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笼罩在深灰色的云雾之中，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像熟睡的小狗一般，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一只鸽子用翅膀切割开层层云雾，进入南州境内。
“咕咕——”
秦轩负手站在长廊下，听见声音才懒懒地抬了下手。
鸽子乱七八糟地在他手上停稳，筋疲力尽。
秦轩扯下鸽子脚上的信件，展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吴恙……逃到哪里了呢？”声音冷冷如毒蛇，好像在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
“报——”有小厮快步赶过来，见着他的脸又猛地低头，“知，知府。”
秦轩今天没有戴面具，不过也不妨碍他担着吴知府的身份。
“说。”
“多尔先生已经在前厅等您了，说是有要事商量。”小厮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地面，好像是在用眼神给自己挖洞。
秦轩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再次打开，出来的就是吴知府了。
即使有人在等，他也一点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踱步到前厅。看见人才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说着客套话：“哎呦，让多尔先生久等了。来，坐吧。”说着又招呼下人沏茶。
“吴知府，阿尔兰朵部已经整装待发了，不知你这边可做好准备了？”狐狸眼多尔睨了他一眼，是询问，也是威胁。
吴知府也不急不恼，抿了口热茶，说：“当然。南州一直做好准备，其他州县不识好歹，我们也无暇顾及了。你们来，我们便打开大门好好欢饮一杯。”他朝多尔举了举手中的茶盏。
多尔勾了勾嘴角，笑得邪魅。
“五日之后的傍晚，希望可以让我族人好好尝尝南州的美食。”
“自然，定当盛情款待。”
又接着聊了些具体的措施部署，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浓雾被一点点撕碎、卷走，在灌木丛下消亡。
周阳从修剪好的灌木丛间直起身，朝正下楼来的秦沐乐打了招呼。
“早啊，秦老板。”
一早昏沉沉的天气让秦沐乐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真的等到太阳晒屁股了才不情不愿地起来了，现下看周阳和自己打招呼，也是打着哈欠挥了挥手。
她正准备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时候，目光瞥到柜台，整个人一愣。
是路砚舟？！
路砚舟正站在柜台里面，熟练地做着本来是秦沐乐或者翠羽做得事情，记账、算账，算盘拨得也是有模有样。甚至——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路砚舟？竟然对每一个来询问的顾客都是微笑着说话的。
秦沐乐投射过来的视线实在是太瞩目了，路砚舟偏过头，朝她点了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老天！
秦沐乐抬手搓搓眼睛，再睁眼，还是那抹好看的笑脸。
她也不去后厨了，有些懵懵地走到柜台前。
“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路砚舟双手撑在桌面上，温柔地问。
秦沐乐眯了眯眼，片刻后也笑起来：“可以啊，像模像样的。”
“这不是在秦老板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了。”
秦沐乐回应以弯弯的眉眼。
这时，一个身穿薄柿色衣裙的姑娘走过来。
“您好。”秦沐乐和路砚舟齐齐开口。
这阵仗让那姑娘小小地惊了一瞬。那姑娘声音轻柔地开口：“那个……我想问问你这里有卖给小鹦鹉吃的鸟食吗？之前来二楼雅间有喂过食，感觉你们这里调的鸟食很好，就想来问问。”
这个秦沐乐倒是没想过。对哦，还可以卖这个，之前好像也有想过要不要开一家鸟类用品商店，只不过因为资金问题搁置了，现在可以把这个想法重新提上日程了。
“稍等。”秦沐乐对姑娘说了一句，便往后院的小仓库走去。这里也会放一些鸟食，以便来不及回三楼取的时候可以及时应对。
她从仓库里舀了一大勺专门给鹦鹉吃的鸟食，装进一个布袋子里。然后拎着布袋子就回了柜台。
“给。”秦沐乐把袋子递给那位姑娘，“这样，我们这一大袋收两百文铜钱。”
“好，可以的。”那姑娘是个爽快人，立马就掏自己荷包，把钱结了，然后笑嘻嘻地走了。
路砚舟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就就完成了一桩交易，像是又学到了。
“秦老板，这是又拓展业务了？”
“没错。”秦沐乐笑笑，“我打算再开一家鸟类用品商店，专门卖一些鸟食、给小鸟洗澡的用具、小鸟玩具等等。城中养鸟的人不在少数，这个店应该也有些搞头。”
“确实，这里几乎每一家店门口都会挂一个鸟笼，这里有小鸟招财的说法。估计自己家里养的应该也不少。”路砚舟回想起来安州的这些天在街上看到的情况，一一分析着。
秦沐乐：“不过这个也不急，先去看看有没有好的铺子。”
