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美利坚合众国的南部大陆。
四月中旬的天气并不温暖,周遭都渲染着一种孤寂的落寞,夜风一吹拂,还会让人紧紧身上的衣衫。
偌大的机场存在着数十人,枪支在机场的灯光之下反射出渗人的光芒,一个身影灵巧地略过一路的阻碍,成功抵达他的上司身旁。
“门先生,您父亲已经抵达机场了。”他稍稍低头,恭敬地阐述着他所具有的信息。
他面前的男人微微侧头,道:“我的母亲也来了吗?”
“夫人没来。”秘书说:“只有您的弟弟随行。”
闻言,男人再度将目光落在远处那架正在缓停的小型客机之上。秘书了解他的意思,遂闭上嘴巴,安静地站在一旁。
那架与人类躯体相比而显得庞然大物的小型客机停在空旷的平面之上,紧接着,在地面无数的双眼之中,机舱门被打开,连接地面的舷梯放下来。
门净玄将右手放进大衣外套的口袋里,指腹摸到了烟盒的一角,轻轻划动一下,感知着纸盒的短促平面。
有风起。搭在太阳穴的黑发被风吹拂到眼角处,他用一种平静异常的态度面对即将见到的…妹妹,以及绑架他的家人的绑匪们。
在机舱出口不断略过几个人影,约摸过了两分钟时间,绑匪团体谨慎过度地出现在舷梯上,缓慢下行。
门净玄看见他们手中端起的QBU-191式全自动步枪,配备5.8毫米口径子弹。枪口没有任何松懈地抬起到一个角度——可以随时开火。
目光再放远一些,绑匪们的身后,有一个女性绑匪拿着一把□□92F半自动手枪,配备9毫米口径子弹。枪口抵在一个女生的左侧脸,绑匪严阵以待,而被挟持的人则虚弱地低着脑袋,面庞藏在头发之间。
“把钱拿上。”门净玄说着,迈开步伐径直往那方走。秘书提着装满金条的手提袋亦步亦趋,右手已经摸向后腰。
身后秘书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与机场上呼啸的风声、人类行走的脚步揉杂在一块儿。其实门净玄一开始就看见了。
女生流到脖颈上的鲜血。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秘书单手将旅行袋举高提至身前,十公斤的重量在他衬衫里的肌肉下显得无足轻重,“诚信行事。”
小浈听着陌生的声音,身体瑟缩一下,不知是因为低温天气,还是即将面对未知而产生的下意识紧张。
无论是因为哪一点,她的身体并不意外地维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放松点。’她无声对自己说,‘对门家大小姐而言可是黎明。’
她舔舔唇,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重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后抬起头,头发滑过她的脸。
她看见了一个打领带的高个子白种男人,而男人的身侧伫立着一个亚裔男性。
小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瞬间,但她认为恐慌至上——这个亚裔男性和被她干掉的女生长得有六分像,而她呢?一点都不。
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的皮肉之中,刺痛感通过神经末梢传达进她的大脑,小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迷惘与兴奋共存的神情。
这是一个合格的,丧失记忆、同时脱离危险的人该有的表情。
但门净玄,那个亚裔男人的表情,却不是见到妹妹应该有的焦急与雀跃…小浈足以肯定这个事实,他连一丝担忧都不曾有。
绑匪的头头从团员手里确认过金条的真假性后,右手举起挥了挥,挟持人质的女性绑匪押着她快步走去,在距离前来缴赎金的两人的三米远停下,随后人质被推向‘家人’。
小浈跌跌撞撞地踉跄几步,才整理好身体的脚步,怯缩地缓缓靠近那个亚裔男人。
她身后的脚步声在经过一瞬间的沉寂后如浪潮般疯狂响起,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枪声以及人类喉咙发出的惨叫。
门净玄瞳孔下移,目光落在抵达他面前的年轻女性,一秒钟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他没动,好整以暇地观赏着生命的流逝。
还未回到代表安全的机舱的绑匪们,尸体横陈,血液喷溅在周围的地面上,血腥味在空中疯狂逃窜。
小浈的鼻腔嗅到浓重的恶心味道,她到底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三个绑匪的身体被碎成尸块,红色液体渲染到她脚边。
这都是新型武器的功劳。
她不知道门家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激光分切武器。
她只知道,她从狼窝跳出来,逃到了另一个凶险异常的虎穴之中。
下属们确认绑匪团无一幸存,男人身旁的白人秘书对他轻轻颔首,三人才迈开脚步。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小浈自然不会率先开口,保持着惊魂未定的掩饰。至于门净玄…秘书古怪地瞄了他的上司两眼。
门先生怎么演都不演一下?
