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觉得很烦。
本来，火湖里没有几个苏醒的魔神，最麻烦的巴尔还睡着，稍微麻烦点的阿斯莫杜刚醒就被召唤了——路西法早把人类召唤魔神的通道关闭了，这时候能越过魔王召唤他的能是谁想都不用想，**之君还屁颠颠地去了，他那聪明脑袋为什么不想想拉斐尔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来潘地曼尼南？他这可真是上赶着去给蛇杖当烤串。
但贝利亚无所谓，他乐得独享这个安静、美好的火湖时光，没有愚蠢的凡人许那些乱七八糟的愿望，也没有那些闲出毛病的魔神在耳边聒噪，玛门换的新宝石质量还不错，他可以溜溜达达地从火湖这头散步到那头，再回柱子里睡个大觉。
结果烦人精一个接着一个。
最先来的是玛门。他负责管理火湖，七十二魔神也一直由他监视，米迦勒带出来的小子个比个话唠还多事，贝利亚不想听他絮叨火湖和魔神柱的法阵要怎么怎么样，干脆缩柱子里不想理他，结果玛门就开始指挥人对他的柱子动手动脚。
第二个萨麦尔。他也不管自己一进火湖就成了黑蛇的形态，往贝利亚的魔神柱上一盘，玛门在下面敲敲打打，他就在上面骂路西法，缩柱子里的贝利亚没忍住也跟着骂了两句，便被他用尾巴从柱子里敲出来，听了一耳朵他和加百列尤利尔在刹玛依姆怎么怎么喝酒、怎么怎么打架，并热烈表示下次带他们来看他——贝利亚开始恨自己一开始怎么没管住自己的嘴，潘地曼尼南风气日益败坏，萨麦尔都会诱敌深入了。
接下来来的是利卫旦。嫉妒之君对着他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贝利亚也没和他客气，拎着两头身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此时无声胜有声，利卫旦当即就气得骑着拉哈伯跑了。
紧接着路西法来了。尊贵的魔王陛下施施然地驾临火湖，对火湖的管理和改进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并对七十二魔神柱的修造改进作出指导，临走前还对贝利亚转达了地狱重要盟友、天国炽天使长米迦勒的慰问——
“他是来炫耀米迦勒不砍他了的是吗？”贝利亚问萨麦尔。
黑蛇翻白眼：“我就说他很烦吧，现在整座潘地曼尼南都散发着恋爱脑的腐烂气息。”
“你还知道恋爱脑？”
“莉莉丝说的。”
夜之魔女一向明智敏锐，由此可见现在的潘地曼尼南里是什么鬼样子。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的魔神柱就成了重要打卡地点，迎接了一个又一个“我们一起来看你啦贝利亚”——懒惰之君希望所有的恶臭小情侣都能知道：没人关心他们和好了，没人！
总之，贝利亚很烦，他已经不用在伊甸园当保姆了，可是这群家伙好像还当他们是伊甸园里围着他唱儿歌转圈圈的小朋友，原先设想的一个人独享整个火湖成为梦幻泡影，他气得刚回魔神柱里缩着，就有人敲了敲他的柱子。
还挺有礼貌。
贝利亚气势汹汹从魔神柱里冒出头来，如果又是谁带着一个浑身“噗噗”冒光的货说来看他，他就把他们扔混沌海里去，他发誓！
确实是个浑身“噗噗”冒光的货——亚纳尔。
提灯天使也免不了被贝利亚阴阳怪气几句“尊贵的御前天使莅临真是蓬荜生辉”、“火湖快成了天国的后花园了”之类，他都好脾气地照单全收，还亲亲热热地来了句：“我很想你，贝利亚。”
贝利亚闭嘴。他快被恶心吐了。
亚纳尔是为了之前的事来的，他需要贝利亚帮忙确认几个嫌疑目标，走的时候还亲了亲贝利亚的脸，贝利亚一点也不想被他亲柱子，所以只能僵在那里由着他亲。
“我会再来看你的，贝利亚。”亚麻色卷发的天使温温柔柔地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贝利亚的脸颊。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他们一个二个地往这边跑，米迦勒是不管了吗？”
终于，再又一次“骂走”过来“探望”的小混球，贝利亚终于爆发，对着盘他柱子上不知道干嘛的萨麦尔就是一顿输出。
“想开点，”黑蛇懒洋洋道，“也许下一个来的就是米迦勒了。”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萨麦尔是个著名的法盲，他既不会什么预言，也没有掌握语言的力量，但他话音刚落，一股灼热的气势便由远及近，像一轮小太阳般碾过整个潘地曼尼南——
米迦勒真的来了。
潘地曼尼南的确很像耶路撒冷，只是它是黑的、冷的，紧挨着硫磺火湖，而不是伊甸园。
米迦勒很轻易地找到了路西法所在的宫殿，硫磺火湖畔最高的山崖上，黑底金边的七芒星旗高悬在冰冷的宫墙之上，米迦勒飞近了，便发现那黑墙是第九狱常见的玄武岩，上面嵌口着黑铁。
啊，路西法。他想，你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然后米迦勒看见了路西法，他从房间走到了露台上，穿着休闲的黑色长袍，深色的鸢尾花包围着他，米迦勒甚至能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让炽天使有些不爽，决定给魔王一点好看。
米迦勒猛地冲了下去，又在距离地面的咫尺之遥停下，翅膀猛地一拍，鸢尾花们遭了大灾。
黑紫色的花瓣乱飞，路西法就安静地站在飞舞的鸢尾花里，米迦勒几乎被迷住了眼，刚想好的台词忘的一干二净。
