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乐走回到柜台里面，重新拿起自己的小算盘拨弄着，说：“那人对手腕很警惕，里面肯定有东西。”
“纹身？”路砚舟瞬间也想到了。
“可能。”秦沐乐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还是习惯说话留余地，所以她补充道，“或者是在这里偷了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也不一定。”
路砚舟点点头：“总之，是有些隐情了。”
“是啊，我们这里没有专业跟踪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先让疾翎远远看着了。”秦沐乐挥起拳头，“要是让我知道他真的不怀好意还敢来我的店里碰瓷，我定要叫他好看！”
路砚舟瞧着她，也抬起手，握拳，与她的拳头碰了碰：“好。”
肌肤相碰，秦沐乐突然又有点不自在了，想起自己刚刚还是没忍住说了，不知道路砚舟明白没有。
正想着呢，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了。
路砚舟见她一下子没声了，耳朵和自己刚刚没什么两样，反应过来。
“秦沐乐，我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醉话。”路砚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错不错，“但是我不是说想要你马上回应。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你只要站在那里，我就喜欢，看见你，我就开心。”
秦沐乐还是不说话，脸更加红了。
“所以，”路砚舟轻轻地提起她衣袖的一角，摇了摇，“不用为难，不用紧张，继续当你的秦老板就好了。”
感觉有无数只小鸟在心里扇动翅膀，秦沐乐抬手摁了摁自己异常活跃的心脏，她很开心，甚至想哭。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以坦然地接受妈妈的离开，可以原谅爸爸的抛弃，可以勇敢地独自在孤儿院长大，可以开心地说一句“一个人的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嘛”，可是……可是她听到有人说“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为自己竖起的保护墙是用冰做成的。
“这是，感动哭了？”路砚舟用手指温柔地接走秦沐乐眼角将要滑落的泪滴，说话也轻轻的。
秦沐乐像小朋友一样，倔强地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猛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把将掉未掉的眼泪全部擦去，转头不看路砚舟。
就在路砚舟以为自己说错话为懊恼的时候，就听见旁边人柔柔的声音。
“谢谢。”
“哒哒”的拨算盘声又有序地响了起来，路砚舟确定，自己是真的栽了。
另一头，疾翎远远地跟着目标人物，训练有素的矛隼动作谨慎又专业，绕着屋檐飞，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那客人出了店门也仍然保持着警惕，时不时回头看几眼，生怕自己被跟踪了，走着走着，就要伸手扯一扯衣袖。
走出去一段路了，估计是没有看见跟踪的人，那客人稍微放松了一些，大步走着。七拐八拐地，最后进了一家客栈。这距离真的让人感叹，竟然愿意走这么远只为去喝一杯茶，这毅力也是让人折服。
疾翎见人进去，还是耐心地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等候着。
没想到还真让它逮到了。那客人进去没过多久，就有一只信鸽从屋子里面飞了出来，脚上明显是绑着东西。
疾翎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它，预估它已经离开客栈里面的人的眼睛以后，疾翎一个振翅闯入空中，像是一条大鱼劈开蓝色的大海。它盘旋、滑翔，忽远忽近地跟在那只信鸽左右，寻找下手的时机。
终于，时机来了——
疾翎陡直往上飞了一点，然后向下、向着目标俯冲，“咔嚓”用尖利的双爪钳住了信鸽，还控制着力道，不让它直接死掉。
信鸽刚开始还在激烈地挣扎，翅膀乱挥，爪子拼命地晃着，被压制之后就认命一般地装死。
疾翎得胜归来。
它抓着猎物先在一楼晃过，确认路砚舟看到以后，它就直接往上钻进了三楼的房间。
路砚舟瞄见疾翎上去了，转头看了秦沐乐一眼。从刚刚那句“谢谢”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气氛融洽又尴尬。
他慢慢挪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秦沐乐的手臂。
等秦沐乐转过头看他，他把手指往上戳了戳，说：“疾翎回来了，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沐乐点点头，回他：“嗯，去吧。”
于是路砚舟就起身上楼了。
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秦沐乐才悠悠收回盯着他背影看的目光。
是心动吗？还是吊桥效应？
……