门净玄目不窥园,眼瞳没有往女生的方向移动半分,径直往机场外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小浈在心里默默疑惑。
他没有打招呼,更没有自我介绍,只是专注着走路…小浈的心登时往下沉,一时间分不清她究竟要怎么办了。
她在碰面前预想了许多可能发生的场景。是关心备至的亲切,或是斯抬斯敬的拘谨,又亦或是察觉珍珠鱼目区别下的失望与暴怒…却绝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诡异。
多说多错。小浈想,她现在必须扮演好一个失忆患者的形象。
手在抖。没事,这是正常反应。
不说话。没事,这也是正常的。
三人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与另外三个人碰面了。来者两个亚裔面孔,一个白种人。
其中年迈的那个亚裔男人在小浈的身上巡视,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异常的笑容:“你就是小纤吧?我是门覃,也就是你的爸爸。”
小qian?小浈品味着这个亲昵的称呼,同时头脑风暴。
她想说她不是小纤,这是她的最佳谋划。但事实发展却并不如她所想那样发展——对方好似很肯定她的身份。
这代表他们确定被绑架的女生就是门家遗失的女儿,而她方才的沉默,也代表着阴谋的存在——否则她怎么不第一时间说明?
那才是一个在不知情中莫名顶替身份的人应该做的举动。
小浈的手抬起一点点,随后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不,她现在否认的下场是死,在这之前否认身份的下场也是死!
这些人不会放过一个事无关己的陌生人,而引发的大动干戈的行动。这些是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的消耗,就算他们不在乎这个,也会因为不是“亲人”而暴怒。
虽说死亡在她的准备之中,但谁又不想活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这些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如灵光闪过,小浈抬起的手自然地抚在她的脑袋上,蹙眉,彰显着头疼的现象。
她不得不顶替‘小纤’了。
“不好意思…我的头好痛…”小浈面露苦色,饱含歉意道。
门覃后知后觉似地一笑:“抱歉,是我的错,没顾及你的伤势…”
“没事,”小浈虚弱地笑,“我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那我们赶紧回家吧。”另一位亚裔青年乐呵呵道,“赶紧处理一下小纤的伤才是。”
“对了,我是你二哥!”他向小浈伸出一只手:“我叫门启年,你身边这个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是你大哥,门净玄。”
小浈看他一眼,伸出右手与他相握,却并未开口说话。
几人没再作逗留,仿佛真的心切于小浈头上的伤口,步履迅速地离开机场,将她带上一辆车上。
小浈不认识这辆车的型号,但她想,小纤也不会认识。
小纤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养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与她相依为命。她思忖了一下其他情况,璧如小纤的寄生家庭富裕,但她很快便否定了。
如果小纤的寄生家庭富裕,那么门家也不会如此着急忙慌地带她回家。
门启年叽叽喳喳地说话,从门家的家庭布局说到各种国际军事学校的管理制度,他很乐于当这个空间里的热场主持。
小浈没有搭话,只是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车窗被降下去一半,这让她免于自己的表情通过反光而泄露给这些‘家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扮演好小纤。
第二重要的,就是如何敛财逃出生天。
这两个事情完全占据她的心脏,甚至都顾不上车内的香氛味道、门净玄的态度。
车辆在道路上畅通无阻,小浈才决定好见招拆招的计划,她们便抵达了一处庄园。
白色的建筑内亮起暖色调的灯光,门外站岗的两名侍者辨清车牌号码后鞠躬行礼,两面宽阔的栅栏门打开,车辆驶进去。
几人纷纷下车,门启年就已经自来熟地靠近小浈,动手扒拉着她的头发,观察着她的伤口,同时发出不忍直视的咂舌声。
小浈放任他的举动,目光落在另一边,抬脚便离开的门净玄身上。大衣的衣角随着动作飞起一个角度,仿佛示意生人勿扰。
“那个…”她突然开口说话,“你扯到我的头发了。”
门启年哦一声,笑着撤开手。
小浈余光观察着他的手——她的头发事实上已经很久没有洗过。
门启年并未擦拭自己的手指,而是垂在身侧,幅度极小地捻着指腹。
小浈眨了下眼睛,心中冷笑。
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突然到来的妹妹。小浈想,不过门启年会不吝掩饰,比门净玄稍好一点。
真正踏入建筑之内,小浈仍然被人世间的富丽堂皇震惊到。
来往的仆从,桌上的鲜花,柜子的古董,墙上的艺术画…无一不彰显着贫富差距。
彰显着人类与人类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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