路西法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亚德心里很不好受，你还要给他增添工作。”
“没有把他直接从第六天丢下来，是我的错。”
“他胆子一直不大，你这样吓唬他可不太好。”
“他的胆子被你吓了这么近万年，倒也没用坏。”
他们说着话，便进到了房间，米迦勒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哪里。路西法一直是个很娇气的人，爱干净、喜欢精致漂亮，当年在天上也是这样，路西法到哪儿都要有这么一个房间：地上要铺上漂亮又柔软的地毯，一边的架子上摆满不知所谓的书或是其他的他喜欢的小东西，另一边是放着各种茶具或酒具的吧台，角落里要有一把琴，里拉琴、鲁特琴或是竖琴，房间中央还要有一个摆着花瓶的桌子，沙发要大、柔软，还要有抱枕和小毯子。
房间里没有侍从，路西法不喜欢太多人进他的私人空间，进来的人最好要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还要脱鞋子——哦，我都没有。
米迦勒不知道怎么就快乐起来，颇为得意地看着路西法眉毛拧起又强按下去。
“他现在还得帮我换张地毯，”路西法道，“这是否让您更开心了呢，小心眼的米迦勒大君？”
米迦勒哼哼两声，踢掉靴子：“我可以帮你把脏了的烧掉……需要我先洗个澡吗？矫情的魔王陛下？”
路西法挑挑眉头，探究地与那双蔚蓝色眼睛对视，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无意的调侃，还是故意地释放出暧昧的信号。
好吧，魔王遗憾地收回视线。他们都变了，至少这一刻他确实没搞清楚米迦勒在想什么。
“您可以请便，”路西法摊开手，“您知道的，我一向拿您无可奈何。“
米迦勒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沙发最中间的位置，还把一看就是路西法平常最喜欢的抱枕抱在怀里蹂躏：“我以为恰恰相反，我才是那个拿您毫无办法的人。”
——就像一只拆家的坏猫。
路西法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前：“你话里有话。”
“你明知故问。”
茶水流出茶壶时的清列回响溅落在不大的房间中，路西法端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白瓷茶壶，将其中一杯放到了米迦勒面前，端着另一杯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你怀疑我，因为梅塔特隆？”
“需要怀疑吗？路西法，亚德拉美勒克到底是上来干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
“他可以有很多目的，你对梅塔特隆的紧张却过于夸张了，”路西法道，“他身上有什么？让你觉得我一定会害他？”
米迦勒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揉着手里的抱枕，路西法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啃上去。
“你还在套我话。”米迦勒语气生硬。
“是你在防备我，你把这个秘密死死攥在手里，连拉斐尔那里也套不出半句。”
米迦勒冷笑：“所以你承认去套了他们的话了？”
路西法平静道：“是的，我询问了他们。那么我们这么来展开这个话题：对梅塔特隆的疑虑并不是我所独有，作为一个人类，他没有经过试炼之梯，却直接得到了御前天使的高位，更带上了属于君主的冠冕。他身上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甚至让我们的一些兄弟又重新升起了当年夏娃和亚当出现时的忧愁，否则我没必要在这时候来惹你生气。”
他看了看米迦勒僵硬的脸：“或者，你至少该给我一个保证。”
“毕竟他有那样的前科，”路西法温声细语道，“他当年陷害了萨麦尔，你为此捅了萨麦尔一剑，你记得吗？”
“他没有陷害萨麦尔。”米迦勒豁然起身，“我知道，萨麦尔当时没有……但他也没有陷害萨麦尔……那是个误会。”
他背对着路西法：“是我的错，萨麦尔可以还我一枪。”
“你这话会让萨姆伤心的。”
米迦勒和角落的里三角钢琴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旁边的壁灯孤零零地亮着，或许在他来之前，路西法就做在它旁边——就像过去那样。
“……我可以给你这个保证，”他缓慢地开口，“需要我起誓吗？”
路西法垂下眼睛，轻轻转动手里的茶杯：“不，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又抬头，对着因为这句话转过头来的米迦勒微笑：“我相信你，米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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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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