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尔暂时不会再离开黄道十二宫，我让卡麦尔盯着他，有情况就和我报告。”
“卡麦尔？”
见米迦勒诧异，拉斐尔解释：“加布和拉哈伯谈好的，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谁都不想再过之前的日子了。”
“……”问题是这个吗？问题难道不是你让一个堕天使的军团统帅去盯梢吗？但米迦勒一琢磨，居然发现卡麦尔还真是一个相当靠谱的人选。
炽天使长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不能一直这么对付他，拉斐尔。”
拉斐尔缓步走到窗边。
“他不能理解你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和暧昧的把戏。”米迦勒道，“你的若即若让他倍受折磨。”
“那我能怎么做呢？米迦勒？”拉斐尔心不在焉，“他总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想要怎样就怎样。”
“你这样评价，未免有失偏颇。”
“不，我只是……我们之间总是我更对不起他，我把他引到了错误的道路上，却没法叫他回头。”
“这也只是你的想法罢了，你为什么不和他好好谈谈？”
“然后再听一耳朵的‘我不明白’？我已经被这一切折磨得够多了。”
他们沉默相对了一会儿，便有能天使敲门说纳撒尼尔回来了。
……
“消息确定吗？”
“尼德霍格亲口说的，那个人确实死了。他的遗产在他的弟子手里。”纳撒尼尔迟疑了一下：“她手里有那个名字，但她拒绝交出来。”
他把和尼德霍格交涉的过程说了。听完纳撒尼尔的叙述，米迦勒并没有太多反应。
“第二狱。”拉斐尔叹息了一声，“当年地狱是我和阿斯莫杜亲手设计，一开始便不曾想过拯救它。”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似乎是在回忆：“阿卜苏放出利卫旦，至使西海泛滥东海岸，这是第一重血债；西大陆本是为阻拦黑暗深渊的蔓延而存在，却背叛了使命成为黑暗的桥头堡，这是第二重血债；”他的指尖无意识在窗台上滑动，“黑暗泛滥三百多年，魔鬼肆虐其上，直至光复，灭绝地精、狮鹰、亚龙种共计一百三十种，土地尽成毒土，这是第三重血债；第一次光暗之战，魔族大型献祭达三十四次，一代龙族死亡多达五百七十八头，能天使军团战亡过半，座天使军团、惩罚天使团损失达三分之一，这是第四重血债；提阿马特吃下阿卜苏，龙族动乱，死者不计，这是第五重血债；拉赫穆叛乱，死三百二十万口，这是第六重血债；摩洛复活，死七百一十万口，这是第七重血债……”
风之天使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西大陆沉没过程中，死在地面变动和屠杀中者不可计数，这是第十四重血债。至此，其上各族除龙族外，几近死绝。”
拉斐尔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这些往事在场天使都一清二楚，但当这些具体又复杂的纠葛，变成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被一一陈列，竟是如此沉重又可怕。
米迦勒思索片刻，又问道：“龙族呢？”
“难。西大陆沦落至此，阿卜苏和提阿马特尚其罪难逃，其他巨龙又如何能幸免？”他顿了顿，“何况如今，除了尼德霍格，他们之中又有谁真正在意脚下的土地和龙族的未来？”
纳撒尼尔急道：“那拉哈伯怎么办？”
“他应许了尼德霍格？”
“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他们都知道。堕落前的拉哈伯已经无限接近于炽天使了，更是是米迦勒最重视的臣僚之一，甚至还有着神的宠爱——可这些都没有阻止他毫不犹豫单枪匹马地去找死。
拉斐尔回过身来：“我下次去看看利卫旦，顺便也去一趟第二狱。”
米迦勒看着拉斐尔，挥了挥手，叫纳撒尼尔退下，房间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俩个。
“第二狱之事，责不在你。”
拉斐尔苦笑：“在海克哈洛托宫里画几条轻飘飘的线，多么容易。”他面露惆怅：“路西法和阿斯莫杜恐怕早想到了结果。”
“他们要真是那么聪明能走到今天？”米迦勒冷笑，“天上地下真是没有比他们俩更聪明的人了。”
有的事早有痕迹，只是需要有谁来戳破罢了。当年的种种异常，恐怕也不只有亚德拉美勒克或是阿斯莫杜发现了，只是他们都身在局中，视而不见罢了。
“当年我去见过提阿马特。”拉斐尔垂下目光，“她那时……已经有一部分被大地吞噬了，看见我时，她有一瞬间的清醒，她祈求我杀了她，接着又很快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她诅咒我们，说了很多不祥的话。”