路砚舟到了三楼，推开房门就看见疾翎站在地板上，一只爪子紧紧摁住信鸽，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它。
那信鸽察觉到动静，又开始挣扎起来，可怜又恐惧地瞧着路砚舟，努力地抻着自己的脖子。
路砚舟蹲下身，从鸽子的脚上解下那封信。
“回主子，上次偶然在啄春阁附近看见了吴恙，可后面几天都没有再看到过他的踪迹。但是，在啄春阁看见了镇北将军路砚舟，恐怕这个啄春阁来头不简单，他们可能也有计划，还需多加小心。今天属下去啄春阁准备再探查些情报，意外引起了店里跑堂和老板的注意，怀疑已经被盯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计划？”路砚舟把信件的一角放进烛火里面，看着信的边缘变红变焦，黑色的线很快就吞噬了整张信纸，“岂能让你们轻易知道。”
“看样子倒像是南州那边的人。”路砚舟拂去掉在桌面上的纸灰，蹙了下眉头，又舒展开，“还挺有本事，竟然跟到了安州。”
这封信肯定是要传回去的，只是内容是什么，就不是那个客人说了算了。
路砚舟朝疾翎做了个手势，疾翎明白是让它继续看着这只鸽子。
交代完疾翎，他快速地提笔开始重新写信。
“回主子，上次偶然在啄春阁附近看见了吴恙，可后面几天又不见了踪影，估计已经离开安州继续朝其他州县逃窜了，属下这就接着往旁边的州县一一查看，请主子放心。”
路砚舟将信纸有序地叠好，重新绑在鸽子腿上。
“疾翎，务必护送它将这封信送到他主子手上。”
“咯咯——”疾翎领命，松开爪子。
那信鸽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杂乱无章地挥动着翅膀就要往外逃。
等它飞出去一段距离了，疾翎潇洒地扇了两下翅膀，跟在后面滑行，见鸽子有往回飞的迹象，就快速地上前呵斥，让它转向，直往南州的方向飞。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路砚舟迈着大步又回到了楼下，回到了自封的专属位置上——柜台秦老板的身边。
秦沐乐见他下来了，朝他勾了勾手指，悄悄说：“怎么样？”
路砚舟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地回答她：“那人确实不简单，应该是南州那边派来追踪吴知府的人，然后发现我也在这里，起了疑心。”
“啊，那咋办？”秦沐乐没参与过这种侦查与反侦查的行动，心里还稍稍觉得害怕又刺激。
“无妨，我重新拟了一封信让信鸽送去，暂时应该不会引起那边的人的怀疑。不过，我们的计划倒是要赶紧提上日程了。”
秦沐乐郑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薛无离已经选好行动的小鸟了，训练也在开展了，傍晚的时候我会去瞧瞧，这两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
不想让话题和氛围变得太沉重，路砚舟弯了弯眉眼，笑着打趣道：“秦老板可是啄春阁的顶梁柱啊，这几天秦老板不在，店里可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了。”
“虽然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秦沐乐又骄傲地摇起了自己的小尾巴，“不过，我们啄春阁每个人都很厉害，每个人都不可或缺，又都能独当一面。不要小瞧他们哦，他们会做得很好的。”
秦老板的话里透露着对自家员工的信任与期待。从两人小组，到王栩、方礼的加入，然后是温绻、汤伯、周阳等人的到来，啄春阁的大家庭越来越庞大，然后经历了开业、生意落寞、一起过年、筹备和开展小鸟节，大家的心贴得更紧了。所以，秦沐乐对现在店里的事物还是很放心的。
路砚舟看她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得融化了。
“嗯，你也是。”他温柔地说，“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秦沐乐猛地一滞，害羞扭头，小声地吐槽
“油嘴滑舌。”
路砚舟笑了笑，心情愉悦。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孟令站在台子上，训斥着底下因为看见贺黎安滑稽的动作而掩嘴偷笑的士兵。
“过年当真是让你们彻底放松了一把是吧？”孟令大手一挥，一脸严肃地让累得气喘吁吁的贺黎安归了队，“真以为京城一片太平呢？外族人一直对我们靖安朝的土地虎视眈眈。对抗外地不仅仅是边关将士的使命和责任，我们也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后背力量，保卫京城安宁，我们义不容辞。”
“是——”底下人即使心有不服，也没人敢笑了。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动作懒散，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咋的，没吃饱饭吗？就你们现在的状态，能保护的了城里的百姓吗？保护的了皇上和贵人吗？”
孟令深知训话太久就没有效果了，赶紧结束这一趴，拍拍手，说：“好，我们继续训练，等会儿巡逻的人交一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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