“之前小鸟节的时候，我好像在靠近城中那片看到一间闲置的铺子，我们可以去瞧瞧。”路砚舟说。
“那敢情好。”秦沐乐眼睛一亮，“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下午就去看看。”
“行，听你的。”
“我们又要开新店了？”温绻端着收拾回来的盘子碟子凑过来，眉毛扬起。
前面靠得挺近的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小跳，齐齐回头。
“耳朵真灵啊，绻姐。”秦沐乐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脸上挂着笑。
温绻“哼”出一口气，撅了撅嘴，是得意的神色。
“是啊是啊。”秦沐乐说，“有这个打算，请你当店长怎么样？”
温绻定住。
温绻激动地举起盘子：“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秦沐乐伸手扶住她的手肘，防止她磕碰到：“真的真的真的，你当然可以。”
“秦老板，我……”温绻把盘子先放到柜台上，抬手当扇子扇了扇，还是没忍住倾身向前，一把抱住了秦沐乐。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秦老板，有你真好。”
秦沐乐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后背，也轻声说：“是我有你们真好。”
路砚舟看着旁边抱作一团的两个人以及被晾在一边的自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抬手抱了抱自己。
整理好心情的温绻重新抱起柜台上的盘子，脚步轻快地往后厨去了。
秦沐乐的心情感觉也上了一层楼，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满溢出来的幸福和愉快从眼睛里流露。
人开心了，看其他东西都顺眼不少，世界都变成了暖色调。
啄春阁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喜气洋洋。
最近不知道是哪家小姐传出去的好评，说是来了一趟啄春阁，与小鸟们亲近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不舒服全都消散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在大街小巷流传起“啄春阁的小鸟灵得很，包治百病”的传言，许多人都慕名而来。
现在店里二楼可谓是热闹非凡。
翠羽在几个雅间之间转悠着，注意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个雅间里面，几个小姐围坐着，周围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鹦鹉，叽叽喳喳地互相交流着，翠羽靠近些，还听到说什么“摸一下，心情舒畅；摸两下百病皆消……”简直是哭笑不得。还有一个雅间则是聚集了不少公子哥、小少爷的，看样子倒像是有一个人扮演起指挥家，挥舞着手臂，地上是一群抬着头，眼神里透露着不解的八哥、鸽子，这场面是逗得其他几人忍俊不禁，翠羽也是忍不住掩唇轻笑。
鸟好，人悦，店兴荣。
真好。
翠羽转悠了一圈，又叮嘱了各个雅间负责的人一些注意事项，便准备去一楼看看了。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自家小姐高高地举手朝她摇了几下，笑容明媚。
她快步走过去，心里也是阳光明媚。
“小姐，咋啦？”
秦沐乐：“我和路公子等会儿出去一趟，又要麻烦你看着点店里啦。”
“嗯嗯，小姐放心吧。”翠羽说，看了看秦沐乐和路砚舟，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喜悦，“小姐玩得开心。”
看见翠羽的眼神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秦沐乐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是去城中心那边看看有没有闲置的铺子，我打算再开一家鸟类用品的小商铺。”
“明白。”翠羽笑道。
秦沐乐眯缝了下眼睛：“嗯。”
“那我们走吧。”秦沐乐拍拍路砚舟的后背，抬脚就往外走了。
一如既往，路砚舟微笑着跟在她的后面。
等出了啄春阁，路砚舟迈了几个大步就赶到了秦沐乐的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这么干走着还是有些不自在，秦沐乐随意地开口：“我们去白州，具体应该怎么做？有什么假扮的身份吗？”
路砚舟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秦老板想要什么身份？一般常见的假扮的类型嘛，比如上下属、兄妹……夫妻。”
“那就上下属。”路砚舟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秦沐乐就做好了选择，“我是进城参加百花节宴的小姐，你来做我的护卫，这样可以吧。”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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