味,最难言的是苦,最难吃的也是苦。姜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本想向她打听那失踪女子的想法也被扼杀,此刻只剩心疼和无助。
她摸摸大白的头让它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然后去集市逛了一圈,回来时候手里多了些东西,她将东西硬塞到何晓念手里。
“小蕖姐,这些我们真不能要。”何晓念一个劲儿的拒绝。
“我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送你,拿着吧,不贵的。”姜蕖不听她拒绝,将东西放下趁机又摸了大白一下,向何吏辞别然后转身匆匆离去。“改日再登门探望!”
何晓念看着融于人海的那人,此刻她脸上不再挂着笑,手里沉甸甸的东西还残留余温,从手上暖到她心里。直到拆开东西,见到一包银两时,她再也忍不住,留下了泪。
大白似乎察觉主人心绪,它没再出去晃悠,坐在何吏身边,将狗头靠在他膝上,乖巧地任由抚摸。
姜蕖将这些日子靠绘梦赚的钱,基本上都给了何晓念,不多,但希望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在灶房忙活时,她看见李哥提着篮子进来,想到什么,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李哥,这篮子用了也有些时日了吧,还有竹蒸架、竹筷笼什么的,我看着蛮旧了,是不是该换个新的呢?”
李岐思虑一瞬,觉得有道理,于是去跟掌柜的说了,得了准允,摘了褕衣便往集市前去。
“李哥!东市尽头有一小摊,那家的最好!”姜蕖在后面大声喊道。
“知道了!”李岐应道。回来时果然手中拎了大大小小的竹编品,见姜蕖面上高兴,他心里才回过神,“你是故意的?”
姜蕖大方承认,“对呀,反正你也是要换新的,何不如帮帮我朋友呢?”
李岐笑得宠溺又无奈:“你个丫头。”
能帮一点是一点了,姜蕖心里这样想着。
不能有其他事打扰何家了,看来,剩下的线索,只得靠自己去查了,
还是得从刘家和失踪女子家中入手。
姜蕖按卷宗上记载的地址,找到了那失踪女子的家。
女子名叫何暮秋,双亲健在但家境一般。为人天真时而愚笨,加之长相不讨喜,故而被四处嫌弃,时常孤身一人没有朋友。
即便女儿愚笨,但何暮秋双亲还是心疼不已,时隔几月再次提及仍会泪流满面。据他们所说,何暮秋失踪前不久,在城里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她每日都会进城去找他,然后又披着月光而归。
最后一次见女儿,是在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彼时晨阳才铺满大地,将她脸蛋晒得红扑扑的,她弯着眉眼笑道:“爹!娘!我出门咯,今日可能会晚些回来,他要带我去看榛州最美的夜景。”
“她时常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夜归,当时我们就如往常般叮嘱她几声便由着她去了。”何母掩面而泣,又说,“谁知道……这一去就没再见到。”
后来何家人去报官,却被衙门敷衍草草了事,至今生死未可知,饶是姜蕖这个外人都觉得悲愤。
“伯母,何姑娘有跟您提过她口中的那个朋友吗?”
何母沉思,仔细回想一番,说道:“没有,只说是城里的人,好像,蛮有钱的。”
榛州城里有钱人太多,并不能一一排除。
“冒昧地问一下您,我可以看看令爱的闺房吗?
何母犹豫一下,随即答应了。
何暮秋的闺房不大,且干净整洁,梳妆台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往左边,是一个漆木衣箱,得了准许,姜蕖打开了箱子。
普通衣裙之下,姜蕖翻到了一件衣裳。
是一件棠梨色的衣裳,之所以姜蕖会注意到它,是因为这件衣裳的色调、材质乃至刺绣手法不同于普通衣裳,单凭布料,她能猜出,这件衣裳价格不低。
于是姜蕖就这件衣裳问了何母,何母很坚定的摇头并表示,从未给女儿买过且也没有那么多银两给她买过这样的衣裳。
姜蕖猜测,许是与何暮秋的朋友有关。
如此一想,姜蕖告别何母,匆匆赶回城里,走时还将那件衣裳一同带走。
姜蕖又去了东市,她逛遍全市的所有布铺,只在三家布铺里找到了这种素色丝绸,而巧合的是,这三家布铺都是刘家名下的。
姜蕖心里有疑虑,于是朝刘家店铺走去。
没想到的是,唐砚知竟也在这。
姜蕖一踏进布铺,走上前来迎客的陈婉月不由得楞了一下,既而干笑道:“姜姑娘,是你呀?今日怎的想起来光临寒舍?”
不远处的唐砚知闻声遥望过来,与姜蕖四目相对。
刘家的丫头兴致勃勃地指着一匹匹丝绸,极力地推荐道:“大人,这些皆是我们铺里卖得最好的料子,其材质和手工很是难得,您可看看。”
唐砚知收回目光,嘴角上扬,道:“有素色丝绸吗?我想看看。”
唐砚知的出现还是让姜蕖多少感到意外,但她面上不显,礼貌回应陈婉月,“今日无事,便来逛逛。”
“哦哦来者便是客,那需要我给您推荐吗?”
“谢谢,先不用,我且再看看。”
如此,打发了陈婉月,姜蕖仔细地查找着,绕了一圈也没看到,直到走到唐砚知身后,听他提到素色两字,她才凑上去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再看看。”唐砚知打发丫鬟走开,手掌覆上精致华丽的丝绸,像是自顾自地说话,“来榛州还没给自己做件衣裳呢,这素色布料看起来不错,质量上乘。”
姜蕖被这丝绸吸引,并没怎么注意到他说的话。
“逛遍整个东市,也只有刘家才有这等的素色丝绸,今日不枉来此一遭。”唐砚知又说。
只有刘家有,那说明,何暮秋的朋友是刘家的人?还是给她买布裁衣的有钱人?姜蕖一时猜不透,她心底没底,仅凭猜测也没办法去报官翻案。
正当姜蕖一筹莫展时,刘德来了,他主要是来与唐砚知说些体己话。看到唐砚知身旁的姜蕖,他吃惊道:“原来姜姑娘是唐大人的朋友?幸会幸会,上次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唐砚知挑了眉头,看到姜蕖假笑模样,瞬时心知肚明。
说是假笑,其实只是微微勾了唇角,姜蕖并不在意那天发生的事,反倒是陈婉月……她现在才发现,陈婉月眼底青色更重了。
看来,他们那天没把她的话当真。
但为什么本该好好歇息的,还要来铺里忙活?
这倒是让姜蕖看不懂,同样有这疑惑的唐砚知直接开口问了她。
“啊?哦,近来做着噩梦,夜里休息不太好。”陈婉月脸色更难堪了,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过……都是小事,过段时间,胎像稳定了就好了。”
“诶,那可不能耽误。”唐砚知一脸严肃,很是认真的说,“前期胎像很是重要,不能因为大人而影响了孩子,得趁早调理才是,既是为胎儿,更是为大人呀!”
“多……多谢大人关心,但实不相瞒,草药也喝了许多总不见好……”
“兴许不是生理病状,很有可能是心理问题!”唐砚知拍手说着,又将姜蕖推上去几步,隆重介绍道,“姜姑娘是我唐某朋友,身为绘梦师的她兴许能帮上刘夫人你,可让她为你做一幅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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