“那时我就觉得不太对，是什么让她变成这副模样？如果说阿卜苏本就暴躁冲动，他的变化尚且有迹可循，提阿马特呢？她本性曾是那么温柔慈爱，是什么让她面无全非？于是我又去了当年的精灵王宫和其他几处的遗迹……发现了一些可怕的迹象。”
“回来后我便先后去找了阿斯莫杜和路西法……”说到这里拉斐尔也有些恼火，“他们俩到好，先串通好了骗我！”
越想越气，越说越急，拉斐尔在房间里打了个转：“上次路西法来刹玛依姆，我们谈起你的情况，说起了此事，他居然还在和我打马虎眼……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自以为是的毛病？”
米迦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一向如此，你难道今天才认识路西法？”
“可他不该瞒着我。”
米迦勒想，这是首次享受我们的待遇恼羞成怒了。他努力客观道：“这种事儿你们几个都差不多。”
拉斐尔瞪他：“……我以为我们是一边的，米克。”
米迦勒立马举起双手：“我赞同，路西法和阿斯莫杜都不是好东西。”
拉斐尔悻悻收回目光。经过这么一打岔，之前的低沉散去不少，他若有所思道：“这事到底是要问问阿斯。”
“他恢复了？”米迦勒挑眉，他也想找阿斯莫杜算算账——至于路西法，总账得放在最后。
“差不多吧。”拉斐尔顿了顿，抬起头，对上米迦勒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手里果然一直握着一份例外的契约。”米迦勒评价，“可真有点过分。”
拉斐尔转身便要走：“……我这就去人界召唤他，你到底要不要来？”
看来发现自己被路西法和阿斯莫杜联手排挤了的他火气真有点大。
米迦勒连忙起身：“请务必带上我，亲爱的的拉斐尔。”
法阵的光芒黯淡下去，露出有着一双多情桃花眼的恶魔，阿斯莫杜深深吸了一口人界，赤红的眼睛更添了几分水光。
他看人时总是带有三分醉意，显得情意绵绵，但是他面前的两个天使都不吃他这套。
米迦勒面无表情，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拉斐尔怀抱蛇杖，神色温和得让魔害怕。
“呃……可以和解吗？”恶魔果断投降道。
拉斐尔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不知道，”阿斯莫杜无奈，“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米迦勒在一旁贴心提醒道：“提阿马特。”
阿斯莫杜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更迷茫了。
“当年我从西大陆回来时，你曾答应陪我去看看。”拉斐尔温柔地提醒道，说着还往前一步，“记得吗？”
恶魔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即苦笑起来。
拉斐尔很有耐心地继续询问：“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阿斯？”
阿斯莫杜看看他，又看看米迦勒，又看看他，又看看米迦勒……
“你们这样实在有点吓人。”阿斯莫杜塌下肩膀，可怜巴巴道，“这件事全责不是在路西法吗？你们拿路西法没办法，便对我下手，是否有点不太公正？”
“阿斯——”
拉斐尔拖长了声音，暗藏杀机。
“……当时你来见我，神色很不好看，”阿斯莫杜小小地又挪了一步，“我问你，你却什么都没说，只让我陪你去见提阿马特。”
拉斐尔拧着眉头，似乎正在回忆。
“第二天我去约定的地方见你，你却没有来。”
拉斐尔似乎也想起来什么，面色有了些许变化：“你来找我，我却已经忘了。”
“不……我记得。”他又道，“我记得自己去见了提阿马特的事，也记得去找你……我只是……只是忘了那时的惶恐和不安，所以你来找我，我告诉你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再去了。”
他看着恶魔，继续说：“于是你之后自独自去了，是吗？然后你回来见了路西法，你们俩商量好了，把我蒙在鼓里……”
阿斯莫杜硬着头皮道：“我不能确定你的情况，只能去找路西法。”
米迦勒在一旁道：“然后发现他也不对劲。”
“我认识的路西法便已经是那鬼样子了，”阿斯莫杜有些抱怨，“那段时间他的坏脾气可就我一个人受着。”
米迦勒：“那是你自找的。”
阿斯莫杜看着拉斐尔真诚道：“我如果把你拖进来，他真的会杀了我。”
“事实证明你怕错了人，”米迦勒道，“真正那么做的是拉斐尔。”
“怜悯我吧，慈悲的米迦勒，不要再拱火了。”
米迦勒闭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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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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